胡振同:农中往事

时间:2020-01-08 09:12:0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原标题:胡振同:农中往事

作者:胡振同(聊城)

思忖良久,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霜降以后,鲁西的天气明显的凉爽了许多,秋高气爽,和风如穆的确是这个季节特有的气质。大片大片的林木披上金黄色的盛装,满目的茅草、狗尾草近乎干枯。晚秋的风挟持着寂寥的落叶,毫无目的地来回飘摇。喜鹊、麻雀和那些不知名的小鸟儿,随着飞舞的叶子追逐嬉戏。而晚秋的蒲苇,浩浩汤汤、芦花纷纷扬扬给这个惆怅落寞的季节带来些许生动。

就是这个秋天,我接到县农业局通知,离开工作两年的农中到博平农技站工作。别离的心情无疑是惆怅而复杂的。毕竟两年多的时间,老师、同学、学校,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个熟悉的课堂,那片熟悉的森林;毕竟人生的第一站,那些懵懂和拘谨,尴尬和无奈,成功的快乐与失败的沮丧……

这是1986年的晚秋时节。那天上午,校方专门安排商昌瑞老师驾驶学校唯一的“130”汽车送我去博平报到,这足够隆重了。要知道,那时候乡镇一把手的坐骑才是“212”。坐在“130”驾驶楼内,车厢里装着我的全部家当:一套被褥,几件衣服,几本旧书,洗刷用品,如此而已。车厢里空荡荡的。魏旺余老师见我调走了,也匆匆忙忙把行李扔到车上,准备告别学校进城去了。

从六月份毕业离校到上班两个多月的时间,呆在老家,正好经历了一个火热夏天的炙烤。一边忙于农耕,一边等待上级分配通知。心情矛盾而焦躁,如果说度日如年并不过分。对那一纸调令既盼望又犯怵,盼望是为了早日上班,惧怕是因为担心分配到学校当老师。而惧怕的原因,不是愿不愿当老师的问题,而是因为当老师并非“科班”,最怕的是难以胜任工作,误人子弟。到那时,人不人鬼不鬼,“疥蛤蟆过门槛,蹲腚栽脸”。其实,关于当老师还是有一些思想准备的。本届毕业生统共八个人,安排两个人去学校,谁都有这个可能。长义自愿当老师,这是事实,那还缺一个。不偏不倚,担子真的落在我的肩上。据说是因为我家距离农中近便,说来理由似乎牵强。尽管思想上有所准备,当任务真正来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子。牵强归牵强,惧怕归惧怕,我还是不折不扣的接受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骑上车子愉快的走进学校。那时候,思想是十分单纯,思想基础就是“党叫干啥就干啥”,没有理由也不应该挑三拣四。

关于学校

对于这所“农中”我并不陌生,因为1979—1980学年,我曾经在这所学校读过书,严格地说是复过课。农中的前身是菜屯林中,只有初中部。而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初各公社普及高中教育时,这里还只有高中部。组建农技中学是奉了上级指示精神,旨在为新农村培养一批具有一技之长的“专业技术人才”。其基本原则是“社来社区”,服务“三农”。学校在原来基础上加挂“茌平县第一农技中学”的牌子。教学内容除了普通高中课程以外增设“农学专业课”,学生与普通高中一起参加高考,同时增考农学专业知识并以一定权重记录高考成绩。农中的师资是林中原有教师队伍,因为这所学校原本就是高中基础,加之新分配的大学生生,教师队伍不成问题。至于专业教师,在我们之前是由县农业局在县乡农技专业人员中选派的。农中的生源来自全县各个公社,有应届初中生,也有复课生。

学校领导班子

学校领导班子精诚团结,治学严谨,管理有方,是全县一流的领导班子。

商思漠老师是主政多年的资深校长,经验丰富,德高望重。

赵秋田主任为人朴素.,不拘小节。不仅工作教学一流,他的手风琴出神入化,独领风骚,具专业级水平。

学校距离镇区约一公里的样子,在县乡公路西侧,西邻国营菜屯林场。那时候,学校没有大门,也没有院墙,但是布局并不零乱。整体来看分为东、中、西三个片区,东片区前为单身教师宿舍,后是家属院;中片区最前面是会议室,校长、主任办公室,那是学校最宽敞最豪华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之后则是教室,两排教室后便是一个桑椹园,园后又是老师办公用房,最后面的是学生食堂;西片区前面也是单身教师宿舍,中间部分是教师食堂,然后又是教职员工宿舍。整个建筑群的中间是一个桑椹园,几十株硕大的桑椹树都有几十年的树龄,硕大的树冠像张开的打伞,枝桠交错,整个园子如同这个学校诺大的“天井”。学校周围便是树木果园和农田,尤其是学校西侧,林木丛生,不着边际。

这里的季节变化有着自己独特的性格。冬天和早春季节一片荒芜凋敝,风沙肆虐。仲春以后,满目芳草萋萋,鸟语花香,林木繁茂,郁郁葱葱。若无风沙侵扰,却是个不错的地方。金秋时节,瓜果飘香,一片橙黄,宛如异域风光。所以,一年之中,从春到秋是这片土地最好的时光。学生和老师们常常结伴到林间踏青、纳凉、采摘。春天能够吃到榆钱、槐花,夏天有紫黑色野桑椹,薅一把放嘴里,酸酸甜甜,嘴唇上一抹紫青,夏秋季节还可采到通红的野枸杞,圆圆的灯笼果,偶尔也有野生蘑菇幽灵般顶出地面。步入丛林深处,宛如原始森林,神秘幽静,身临其境,尽享大自然的恩赐,同时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与奥妙。

走出校门,步入讲台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全新的角色,全新的环境,全新的任务,一切从零开始。农学这么庞大的课题,要在短时间内讲给学生应酬高考,没有教材,没有资料,没有经验,谈何容易!望着那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真是有点“懵”,责任重于泰山啊。

于是,我和长义老师把应该列入教学的课程简单的分解了一下,基本就是“一篮子擓”了。

这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让我们应该当农业技术员的来当老师,更得从零开始好好学、虚心学。有道是十年磨一剑,看着老教师那样的从容,我们真的十分羡慕。

田占敏老师教数学,虽然课堂不够活跃,但是田老师知识渊博,为人正统,厚道儒雅,他的课驾轻就熟,严谨缜密。田老师在这里指教多年,桃李满天。我在此复课之时,就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同时,田老师对学生如同父子(女)情深。八三届学生离校之际,学生张丽辉、邢秀英中午时分尚未离校,田老师热情的招呼她们两个到自己家用餐,田老师特意做了鸡蛋打卤面。田老师像伺候自己的孩子一样热心、慈祥、周到,两位同学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如同在家里,心中暖暖的。几十年过去了学生牢记在心,念念不忘师恩。截止今日,一些同学比如庞荣云等常去看望田老师,田老师也非常想念同学们。

郑金平老师的物理课是那样的娴熟精通,上课只带一截粉笔,连课本都不要带,令人啧啧赞叹。

刘丕峰老师的语文科,抑扬顿挫,引经据典,口若悬河。

我的第一课

在做了自认为比较充分的准备后,我上了第一课,是由班主任陪我上的。看着教室里几十双眼睛,如同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使我局促不安。那可不是幼稚的小学生,他们是高中生,一些同学与我年龄相仿,许多同学比长义还大(长义那年刚满19岁)。这一课,如同一个婴儿学迈出的第一步,跌跌撞撞,不知道怎么讲的。起码语言不够流畅连贯,言语吞吞吐吐,板书凌乱难堪。我曾经自认为自己的字写的还可以,但是站在讲台上手却不受使唤,而且把字都写在了黑板的中下部,只因个头矮嘛!这一课,让我在这个季节出了不少汗;这一课,足以让我今生不忘。

艰辛而枯燥的生活

那时的生活条件是艰辛的,一方面工资低收入少,经济拮据;另一方面,文化生活匮乏,枯燥乏味。

当时我的每月工资才四十多块钱,到1986年离开学校每月也不足一百元,刚参加工作工资肯定是低的。工资仅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支出,不敢轻易乱花钱,也没钱可花。那时,我们喝的酒是每瓶一块九的金稻液,喝的茶是每包三毛钱的茉莉花,迎雪牌香烟每盒一毛一。有时候奢侈一把,买包每盒三毛六的金钟牌,我和赵玉彪老师要偷偷溜到校外的荒地里去吸,生怕人多分不过来。就用这一块九一瓶的金稻液,我们也把县农业局前来看望我们的同学胡海青拿下,出溜到桌子底下。

工资低收入少,倒是没敢忘记孝道。那年秋天我买了箱“白马山”啤酒,二十四瓶的,送给体弱多病的父亲,听人家说喝啤酒可以开胃健身,我买不了山珍海味。秋后到临近的果园买一箱“红香蕉”送回老家,满屋子飘香。

那时候,老师们的伙房在西排中间区域,老师们在“露天餐厅”就餐 ,一个水泥台子,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唠边吃,尤其是年轻人聚在一起,调侃逗乐,说笑不断。池庆昌老师最有特点。这个人很有才华,他是初中部的英语老师,他的英语课无可挑剔,业余擅长弹奏吉他,不过也有些刚愎自用,酗酒嗜烟,不拘小节。在一起吃饭他最善于“拉谐呱”,有时血呼淋啦,令人作呕,你越是作呕他拉的越上劲。那时候,饭菜便宜实惠,几毛钱一份,吃起来却有滋有味。刘丕峰老师爱做饭菜,他有一只蜂窝炉子,嘴馋了到自己的菜地拔棵白菜炖一锅,连炝锅的油都没有,“清水煮瓠子”。大家凑合在一起,清水煮白菜,喝上二两,不亦乐乎。有的夸奖刘老师手艺好“炒的白菜有肉味”,我在一旁配合着:“如果有肉味,那也是把虫子炒上了”。

那时候,老教职员工都有自己的一份“自留地”,一畦闲散土地,种些瓜果蔬菜之类。

仇老师最喜欢吃学生陈刚从老家带来的他母亲做的酸辣土豆丝。丝细油多,香脆可口。

学校里文化生活极其枯燥,爱好运动的可以打打球,基本就没有其他活动了。别说看电视,收音机都听不到。那时候,电视上正上映《霍元甲》。于是,一些老师同学就跑几里地到林场村部去凑热闹。后来我和长义专门到济南买了一台“美多”牌收录机。晚上我们把收录机搬到院子里,大家围在一起欣赏优美的曲子。满天星辰,习习秋风,远处不时传来鸟雀的鸣叫,不无惬意。我的宿舍有台脚踏风琴,闲暇时间也装模作样摁几下,附庸风雅,其实“盲人骑瞎马”而已。

一个人,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只口杯,一个个孤灯寒夜……

随着年轻教师的不断调入,教师队伍的气氛活跃起来。年轻老师一边辛勤工作,一边也在为个人问题担忧。大学毕业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的确是个现实问题。那时候有工作的女青年本来就少之又少,加上菜屯这个地方距城里三十多公里,地理偏僻,更是雪上加霜。按照那时候的“行市”,大概是本科男对应专科女,专科男对应中专女,中专男对于接班女或有个城镇户口或毛巾厂。而农中连这样的条件都不具备。

老教师们看透年轻人的心思,忙于月下之好。于是,一些哥们幽灵般跟着老师们“相媳妇”,而成功者了了。

1985年春天,镇上某部门来了位女营业员,颇有些姿色。这女子个头不高,而皮肤白皙,描眉画风,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衣着时尚。几个哥们有事没事常去逛一逛,不为买东西只为了看人家一眼。后来,这女子还真的落在了农中。不过后果难以恭维,女子生育两个孩子后离异,后又离异过三四次。对此,兄弟们“敬而远之”不愧为聪明之举。

那时候,有的老教师也在我自己暗暗地选拔“驸马爷”。然而,那毕竟少凤毛麟角,丘比特之箭那会轻易射出。

也有的老师和学生喜结良缘。此事虽有所避讳,然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古亦有之,今亦有之,无可厚非。

敬业的老师们

生活条件是辛苦的,但是老师的教学积极性毫不含糊。辛苦着,快乐着,努力着。老教师自不必说,那都是我们的榜样,也是同学们极为尊敬崇拜的恩师,对于我们新手来说、“出家人”不管水平高低总是千方百计,不遗余力。勤学好问,向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教师请教,向书本学习,有时甚至“现发现卖”。单就晚自习课而言,许多时候任课老师在教室里相遇,你还没走,他又来了。好多同学为了给任课老师留面子不得不随即应变。

老师的积极性发自内心,不仅是职责所在,也被同学们孜孜以求、忘我的学习精神所感召,同时又在于学校领导以及班主任调动有方,老师们的教学积极性发挥的淋漓尽致,空前高涨。

优秀的同学们

第一农中从1983年招收第一届,共招收三届学生,第一届两个班,后来每届一个班。

八三级班主任刘丕峰,八四级班主任高振东,八五级班主任是我。没想到,八五年我也当上班主任。老师我都不会当,何况班主任乎?

这三届高中学生,第一届学生最为活跃,他们都是来自全县的精英人才。他们有思想,有抱负;有憧憬,有梦想;有烦恼,也有焦躁。

功不唐娟。而正是这一届人才济济,出类拔萃。他们中间有几位同学荣幸地考入大中专院校,比如肖玉华,王传峰,毛永河,杨传刚,张曰芝,曹得河,冯庆明。有的虽然没有进入大学,同样卓有成就,在各行各业做的有声有色,比如张强,张玉山,许玉兰。有的成为一线干部,比如:荆付堂等。

有的成了个体老板,腰缠万贯,比如:邢淑芹,娄桂芝,高玉红等等。

有的矢志不渝,潜心培养自己的孩子,并把孩子顺利地送入国家最高学府,成为栋梁之材。

后面两届,学校是尽心的,老师是尽力的,学生是努力的,由于政策之变化,升学无望,学校的吸引力大打折扣。但是,他们之间也有许多同学成就卓著,硕果累累。只是联系不多,了解甚少而已。

兴办这类教育,上级当然有自己的初心,这前面已经提及。而对于这些学生来说,他们奋斗十几载,其求学之目的十分清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逃离农业,逃离农村,逃离农民。当初齐聚这所学校也曾满怀期待,如果真的能够“农转非”,不上大学就能实现华丽的转身,不失为一种人生奋斗之捷径。然而,生活总是在不断捉弄我们的梦想。当这个以讹传讹的梦想破灭之后,他们痛定思痛,不得不三思而后行,继续努力拼搏,迎战一年一度的高考。

可爱的同学们,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梦想,对于高考充满信心和渴望,对学业殚精竭虑,一丝不苟。

1985年仲春时节,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刘老师组织高二年级全体同学到学校西面的林场春游踏青,为的是给同学们减减压,让大家放松一下。对于长期处于学习重压、高度紧张的同学们来说,春游踏青无疑注射一支“兴奋剂”。这些同学,多数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活动。仲春,那是一个五彩斑斓,草长莺飞的季节。挺拔的杨树,倩影婆娑,微风吹过,叶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间芳草萋萋,伴随着地气的升腾,发出宜人的清香。深入腹地,林木遮天蔽日,或曲径通幽,或虬龙交错,神秘莫测。

这个季节,早开的杏花已经抖落一地,桃花梨花正盛。与单调的杏花相比,桃梨生动了许多,因为它们有绿叶相配。所谓粉面桃花,红里透着白,如火如荼;那梨花则一片雪白,白里透着绿,莹莹花蕊几粒花粉点缀其中。成群结队的蜜蜂来来往往,营营役役。

刘老师带了收录机,据同学们回忆录音机里播放着歌唱家蒋大为著名的《北国之春》和《牡丹之歌》。老师同学,欢声笑语,兴致勃勃,饶有兴趣。许多同学顺手薅一串树叶考考专业课老师,什么叶序呀,花序呀,科属呀等等。有的同学跟着蒋大为轻轻地哼起了曲子。

真乃笑话一般。我一个“代课老师”这么能和同学们一起学唱《小城故事》呢?不知天高地厚,不务正业。现在想来,简直就是疯了!大疯了!简直不可思议!大概那就是所谓“激情燃烧的岁月”吧。

同学们蹦着跳着,欢笑声着,兴奋着,像一群刚刚从笼子里飞出的小鸟。那声音贯穿林子,“扑棱棱”惊飞了多少鸦鹊!一会儿,他们走散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老师当然会不失时机的布置作业:“同学们不能白白浪费大好时光,回去要有一篇像样的咏春作文呢”。

真是时过境迁,不可同日而语。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 ,师生之间鸿沟横亘。可是,几年后,随着经济和社会文化的飞速发展,现在师生之间的关系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某些变化,师生之间的清规戒律日趋淡化,他们之间仿佛是兄弟般的情谊。比如,有的同学请老师到镇上的小餐馆喝点小酒,交流交流思想等等。得知我订婚的消息,几个同学为我买了镜子,上写“美满姻缘”,还有脸盆等纪念品。快四十年了,有的纪念品至今完好无损,在老家由我母亲细心的保留着。

同时,学生们对许多事物也有了自己的独到的思想和态度。我这个人就是愚拙,一根筋,丁是丁卯是卯,从来不会灵活把握。那次高考预选考试,学校安排我有一段监场。大概是由于监场太严,招致某同学心生不满,随后得到了报复。不怨同学们,怨我木讷不理智。我的“美多”被掠出,像一个弃婴,弃之草丛。

同学之情同样发生着许多变化。同学们已经不像我们上中学时候那么封建,那么矜持,那么固化,那么不可逾越。他们之间坦诚、真实、直率,交流畅通。同时,高中生,个别同学之间难免卿卿我我,有的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直至喜结秦晋之好。

光阴在流转,历史在前进,文化在飞跃,时代在发展。

正像肖玉华同学说的,那时候我们辛苦而快乐,简单而真实,努力而轻松。是一段“有梦为马”的清纯时光。

古朴与现代的碰撞

农村中学,学校周围就是农业,农村,农民。许多“一头沉”的老师,回到家里换下“行头”下地劳动。若非那幅架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代表着知识或学问,单就颜值而言,朴素的语言,沧桑的容颜,随俗的装束,他们与农民没有多少区别。

然而,学校总是思想活跃的高地,是富有诗意和激情地方。这里有英姿飒爽的学生,有青春勃发的年轻教师。这里偶尔也会产生古朴与现代的“弹性碰撞”。

1985年9月16日,我和赵玉彪老师经过长时间“预谋”,准备拿出几个月的积攒到聊城买套自认为“像样”的衣服。我们上午九时许到达聊城,几个小时的时间踯躅在古老城区,我们为自己确定了“三不进”的原则,即大商场不进,小商场不进,炫酷时尚之地不进,因为囊中羞涩。午后时分,我们在光岳楼北侧一家商场看中一套西服。价格合适,样式新颖,颜色中性。经过讨价还价,反复试穿,最后以七十八块八毛七买下。赵老师买灰色的,我买了咖啡色的,尺寸相差无几。买这套西服我们颇为忐忑,除了花钱以外,那时候学校里还没有西装革履的,尤其是整套西服是后面“开气”的,心里嘀咕花钱买了能不能穿出去。

西服买回后心里既兴奋又不安。几个哥们纷纷来看热闹。既然买了那就得穿出去。于是乎,我们趁晚上影影绰绰先穿一件上衣适应一下,然后换下上衣再穿一件西裤适应一番。最后,一整套全穿上。的确是板正、舒服,整个人精神许多。此后,西装在年轻教师中盛行开来。

然而,和任何新生事物一样,总是有喜欢有厌恶,有赞赏有反对。“西服热”虽然没有什么轩然大波,却也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啧!啧!看那衣裳,什么玩意儿,连个领扣都没有,后边还开着气,是留着放屁用的吧”……

加之过来就有个别人对年轻老师的做派背地里指手画脚:“年轻的没正形儿,嘻嘻哈哈,不成体统”。于是,自诩元老的某知名先生,居心叵测的为我们起绰号曰“胡刘仇(胡溜湫)”。

我想,如果公道正派,真心真意关心、关注、关爱年轻人的发展成长,完全可以理直气壮,

、正面指教,没必要处心积虑,躲躲闪闪,做那些揶揄龌龊之勾当,

我觉得,这并非正确的师德师风。此乃个人拙见,不知正确与否,谨与诸君商榷探讨而已。

批评的艺术

还是上初中的时候,有位教物理的李德昌老师。他授课能力极强,语言诙谐。那年初夏,他的物理课上有个男同学趴桌子上睡着了。李老师右手举起,用一只粉笔掷过去,粉笔头正好砸在那位同学的头上。李老师诙谐地说:“那位同学你醒醒,大热的天,别把眼珠子捂了”。睡觉的同学睡眼惺忪,一脸的尴尬。

这件事,我记忆犹新。后来我当了老师也有意识的模仿。一个上午课间操时间,有位同学跑到西边树林子玩耍,耽误了上课。我在教室外把他叫住,批评道:“你跑树林子里干嘛去了,找地方上吊去了不是?带绳了吗?”这话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侮辱!同学虽然没有反驳,我倒是为此而耿耿于怀,至今不忘。

批评还是要讲究方法,讲究分寸,区分对象的。学生们年龄大了要脸面,言重了会伤及自尊,轻则影响身心健康,重则酿成悲剧。

任何事情都要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尊重是相互的,爱护也是相互的,只有发自内心的爱护才会赢得尊重,大人对孩子,首长对战士,干部对群众,富翁对群众等等。老师对待学生更需要换位思考,因为,我们刚刚走出校园,不久前也是学生,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现在,将来永远都是学生。

其实,我们有时也会受批评的。如果被误解或领导言辞冷酷,冷嘲热讽,我们同样心生不悦。比如,我们去济南买收录机那次,因为天色已晚,误了车次,而又未及时与校领导沟通补假。结果耽误了大事,如果片面强调客观,交通、通信不便,那理由是苍白而无力的。因为本就有错误,而且贻误工作,领导批评理所当然。那怕言辞激烈,那怕满腹冤屈。

所以批评和接受批评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批评要讲求方法、分寸、场合、对象,接受批评则态度要诚恳、老实、虚心。

1985年,叶落金黄时节,学校迎来几位来自聊城农校的实习生。这些同学是聊城农校根据国家要求专门为农中培养的师资。学生来自全省各个地市,学期只有一年半,还是大专班,令我们羡慕不已。与我们上学时候相比,实习生们的颜值、风貌、精神焕然一新。

实习生吃住在校,听课、研讨、试讲,有条不紊的落实各项实习计划。他们分别由我和仇老师给予授课“指导”。跟我实习的是淄博市博山区南博山镇的马英美同学,这位女同学勤奋好学,朴素谦逊,性格内敛。

1986年初秋时节,我接到县农业局的调动通知。既然学校这类学校失去生命力,我们也就完成了历史使命。县农业局张久德局长给我三个选择:农业局棉花原种场,肖庄、博平农技站。我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去博平镇。

把农业局调令报告学校后,学校安排了丰盛的送行宴会。其实,校方两年来一直很偏爱我们。1985年教师节期间,学校为我和长义每人配备一套沙发,那是其他老师所没有的。

本次送行宴席设学校前会议室,由教导主任升昌,还有一位高个校领导(忘记是谁了)陪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本不胜酒力,加之离别复杂的心情,脑子失控,酒后无德,席间闹出笑话。那位高个领导“呼”地站起来,歪着头,面红耳赤,撸起袖管,怒不可遏。若非赵主任力控局面,那位高个肯定会拳脚相加,我那点瘦弱之躯怎么抵挡得住。果真那样,灰溜溜,难以收场。都怪我鲁莽、无理,我真傻,真的!应该受到惩罚!人家好心好意招待,本应感恩戴德,非但不领情,反而吹毛求疵,岂有此理,不识抬举!此事,几十年来耿耿于怀。这里,表示深深的忏悔。这样的丑态我记下了,终生难忘。

斗转星移,光阴荏苒。一晃三十五六年过去,我和我的同学们已经青丝不再,两鬓斑白,都要“奔六”了。由英姿勃发,青春年少,成了爷爷奶奶、姥娘姥爷。更有不幸者已经溘然长逝,永远离开了我们。在这里,我们沉痛缅怀我们的仇长义老师,愿天堂那边安息。

两年时间,对于历史的长河可谓一瞬,如沧海之一粟,而它却成了我们生命中不可割舍的重要部分,念念不忘。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日子。

一是我们迈出了人生之第一步,实现了由学生到老师的华丽转身。

二是丰富了人生阅历。我们的档案中有一段记载,我们曾经有个名字叫“老师”。

三是有的学生考入大中专,有的虽然没有考上大学,而在各行各业卓有成就,成绩显赫。我不优秀,但同学们十分优秀,我们心满意足以,富有成就感。

四是结识了一批老师和同学,并且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友谊天长地久,是我们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的财富。

两年,时光匆匆,友谊长存;两年,风雨兼程,终生不忘。惟愿各位老师,身体健康,一切顺好;惟愿同学们事业发达,四平八稳,家庭幸福,万事如意!惟愿我们人生的下半场更精彩!

后记

我的工作经历比较简单,农中两年,博平十七年,贾寨五年,民政局五年。农中时间最短,却留下最深刻的记忆,作为生命中的一部分,在生难忘。

过来,我曾经写过《代课老师》《当老师的日子》回顾了当老师两年的生活,都觉得不尽如意。近日突发奇想,寻思着把两年的代课老师生活再完善一下,作为老师同学们的一种纪念形式。

作为一所学校,那么多老师、同学,虽然时光匆匆,其中不乏鲜为人知的故事。《农中往事》只是回顾了我所知晓的一些片段,支离破碎,星星点点,有相当的局限性,片面性。

岁月不饶人,本就愚钝的脑子,近来记忆力越发下降。加之时间过久,而在校时间又较短,许多事情模糊了,忘记了,记错了。而两年的学校生活,老师同学们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文字记载,又则本人文字水平有限,缺点谬误在所难免,敬请谅解。文章只代表自己某些简单的记忆和拙见,大量的奇闻轶事因不得而知未能写入,恳请老师同学们多提意见建议,以期更加完善。

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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