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笑站在吹了一会风，让思绪冷静下来，最终还是决定和平离婚了吧。

她的人生已经重新开始，不能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纠缠上。

一百万，加不乖，她放手。

她深呼吸，突然觉得有些轻松，就这样子吧，彻底放下过去五年的恩怨纠葛。

以前怀不乖的时候，还太小，碰巧江奇书出现了，她就靠了过去。

如今的秦笑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了。

就算离婚了，她也有勇气走下去。

她心情舒坦地走到病房门口，还没推门，就听到孩子抽泣的声音。

推开门。

不乖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发出小兽一般呜咽的声音。

“不乖？怎么了？哪里疼？”她急得不得了，伸手去拉被子。

孩子把被子扯得紧紧的，但是力气敌不过大人，自然被拽开了。

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子红通通的，小脸皱成一团，被子被她揭开后，就把脸埋在枕头里。

秦笑笑心如刀割，从来没看过不乖哭成这样子。

她抚着孩子的背：“不乖，别吓妈咪。”

不乖就是哭，什么都不说。

她看着孩子哭，委实心酸得过分，不知怎么的，自己也红了眼眶，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死死地压抑着，但是克制不住地抽泣。

不乖也许是察觉了她的情绪，忽然看向她，瘦瘦的小手擦去她的眼泪：“妈咪，别哭。”

她立刻抹去眼泪：“妈咪没事，眼睛进沙子了。不乖告诉妈咪，你是不是哪里疼？”

不乖咬着下唇，不再哭了，也打定主意不开口。

她是真的没了办法，额头抵着孩子的小小脑袋：“不是答应过妈咪，什么都可以告诉妈咪吗？”

不乖看着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哗哗地掉下来了，泣不成声：“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一瞬间。

宛若一只大手捏住了秦笑笑的心脏。

秦笑笑浑身冰凉地看着那小小的孩子，她该怎么跟这个孩子说？

该死！

她当初嫁江奇书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是这样子的结局。

她伸手抹去孩子眼中的泪光，努力地笑了笑：“没有，爸爸永远都是爸爸啊，爸爸每天都忙着赚钱给不乖买钢琴。”

不乖抿着唇，突然推开她，脸色苍白：“妈咪，我都听见了，我弄停了耳机里唱歌的人，咳咳……你别骗我了，大骗子！奶奶说爸爸有别的孩子了，还说他不要我了……”

——孩子暂停了歌声。

——那她都听见了！

她真的是心累到极致，像是陷进了绝望里，那些恶劣的话，不乖都听见了！！！

如果说，不乖前边的那些怀疑，她都可以应付，那么不乖此刻的质问，她却像是被烟熏坏了嗓子一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秦笑笑哑着嗓子，把孩子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宝贝，不哭，妈咪接下来说的话，你也许听不懂，但是你要记住，长大就能懂了。”

她轻柔地抚着孩子的脑袋：“妈咪会永远都陪着不乖的。爸爸永远都是不乖的爸爸。妈咪跟爸爸要分开了，因为妈咪和爸爸不再相爱了，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爸爸妈妈的错。”

“这个世界上，有个大魔王，叫做‘命运’，它造就了所有的错误。我们想要打败这个大魔王，就要乖乖的生活，乖乖的长大，以后有了力气，就能打倒它了。”

不乖抽抽噎噎的，渐渐平静了下来，也许是察觉了她的难过，孩子伸出瘦小的胳膊搂住她，语气带着祈求：“不乖一定会打败大魔王的，爸爸以后会回来吗？”

她听得想哭，但只能笑着哄：“……傻孩子，爸爸永远都不会离开的。爸爸说了，明天就来看你哦。大魔王不让妈咪跟爸爸在一起了，但是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孩子啊，这是大魔王永远都没办法改变的。”

——问题是，江奇书也不是不乖的爸爸啊。

——所以，她的说辞，都是真话。

“真的？爸爸明天来看我？”小孩眼里亮晶晶的，小心翼翼里都是期待。

“嗯，真的。”这些哄孩子的话说完了，秦笑笑是真的犯愁。

诶，她去哪里变一个爸爸给不乖啊！

人生总是这样子，一步错，步步错。

秦笑笑把孩子哄睡后，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给江奇书打电话。

那边很快就挂断了。

但是，信息下一刻就过来了。

“什么事？在开会。”

秦笑笑看着窗外的夜色，啧啧啧，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江总监都还没歇息啊。

其实，江奇书对不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也就是一个挂名爸爸而已。江奇书工作忙，平时很少回家，总是天南地北的飞。

所以，离婚对女儿来说，影响倒没有这么大。

秦笑笑自我安慰着：“不乖想见你，明天她要做检查，你能来陪她吗？”

“好，什么时候，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秦笑笑觉得……江奇书这次，倒是很干脆，她本来还以为，怎么着也会付出点代价，她都想好筹码了——只要江奇书愿意陪她哄好不乖，一百万遣散费，他们就好聚好散。

她所有的不纠缠，都是她最后的馈赠。

可是，她的筹码都没给出去，江奇书就答应了下来。

秦笑笑看着自己编辑好的一整段文字，最终还是删除了。

她明天，跟江奇书好好谈。

不为别的，就为江奇书答应来看孩子。

毫不犹豫的模样。

她最终退了一步，以后绝不为难江奇书。

她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别人给出一分善，她能报十分好。

……

第二天。

不乖的状态显得特别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爸爸要来。

秦笑笑看得心酸，女儿很少见爸爸，反而形成了一种更深的依恋。

以后，离了婚，不乖肯定会难过的。

她看着女儿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安。

——期待落空怎么办？

——要是江奇书没来，她该怎么跟不乖交代？

这种不安的征兆，最终还是实现了。

她陪不乖去做检查，怎么都没等到江奇书。

反而等来了覆灭般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