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衍甩了甩袖，将她的手拂落：“疯言疯语。”
而后未再停留，径直离去。
看着萧陌衍离去的背影，姜蜜攥了攥手，眼中尽是失落。
也是，这一世的他是将军，最不信这些。
倏地，她觉得收紧的手被咯着有些疼。
垂眸才发现是自己为萧陌衍写的祈愿牌。
“愿陌衍岁岁无虞。”
姜蜜指腹摸索着这墨迹，许久，才将祈愿牌挂上去。
而后闭眼默祈：“神佛在上，阿蜜愿用多出的寿元，换陌衍此生安遂。”
“我不敢奢求生生世世，只求相伴一世。”
话落一刹，轰鸣的雷声再天际炸响。
姜蜜身子一颤，睁眼只见倾盆大雨落下，霎时将人淋透！
雨水冰凉刺骨。
想到刚刚离开的萧陌衍，他身子单薄，如何受得了这冷雨。
姜蜜顾不得自己也未带伞，匆忙朝山下追赶而去。
而此时，萧陌衍已经至山下。
马车里。
他盖着毯子，望着车外渐落的雨水，胸口有些潮闷，便又不住的咳嗽起来。
许久才缓过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时，却听马车外的小厮嘟嘟囔囔：“王爷，王妃也未带伞，可需让人送去？”
萧陌衍揽衣的动作一顿：“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挂心？”
“王爷息怒。”小厮忙跪地磕头，不敢多言。
想到姜蜜，萧陌衍有些烦躁：“起来，回府。”
小厮忙声应下，不敢再作停留，驾车离去。
另一边，姜蜜已在半山间，身上单薄衣衫早已被淋透。
雨水顺着鬓角流入眼中，她一时不慎，踩上一块碎石，栽倒在地！
大雨倾盆，四周茫茫一片。
姜蜜忍痛起身，随手捡起枯枝，拄着慢慢前行，追赶萧陌衍……
然而一路回到淮阳王府。
她才知晓，萧陌衍早已乘马车回来。
“那他可有着凉？”姜蜜担忧继续问着。
门房摇了摇头：“王爷很好。”
此刻，姜蜜一颗提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地。
回到厢房换洗了一番后，窗外雨还在下着。
姜蜜望着，不免又想起萧陌衍，回程时雨下的那般大，他只怕又咳了许久。
终究还是有些忧心，她拿起伞，想去看看萧陌衍。
雨水淅沥，给园景徒添些朦胧。
姜蜜刚走进院内，就瞧见萧陌衍坐在窗边，腿上盖着薄衾。
他脸色些许病白，衬得整张面容更加清冷，犹如谪仙。
姜蜜未唤他，只撑着伞在雨中静静地看着这般安静的他。
仿佛如此，便能共赴永远。
“咳咳……”
萧陌衍突然一阵急咳。
姜蜜心一惊，忍着脚踝处的疼痛，快步走进屋内。
“陌衍！”
姜蜜的手才堪堪抚上他的背。
萧陌衍甩袖，一把将她推到在地。
“滚开……咳咳！”萧陌衍满目不悦，紧皱眉心压抑着咳。
青石板地凉意刺骨。
脚踝传来的痛感更是疼的姜蜜浑身冷汗。
她强撑着站起，却不敢再上前惹得萧陌衍烦心。
只能站在那儿柔声劝：“陌衍，雨下的这般大，你不要靠窗太近，免得受凉。”
萧陌衍嗓音生冷：“自请下堂！”
夜色疏凉。
姜蜜坐在书案前，紧攥着笔，慢慢落字：“妾无貌无才……”
寥寥五字，又停下了笔。
她看着上首的‘下堂书’三个字，持笔的手微微发颤，最后扔到了一旁。
姜蜜知道这是萧陌衍想要的，她想成全，但还是做不到。
寻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自己终于来到他身边，能有个身份伴他一世。
她终究不愿就这么放弃！
姜蜜起身走到窗前，就着窗旁的小榻坐下。
月朗星稀。
姜蜜学着萧陌衍平日一般，静静望着夜空。
漆黑，死寂。
她不知道这景色有何好看，也不知萧陌衍为何会喜欢，就像自己永远都看不懂他一样。
枯坐了一整夜，直至太阳缓升。
姜蜜起身下榻，脚刚沾地，眼前却是一晕。
她连忙抓住了窗柩稳住身子，稍缓了一会才觉清明。
不过是淋了些雨，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虚弱了？
姜蜜找不到答案，只能按捺下疑惑，去为萧陌衍准备早膳。
可待她做好端去时，却听他身边的小厮说，萧陌衍一早便出了门，且未带任何侍从。
姜蜜忧心他身体，思忖片刻，还是将早膳放至桌上，取了药和披风寻了过去。
新月湖，形如初月而名。
姜蜜之前听萧斯衡提过，萧陌衍最爱来此处。
她匆忙赶到，就见他站在湖边，只不过不止他一人。
萧陌衍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子。
姜蜜远远瞧着他们二人说话，就见萧陌衍的眉眼间溢满了她不曾见过的温柔。
莫名的，姜蜜竟觉得此刻的两人是如此般配。
萧陌衍似有所觉，转头看来。
瞧见姜蜜，他脸色顿时冷峻下来：“谁让你跟过来的？”
姜蜜将他神色转变尽收眼底，心像被人紧捏着般断断续续的疼。
她强装镇定走上前，呈了呈手上的披风和药：“今日虽未下雨，可昨日寒气未散，你当仔细些。”
萧陌衍只冷冷瞥过：“拿走。”
姜蜜眼睫一颤，却也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关心不屑一顾，弃如敝履。
压下喉间苦涩，她扯出一抹笑看向旁边女子，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陌衍今日便劳烦姑娘照料了。”
待那女子接过东西，姜蜜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她僵硬着脚步慢慢远离，根本不敢回头。
萧陌衍看着姜蜜单薄落寞的背影，眼眸微暗。
这时，那女子的声音响起：“陌衍，她待你很好。”
“只是有所图罢了。”萧陌衍淡淡收回视线。
女子扬了扬眉，轻叹了声：“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来日可莫要后悔。”
萧陌衍神色一顿，未再言语。
另一边。
姜ᶻᴴᴼᵁ蜜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
耳边叫卖声、嬉闹声，熙熙攘攘一片，何等欢乐。
唯她孤身一人，在这天地间身似浮萍，漂泊无归。
而那个曾给自己家的人，如今也不要她了！
姜蜜想到此，鼻间憋得发涩。
出神之际，一道声音在旁响起：“姑娘，本道为你算一卦如何？”
姜蜜回神，只见眼前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道人，笑容可掬。
她本想拒绝，可转念却又想到那个与萧陌衍并肩而立的女子……
姜蜜还是应了下来：“好。”
她刚要开口问卦，那老道人却先一步发问：“姑娘是否觉得近来身子不如从前？”
姜蜜一愣，点了点头。
紧接着，就听他又言：“天道有常，你今世强续因果，已是逆天之举。再强求，定会身消魂灭！”
第五章 可有喜欢
淮阳王府，西院。
姜蜜坐在窗边榻上，脑中全是今日那道长说的话。
身消魂灭吗？
她这一生苦苦寻觅的就是陪着萧陌衍一生一世，若非要分离才能得长久，那她宁可要朝夕！
比起死别，她更怕生离！
这时，门扇被敲响：“王妃，该去正厅用晚膳了。”门外的侍婢提醒着。
“这就来。”
姜蜜应了声，起身往外走。
不想刚走到院门，正好与也要去饭厅的萧陌衍相遇。
四目相对，姜蜜习惯性的展颜笑了笑。
换来的只是萧陌衍平静一眼，就好像面前女子不是他的发妻，只是陌生人而已。
姜蜜心间刺痛了瞬，抿了抿唇后退了一步，让他先行。
她凝视着萧陌衍自顾行向前的修长背影，只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夜风凉凉。
姜蜜不禁想，若是能这样一起走到白头，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然美好短暂。
饭厅内，安静如同死寂。
往日，姜蜜知晓萧陌衍喜静，便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
可不知为何，今日却觉得如此难捱。
想到今日在新月湖看到的画面，那个与萧陌衍并肩而立的女子，她忍不住想要问。
却也知他定不愿替自己解这种无谓迷惑。
恰逢窗外更声响。
姜蜜看了眼天边弯月，陡然想起了什么，希冀开口：“陌衍，明日四月十八是我生辰，你可否陪我出去走走？”
萧陌衍顿下手中的筷子，刚想拒绝。
又忽而想起今日听得的那句‘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竟鬼使神差的应下：“好。”
姜蜜一怔，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如此轻易答应。
“那明日你想何时出门？”
又不等萧陌衍回，她自顾说：“你平日卯时末便起了，用完早膳是辰时三刻，那我们明日辰时四刻出门可好？”
萧陌衍不置可否，也算默认了姜蜜的自说自话。
姜蜜的这股喜意一直延续到回房。
她闭目躺在床榻上，仿佛是印证她的欢喜一般，小和尚又出现在了今夜的梦里。
他声音温润如玉:“你本就是一株有灵的桉树，现今再用血具化灵气，以后定能投胎成人。”
“有灵的桉树……往后你若投胎转世便唤阿蜜如何？就叫姜蜜。”
“对了，你可要记得，你的生辰是四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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