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干干净净,不争不抢就掳获乌勒淮?她一个庶出的蠢货,凭什么母仪天下?再抬起头,大雨拍打在我脸上,乌压压的天空,电闪雷鸣,向大地压迫而来。我擦干了软弱的眼泪,做了一个决定。乌勒淮,既然我睡不到你,那我就……杀了你吧。我翻开命书,上面浮现一行字,墨迹未干。「日蚀日,乌勒脱暗杀乌勒淮,乌勒淮险遭不测,幸被苏落落救下。」...
可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干干净净,不争不抢就掳获乌勒淮?
她一个庶出的蠢货,凭什么母仪天下?
再抬起头,大雨拍打在我脸上,乌压压的天空,电闪雷鸣,向大地压迫而来。
我擦干了软弱的眼泪,做了一个决定。
乌勒淮,既然我睡不到你,那我就……
杀了你吧。
我翻开命书,上面浮现一行字,墨迹未干。
「日蚀日,乌勒脱暗杀乌勒淮,乌勒淮险遭不测,幸被苏落落救下。」
我冷笑一声。
机会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代苏落落行事,她要救他,我就杀他。
没有苏落落相救,乌勒淮会如何呢?
我没有可输的了,就算死路一条,我也要拖害我之人下水。
日蚀日,北狄王庭正在举行祈神仪式,忽然粮仓那边升起滚滚浓烟。
我知道那时乌勒脱派人点燃的,为了把大批士兵引去救火,调虎离山之计。
趁可汗身边守卫薄弱,他们掷杯行刺。
乌勒淮保护着他的父汗撤退,所有侍从都在逃命,大多惨死刺客刀下。
我趴在地上蠕动着,想趁乱溜出去。
按命书所写,苏落落会为乌勒淮挡箭,我可没那么好心,就让他被刺个透心凉吧。
可是,有人抓住我后领,把我提了起来。
乌勒淮沉声道:
「跟着我!」
啊?这跟命书说的不一样啊。
「苏落落害怕至极,抓住了乌勒淮,求他带上她。」
我又没求他,他为什么要抓我啊?
我拼命蹬腿,不想跟他一起死,他干脆把我扛在肩上,飞奔出去。
他拉着我奔向马厩,追兵赶到。
我抬头望,看见乌黑的天空,冒出了日光。
就是现在。
「东南方向冒出一支冷箭,射向乌勒淮后心,苏落落挺身挡箭。」
余光看见了东南方向的弓箭手,我冷笑一下,飞快躲在乌勒淮身后,让他直面那只冷箭。
乌勒淮转身,看见了那只飞来的箭。
他挥剑,那支箭被他扫落在地。
我还没来得及失望,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
我中箭了…
箭从我背后射来,穿透我的胸膛。
怎么会这样?
我颓然倒地,被他扶住:
「你替我挡箭?」
…我没想替你挡箭啊。
命书上说东南方向会放冷箭,没说西北方向也有冷箭啊。
他把我抱上马,我颤颤巍巍拿出命书,原本那句话变成了:
「东南和西北方向各冒出冷箭,乌勒淮扫落一支,苏云绮挡住另一支。」
……
我捂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只想骂人。
不过我并不害怕,写着我结局的墨迹并未变淡,说明我不会因中箭而亡。
大夫替我拔箭时,我还是装作害怕,握紧乌勒淮的手。
「别怕,会没事的。」
第一次听到他语气这么温柔。
「小可汗…若奴活下来…能不能…给奴赏赐…」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奴要…」我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凑近倾听。
「一夜欢好…」
他身子一僵,沉默片刻,慢慢点头:
「好。」
我带着一丝得逞的微笑昏迷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的待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乌勒淮每天都会来看我,给我讲草原的传说,带我看星星。
甚至给我讲了他母亲,她本是汉人奴隶,被可汗的妻妾们针对,在他小时候,就郁郁寡欢去世了。
难怪乌勒淮不像很多北狄人那么粗犷,他的长相锐利又俊秀,就算在京城,也会是众多女子的梦中人。
那日,他带我去草原深处上看星星。
「小时候,每当我想阿妈了,我就来这儿。
「阿妈说她会变成那颗星星,守护着我。」
他坐在我身旁,看着星星,说着。
我管你娘是哪颗星呢。
我现在急的是,我结局的那行字快变干了。
我丢下最后的矜持,靠着他的肩膀。
「小可汗,虽然你阿妈离开了,但还有我呀,阿绮会永远陪着你。」
他看向我,神色温柔。
「真的吗?」
我点点头,埋进他怀里。
「小可汗还记得答应过阿绮什么吗?」
我听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在加快,他的手慢慢握紧。
我也很紧张。
他握住我的手:
「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
「跟了我,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明白吗?」
我愣住了,他眸子里似有星光,我有些不敢看他,可我还是点了头。
他覆身过来,我躺着,攥紧了裙摆,有些发抖。
他轻笑一声:
「别怕。」
那晚的星空划过很多流星,而我的守宫砂,也消失了。
半夜,我钻出他的怀抱,偷偷翻开了命书。
写着我悲惨结局那行字慢慢消失了。
我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娘亲拉着我去死的那夜,她投湖之前,癫狂地嘶喊着:
「镜花水月啊,何为真,何为假。」
可在梦里,是我被推进了湖里。
我努力挣扎着,却一直在下坠。
我看见了娘亲,她在岸上,俯视着我,笑着流泪:
「阿绮,错了,全都错了。
「你上当了。」
我大口呼吸,猛地惊醒,已是天光大亮,我身处乌勒淮的帐里。
我翻出命书,正要打开。
忽然外面有人惊呼:
「可汗这是要打死小可汗呀!」
我跑了出去,问侍女发生了什么。
侍女向我行礼:
「小可汗今早一回来,就向可汗禀报,要娶姑娘您,可汗很生气。」
我让她带我过去。
乌勒淮笔直地跪在可汗帐外,鞭子一道道落下,皮开肉绽,他却一声不吭,神情坚定。
我看着他为了娶我,不惜顶住他父汗的勃然大怒,不惜承受酷刑,怎么会不感动呢?
那一刻的心动不是假的,那一刻想跟他一起的冲动不是假的,可我想起昨夜的梦,隐隐不安。
我翻开命书,上面正浮现出,我新的结局。
「乌勒淮将苏云绮一箭穿心,后封苏落落为后。」
墨迹已干,已成定局。
我望向正为我承受鞭刑的乌勒淮,日光之下,我的心渐渐凉透了。
原来,经过如此种种,我还是无法改变他是杀我之人,无法改变他和苏落落的姻缘。
那他昨夜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算什么呢?他此刻的坚定,又算什么呢?
我身处黑暗,可偏偏又让我看见一线光,可那线光,又被夺走。
我跑开,找到了火折子。
我要把命书烧毁。
即将点燃时,命书上浮现一行字:
「住手。」
我意识到它在对我说话。
我放下火折子,问它:
「你是谁?」
「我是执笔人。」
「是你在操纵我的命运?」
「是。」
「你凭什么?!」
「凭你只是我的笔下人。」
「我乃相府嫡女苏云绮,你敢说我是你的笔下人?!」
「你不甘心?」
「我当然不甘心!」
命运上的空白停顿了一会儿,浮现了一行字:
「好,若你找到我,杀了我,我让你执笔。」
「你让我执笔?让我主宰众人命运?」
「对。」
「你在哪儿?」
命书浮现最后一行字:
「我自你来处来,到你去处去。」
「自我来处来,到我去处去。」
我东望京城,我所来之处。
难道执笔人在京城?
执笔人会是谁?
难道是,苏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