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漆黑夜空上点缀着几颗繁星。
裴泽森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眸中一片死寂。
从傍晚开始,宁梓月叫他出去,他就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动过。
如果要说发展,裴泽森比谁都更加的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宁梓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明明在之前,在没有那场婚礼之前,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裴泽森呆愣的靠在沙发上,脑海之中不自觉的闪过过往回忆。
很多年前,宁梓月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那年的金融系名额和录取分数线让许多人望而却步,裴泽森却以全市第一的成绩直接保送进了商大金融系。
宁梓月为了和他在一起,好端端的艺术生转了专业。
那时候的二人还算是青梅竹马,感情的窗户纸没有捅破,大一新生必须要住校,宿舍里没有Cecilia的容身之处,于是宁梓月让校方破例,在学校附近的高档公寓住了下来。
而矛盾与不合也正是在大学时期初见端倪,宁梓月实在是太高高在上,忘记又是因为什么鸡皮蒜毛的小事闹脾气,裴泽森黑着脸叫宁梓月别闹,宁梓月却一发不可收拾。
“裴泽森,你真的以为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裴泽森的脸更黑,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宁梓月的发丝,语调却还是那样无奈:“月月,这里是学校,那本书本来就是人家先拿到的,你不能这样任性。”
宁梓月见自己发脾气到这个地步裴泽森依旧还是不肯低头,心中涌上阵阵怒意,脸色逐渐变得冰冷:“那你去找不任性的吧。”
话落,宁梓月后撤了一步,转身走之前还不忘看向裴泽森:“我招招手,就会有人将所有东西双手奉上,你凭什么剥夺我任性的资格?”
这次的争吵在二人心中埋下了以后分道扬镳的种子,生根发芽。
那时候的大小姐没有意识到自己语出伤人,也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少年并不是自己招招手就能和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长大的同时,也都有了先前不会有的自尊心。
而那时候的裴泽森也没有想到,宁梓月当初想要的,只是他一个人的无条件对她好,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那时候的裴泽森更不会想到,在那次失态之后,宁梓月再没在他面前表露任何氯皱情绪。
第十六章
回忆戛然而止。
……
翌日。
裴泽森睁开双眸,天色微亮。
他昨晚在沙发上睡了一天,现在睡的腰酸背痛,头脑一片昏沉。
裴泽森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窗外微亮的景色一时间有些发怔。
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叫裴泽森心中一瞬变得慌乱了起来。
他起身下了沙发,视线落在了房间门口,那里依旧是一片寂静。
裴泽森见状,脚步一顿。
可没过两秒,裴泽森就径直上前,转动了门把,推门而入。
宁梓月依旧躺在床上,这一点让裴泽森感到心安。
他缓步走到了床沿边,却发现宁梓月并没有睡觉。
宁梓月睁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不像话。
裴泽森不难看出她一晚上没睡,心脏像是忽然被重锤用力击打。
下一秒,宁梓月缓缓抬眸看向了裴泽森,声音很轻:“放我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一整个晚上,和裴泽森的这几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宁梓月脑海中回放,她眼睁睁的看着记忆之中的裴泽森从一开始的包容体贴,霸道温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好像每一步都没有人做错,但是到了最后,事情还是不可挽回的滑向了溃败。
宁梓月当然认命,只是在她看来,现在的裴泽森出现在她的面前,总让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以前的两个人。
回忆使人痛苦,裴泽森不能体会那份痛意。
裴泽森没有说话,像是根本就没听见宁梓月说的话一般:“醒来了怎么不吃早餐?”
宁梓月见他这副模样,霎时红了眼眶:“裴泽森。”
“我父母央求你不要对我家下手的时候,我母亲哭着要你对我好一点的时候,你有没有那么一瞬,就那么一瞬想到了你小的时候,他们给你的压岁钱永远是最多的?”
“你有没有想到,我父亲是怎么教你看局势,我母亲给你亲手织的手套?”
“你有没有想到,你们家什么都没有,而我是宁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他们愿意让我嫁给你!”
宁梓月的声音愈发的激动,到最后几乎是怒吼。
可是裴泽森却依旧置若罔闻,管家端着早餐神色尴尬的站在了房间门口。
裴泽森瞥见了管家的身影,他缓步起身,从管家手中拿走了餐盘,又回到了床边。
管家松了一口气,带上房门后立即转身离开。
裴泽森将餐盘放在了宁梓月的床头柜上,抬手端起了瓷碗,吹了吹勺子上的小米粥:“吃早餐吧。”
他将勺子递到了宁梓月的唇边,宁梓月刚刚激动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整个人都在发颤。
连带着唇瓣都在发抖。
终于,宁梓月的忍耐像是终于到了临界点,抬手用力打开了裴泽森的手——
“啪!”
瓷碗与陶瓷勺子全都被摔落在地,碎成了一片。
浓稠的小米粥洒了一地,蜿蜒流动。
热气氤氲着上升,宁梓月看着眼前的裴泽森,双眸不受控的盈满了泪。
裴泽森却只是站定原地,看着濒临崩溃的宁梓月,微阖双眸。
“宁梓月,我知道你爸妈和哥哥走了的事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问过心理医生,他说了你需要陪伴,我会好好陪着你。”
裴泽森的声音嘶哑,可是语调却是那样的平静笃定。
宁梓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裴泽森,眼神空洞的像是能灌进风。
她不知道裴泽森到底想要做什么。
宁梓月现在也已经不想知道了,只想要逃。
就算自己已经没有了可以去的地方,也不想要待在这里,每每看见一次裴泽森,她就被迫想起自己这段失败的感情,被迫想起宁家是怎么被自己害的家破人亡。
是啊,宁家的遭遇说到底不都是怪自己吗?
怪自己往家里领回来这样一只白眼狼,如果不是自己当初非要和裴泽森结婚,后面的事还会发生吗?
接连三天,裴泽森还是和以前一样,将工作全部都搬到了家里。
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宁梓月,而宁梓月则是不吃不喝。
裴泽森将手中的瓷碗放在了宁梓月的身边,捉住了她的手正准备换药。
可下一秒,裴泽森一怔。
纱布底下明明已经快要好的差不多的伤口,现在却在汩汩冒出鲜血,洇湿了洁白的纱布,变成了刺眼的红。
裴泽森抬眸,却看见宁梓月妖冶高傲的笑容。
紧接着,宁梓月的声音响起:“裴泽森,你有本事就这样守着我一辈子。”
“我会不停的试着自杀,一千遍一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