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有些畏惧远处的官差,不敢声音太大,还得安慰着似是被她吓住了的齐蓁蓁,只听她小声抚慰道:
“蓁蓁你放心,你敏儿堂姐这些年和新皇总有相交之谊。
这些年来皇后与太子也颇为看顾于他,想来以后咱们的状况到底还是会好起来的。”
李氏的声音低低的,倒不知是安慰齐蓁蓁,还是在心里抚慰自己。
听她这么说,齐蓁蓁只觉得齿冷,指望女主搭救?
怕是这会儿她早将自己的家族,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抛到九霄云外去,满脑子只有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事情。
不过齐蓁蓁不欲多言,她知晓二伯母李氏是个好人,这些年她与自己母亲交好,也看护原身很多。
齐蓁蓁转了转身子,挡住差役们的视线,将藏在囚衣里面的果子露了出来,小声对着李氏说道:
“二伯母,吃点儿野果子挨挨肚子吧,怕是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李氏原本还在伤心,可是等看到野果子的时候,她不禁面上一惊,李氏先是仔细打探了四周的动静,见没人发觉之后,她这才悄悄护着齐蓁蓁走到暗处,对着她急切的说道:
“蓁蓁,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这里危险,你不要乱跑。
我们好歹出生明远侯府,虽然一时被夺爵,可到底尚有些根基在,相信那些差役们也不敢太过折磨我们,你年岁还小,不要再以身犯险去做这种事情了。
就算真的要去,也还有你二伯父他们呢,怎的需要你一个小小稚童去奔波寻找食物?”
李氏越说神色越严肃,就在这时,原本因为惊骇昏迷的齐蓁蓁母亲姚氏悠悠转醒。
她一醒来便有一些急切的看着周围,直到看见齐蓁蓁和李氏的身影方才舒了口气,只听她声音喑哑地对着李氏说道:
“二嫂,劳烦你照看蓁蓁了,可惜我自个儿身子不顶用,也不知道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说着说着,姚氏又开始大喘气,只见她面色泛白,冷汗直流,齐蓁蓁忙塞了一个野果子到姚氏的嘴里。
霎时间,酸味中透着一股甜意的味道直直冲击着姚氏的味蕾,她只觉得自己原本浑浑噩噩的精神都好了许多,她微眯着眼睛用力吞咽着。
齐蓁蓁见状,忙又塞了几个到姚氏的嘴里,如此数下,姚氏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还是虚弱,可到底有了些气力。
齐蓁蓁见状,又如法炮制塞了几个野果子到李氏的嘴里,李氏眼圈又泛红了起来。
姚氏心中正疑惑野果的来源,只是还未待她开口,用完干粮的衙役们又执着鞭子走了过来,骂骂咧咧道:
“起来了,一个个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爷不成,快给我赶路!
今晚到不了驿站,爷给你们一个个把皮扒下来,狗东西。”
说完他仍觉不解气,又伸出脚把最近的一个齐家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只见那人打了一个趔趄,却依然站在原地。
众衙役见状,纷纷开口调侃道:“呦,张甲你咋成了软脚虾了?连个小白脸都踹不动,我看你啊,还是趁早回家养老吧哈哈。”
那叫张甲的衙役自觉被下了面子,正待要下狠力揍齐家人一顿长长威风,只是又见领头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张甲想起刚才对方对自己的警告,只得悻悻地收了手,只是在走之前他眼神狠厉地盯着齐家人看了一圈,心中怒火越压越深。
齐蓁蓁触及到了他嗜血的眼神,又想起了他之前拿着鞭子鞭打齐家人的熟稔,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笃定了一定要离开。
依照着这疯批男主的属性,而且齐家自从流放后在原文当中就再没了一点动静。
齐蓁蓁心中甚是怀疑疯批男主到底会不会让他们活着到流放地。
毕竟齐家传承数百年,又曾是一品侯府,乃世袭簪缨之家,疯批男主又是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再加上他鸩杀先帝皇后的事情引得朝野非议,这才不得不只将齐家流放了事。
不过依照着疯批男主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态度,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后手实在是令人生疑。
她们必须得逃出去,齐家的流放地在西北边境,而眼下西锤叛乱,诸侯迭起,或许逃到哪里才是最好的安排。
心中拿定了注意,不过齐蓁蓁并未和任何人说,她随着大部落接着赶路,所幸姚氏吃了野果,加上衙役们被警告后有些克制,接下来到驿站的路程倒还算安宁。
是夜……
衙役们到了驿站便上去喝酒吃肉,而身为流放犯的齐家族人自是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被拷在马棚里,周围气味怪异,只是好歹还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所有人都心累到了极致,周遭静静的,除了蝉鸣聒噪的声音之外,再没什么别的声响。
齐蓁蓁则在姚氏的怀里,她伸出手数了数手中的野果,考虑要不要分给族人,只是这时突然右方传来男子的声音:
“姚氏,在哪傻坐着做什么?过来给小爷我捏捏脚,蠢妇,一点用都没有,说是出身国公府,不过是个花架子,爷娶了你真是够倒霉的。”
齐蓁蓁感受到抱着她的姚氏又开始忍不住瑟缩了起来。
这是原主父亲的声音,只不过回想起渣爹的所作所为,齐蓁蓁立时放弃了将野果分出去的念头。
此时二伯母李氏也开口言道:“三弟,侯府都没了,你还在这里摆什么爷们儿的款?好生安生一些吧,否则一会儿再把衙役们招过来,怕是还有得闹呢。”
被李氏这么一说,齐三爷的脸上颇有些讪讪的。
而余下众人皆闭目养神,谁也没闲情逸致去理会这一场闹剧。
就连曾经的明远侯,齐三爷的父亲也只是盯着远处的墙壁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蓁蓁则拢了拢囚衣里的果子,心中拿定了主意,才不要给渣爹吃呢。
说起原主的父亲,那也算得上是齐家的一场闹剧,还曾经让整个京城的勋爵们都看过笑话。
齐家诗礼传家,家风森严,有族规规定家族男子四十无子息方可纳妾,对此整个齐氏家族的男子们都践行的很好。
老明远侯,也就是齐蓁蓁的曾祖父一生都未曾纳妾,嫡妻所出一子一女,嫡子乃是现任明远侯,嫡女则是大历朝皇后。
而齐蓁蓁的祖父亦是如此,唯有嫡妻所生三子,长子和次子皆未曾纳妾,可等到齐三爷这里却是变了样。
齐三爷娶妻姚氏,姚氏乃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也算得上是京中一等一的贵女了。
只可惜定国公战死沙场,国公夫人殉情,姚氏又没有别的兄弟,朝廷为表抚慰赐了她一个佳容县主的封号,可却也只得一个封号而已,一切县主所应得的食邑皆无,后来又由明远侯提亲嫁给了齐三爷。
只可惜齐三爷嫌弃姚氏家族只是个空架子,再加上他生性恣意风流,而姚氏却极为温柔内敛,很是入不得齐三爷的眼。
所以齐三爷在姚氏入府未满一年之时便纳了两个贵妾,更是在齐蓁蓁出生之前就有了庶长子和庶长女。
自此姚氏便更加沉默,她本身就不是个强势的性子,在外又无母家可以依傍。
幸亏这些年有二伯母李氏代为周全,明远侯又狠狠打了齐三爷几次,这才稍稍安宁了些。
只是从此之后齐三爷便厌恶姚氏至深,再不肯入她房门,在外人面前也是频频落姚氏的面子。
想起这些事情,齐蓁蓁忍不住为姚氏委屈,这些事情如何都成了她这个弱女子的错。
齐蓁蓁也因此在心中也拿定了主意,不能想着去依附任何人,得自己立起来才成。
是夜,衙役们在驿站中吵吵嚷嚷的,齐家人却在马棚忍饥挨饿。
齐三爷因为被李氏下了面子,心中愈发不喜姚氏,只是和他的两个妾室待在一起。
如今齐家虽然没有了当初明远侯府的尊光,不过两个小妾的卖身契还是捏在齐三爷的手中。
因怕被齐三爷随意发卖了,所以这两个小妾还是小意安慰着。
“怎么回事啊?这都赶了一天的路了,不说给肉给菜,起码给点干粮填填肚子吧。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出身豪奢,没想到竟然还有让这些狗奴才欺负的时候。”
齐三爷只觉得腹内空空,双腿似乎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在家中是幺子,既不需要同齐大爷一般继承侯位,也不需要和齐二爷一样入朝为官,所以一贯都散漫惯了。
他兀自放声抱怨着,却没想到只听“砰”的一声,马棚挡风的挡板被一脚踢开,冲进来三个差役,为首的正是那个叫张甲的。
张甲白天被下了面子,眼下正恨着齐家人呢,这会儿又听齐三爷口口声声骂他们狗奴才。
当下新仇加上旧恨一起报,二话没说就上去一顿胖揍齐三爷。
直把那原来还尚有几分姿色的两个贵妾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躲避开来。
到底是亲兄弟,齐大爷和齐二爷忙站起来劝和,可是差役却是理都不理。
直到最后齐大爷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他们,这些差役方才住了手,还不忘开口嘲讽道:
“呦,爷就知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夹带着私货呢,还有没有了?若是还敢偷藏,这一顿鞭子你们谁也别想逃了。”
齐大爷闻言苦笑道:“两位大爷见谅,这实是京中贵友托人送的,只此一锭,还望差爷们可以笑纳,拙弟粗劣,诸位只当是听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