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真的疯了吧。
我妈年轻时就是单亲妈妈,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
从小我就发誓,一定要找个两情相悦的男人,可命运弄人,我还是走了她的路子。
我根本不敢告诉我妈我未婚先孕。
以至于羊水破那天,我身边空无一人。
我被救护车紧急拉到医院,原来接产的助产士阳了,顶替她的男医生掰开我双腿:「一个人来的?」
很熟悉的声音!
我低头瞧了眼男医生那双跟顾骅一模一样的眼睛:「等等!」
吓得连滚带爬从产床上翻下去:「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想生,我还能忍忍。」
顾骅:「……」
产房陷入诡异沉默。
大眼瞪小眼片刻,我实在憋不住,又试探性问:「要不,换个医生?」
顾骅扫了我一眼,声音冷得结冰:「抱歉,科里大多数医生都阳了,今天只有我。」
我还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一阵剧烈宫缩淹没我的理智……
漫长而声嘶力竭的二十个小时后,我被推进单人病房。
小孩安静地躺在我身侧,眉眼和顾骅一个模子刻出来。
顾骅瞥了眼病历,眉头紧皱地看向我:「单亲妈妈?不是说要结婚了吗?」
我哑语片刻,想起拉黑前给他发的那条微信,心虚地转过头。
「离……离了。」
「孕期离婚?」
他冷笑一声,「那你看男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这语气,在阴阳怪气谁呢?
想起刚才因为小孩疼得死去活来的场景,我胸腔就莫名其妙憋了一股气。
「是不怎么样,他爸就是个混蛋!」
大概没想到我答得这么干脆硬气。
顾骅冷飕飕瞧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出病房。
出院当天,陈屿临时接了台紧急手术,没能来送我。
我抱着小孩在医院门口等了半天,刚想换个平台重新打车,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
「上车,这个点难打车。」
顾骅?
我犹豫一瞬,他却眯眼朝我笑了笑:「放心,我不吃人。」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也是在我耳边诱哄:「乖,放松点,我不吃人……」
但结果,我还是被吃干抹净了。
耳根红得发烫,我不想去主动提那天的事情,索性一路闭嘴装死到家门口。
结果一推开门,一阵异味扑面而来。
由于前几天去医院太急,桌面饭菜已经发霉,此时正散发恶臭。
想起顾骅大学有严重洁癖,我尴尬得抠脚:「这是意外,平时不这样,出门太着急了。」
「嗯。」他似笑非笑地点头,伸手指向另一旁堆积成山的快递盒。
「那这些也是意外?」
我:「……」
有些人不说话是不会死的!
刚腹诽完,怀里的小孩忽然「哇」地大哭出来。
我手忙脚乱地把他放到沙发上换尿布,可刚摘下旧的,却发现忘了拿新的,连擦屁屁的湿纸巾也还在包里。
眼见小孩越哭越大声,我又只能抱起他哄。
可哄着哄着,一股无助泪意就翻涌上来,想到以后我会这样孤立无援一生,眼泪就再也刹不住。
「我来吧。」
怀里小孩被人抱了过去。
只见顾骅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换好尿布,而怀里的小孩,正咧着嘴对着他笑。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失神了。
他将小孩递回给我,打量我家一圈后:「月嫂呢?」
「没请。」
「那是准备去月子中心?」
「还……没订。」我答得有些心虚。
果不其然,刚一说完,我就对上顾骅这位产科医生严肃而凌厉的目光,隐约间还带着怒气。
「麦嘉,你就这么照顾自己?」
我不明白顾骅在气什么,月子是坐给我自己的,和产科医生的职责无关。
但莫名的,我心里还是浮现一丝窃喜。
是不是,顾骅其实没那么讨厌我。
又或者,那晚他其实认出了我……
可下一秒,一则电话铃声打破这一切幻想。
瞥了眼屏幕后,顾骅神色紧张地捂住话筒走去阳台。
但余光里,我还是瞥见了来电显示里那两个久违的大字——余欣。
余欣……
那是顾骅大学时的绯闻女友。
和我这种挤进江淮大学末流专业的学渣不同,余欣和顾骅蝉联了四年的国家奖学金。
大学时他们就是学校里的金童玉女,最后还一起考了江淮大学医学系研究生。
去年聚会上,有人说双方已经见过父母,预计今年年底结婚。
思绪被现实的冷风吹散,顾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眼底藏了几分歉意。
「医院那边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我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不就是陪女朋友嘛,我懂!
「那你去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低头咬了咬唇,没吭声。
这场无声的较量,我最终还是输得彻头彻尾。
顾骅还是走了,走之前只轻飘飘留下一句:「麦嘉,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然后顺便带走了我发霉的外卖和快递盒。
我想起第一次和余欣接触的场景……
那时我拎着给顾骅的早餐,在他宿舍楼下吹了半小时冷风也没等到人。
余欣路过看到我,微笑地接过我手里的小笼包:
「师妹,又来找顾骅?我约了他去自习,我帮你给他吧。」
那天她穿着白色长裙,从容得宛如一个胜利者。
我难堪到脸颊发热,只记得自己磕磕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然后顾骅从宿舍楼上下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就跟余欣走了。
就像现在,她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牵起他情绪,让他不顾一切。
那晚江淮市下了很大雨。
小孩闹腾,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门铃响个不停,我顶着黑眼圈去开门,顾骅已经拿着雨伞湿漉漉站在门口。
「收拾东西吧,给你订了家月子中心。」
我错愕地盯着顾骅那张认真的脸,愣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我懵懵懂懂跟着顾骅去到月子中心时,我才惊觉,这算什么?
同情?弥补?
还是一夜情的售后服务?
我环顾着眼前这间月子中心的 VIP 套房,突然有种绑架他的负罪感。
「顾骅,其实你不用这样,大家都是成年人,那晚的事情都是你情我愿。」
我嘀咕了一句,抬眼就对上顾骅沉定的眼眸,里面夹杂着复杂暗涌的情绪。
突然,他嗤地笑出声:「还以为你不愿意提那晚了。」
「怎么,觉得我是因为愧疚?」
我沉默了。
「没有想弥补的意思,你别多想。」
原来不是弥补……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那这家月子中心预订的钱,我转你。」
顾骅淡淡看着我,不甚在意:「再说吧。」
安排好月子中心事宜后,他指向窗口对面的小区:「我就住对面,有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意识到他是故意将我安排在这家离他最近的月子中心,我心底莫名一慌:「真不用麻烦,我——」
「你先别急着拒绝。」
他语气一顿,又带着几分坦诚:「麦嘉,其实我这么做有私心。」
我:「哈?」
顾骅:「我想当小孩干爸,可以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