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静止了。
白兮兮仓惶挂断电话，心跳有些压抑。
回想起陆北辰白天对自己的强吻，再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她只觉得荒谬。
想起病房里外婆的期盼，她压下自尊，决定给陆北辰说明情况。
她调出微信，编辑短信——
“我外婆快不行了，她想见见你，你能不能来一趟通州县老年医院？”
“这些年我没求过你任何事，这一次权当你帮我一个忙，往后绝不会再打扰你和她，拜托了。”
发完信息，白兮兮回到病房。
看着病床上的外婆，她有些闪烁地蹲下身子。
“外婆，等他忙完马上会赶过来。”
外婆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病房门口方向：“好……外婆等……”
白兮兮听得一阵心酸，紧紧握住了外婆的手。
其实她也不知道陆北辰在看到短信后，会不会帮这个忙。
天色渐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兮兮的手机却一直都没有响起。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只有无尽的沉寂。
此刻，外婆等得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呼气多，吸气少。
她收回一直望向门口的视线，落在白兮兮身上。
“外婆，您想说什么？”
白兮兮看着外婆嘴巴费力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连忙凑近，将耳朵靠在外婆嘴边。
一长串混沌含糊的话，只隐约能听清楚‘兮丫头’三个字。
白兮兮鼻头一酸，愧疚和痛苦哽在喉咙。
她知道，外婆是没等到陆北辰来，不放心她未来的感情生活。
“外婆，您再等等，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白兮兮哽咽道，想让外婆宽心。
纵使她心底已经清楚，怕是永远都等不来那个男人了。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外婆的眼眸浑浊得再也看不见一丝亮光。
她攥着白兮兮的手，好似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力道大得令人生疼。
白兮兮感应到了什么，任由外婆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
“是兮丫头不好，不该去海城工作，不该离您那么远……我以后都会乖乖留在外婆身边，陪您唠嗑陪您遛弯……”
“外婆，您别睡，我给您唱歌，唱小时候您哄我的童谣……”
白兮兮哽着声，心疼得快要裂成两半。
“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
窗外骤然飘进一阵凉风。
外婆抓着白兮兮的手骤然一紧，随即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地松了开。
“嘀嘀嘀——”
心电检测仪上，长久的嘀声响彻整个病房。
白兮兮怔怔看着，大脑一片空白。
她蹲跪在床边，一遍又一遍拂过外婆的手，不想让余温散去。
空寂的走廊，慢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三天后，殡仪馆。
白兮兮跪在灵堂内，怀抱着外婆笑容慈祥的黑白遗像，两眼干涩空洞。
一阵脚步声自后响起。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白花放在灵位前。
“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兮兮听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只觉有些恍惚。
他是谁？
白兮兮想起来了，这是她爱了十年，只求能帮她一次却迟迟没有出现的男人——陆北辰。
第九章 结婚
“前几天在国外，今天才赶回来。”
陆北辰解释道，语气有些沉重：“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白兮兮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他来不来，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白兮兮默默处理着外婆的后事，陆北辰想留下陪着她，但海城医院突然发了紧急通知要他即刻回去。
权衡无奈之下，陆北辰只得返程。
“你照陆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他嘱咐道。
白兮兮没给陆北辰任何回应。
不管有事没事，他们最后的纠葛都已经止步于此。
处理完所有事宜后，白兮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守着空荡荡的老宅，就好像外婆还在一般，做两个人的饭，泡两个人的茶。
只是，日子久了，她有时也会迷茫。
在海城，陆北辰是她追逐的光。
在老家，外婆是她自幼的港湾。
可现在这两样都没了，往后的岁月她要怎么办？
这时，手机内的同城医疗群发来了一条消息——
“寻找医务人员援疆支持西部医疗工作，扶贫攻坚，欢迎广大爱心人士报名。”
白兮兮看着手机，灰暗的眼底隐隐升起一抹光。
援疆医疗，是十九岁那年她立下的志。
本以为离开海城医院，就再也没了机会。
原来，只要心怀医梦，一切都还有可能。
白兮兮报了名，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志愿医务人员做上了前往新疆的绿皮车。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海城医院曾经的同事张雯竟然也出现在援疆队伍里。
“白兮兮，你怎么也在？”张雯看到白兮兮很是惊讶，但更多的是激动。
自从白兮兮离开海城医院，她们足足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心怀医梦，你呢？”
张雯耸了耸肩：“我爸妈说我磨炼太少，院长便提议把我送来援疆锻炼，他们俩举双手赞成。”
白兮兮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张雯蓦地想到什么，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知不知道，陆北辰快要结婚了。”
白兮兮微顿，蜷紧手指。
“嗯，听说了。”
张雯吐槽道：“真不知道陆北辰看上那女人哪一点，我感觉什么都比不上你。”壹扌合家獨βγ
白兮兮抿了抿唇：“他们门当户对，挺好的。”
眼见她这个前女友都已经由衷祝福，张雯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她转移话题，又和白兮兮絮叨起别的来。
四十八小时的车程，火车终于抵达新疆塔克拉贫困区。
漫天黄沙，荒凉的沙漠一望无边。
白兮兮下了车，只感觉呼吸间都是刺鼻的砂砾。
她学着当地人的装扮，用头巾裹住口鼻，随后出发。
沙漠边缘的营帐驻扎点，是塔克拉地区的临时医院。
这里村庄分散，留守老人和儿童居多，大多数人都没有治病观念，所有医护人员只能上门一家家拜访了解情况。
初冬时节，塔克拉沙漠地区昼夜温差大，气候极其恶劣。
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白兮兮又瘦了许多。
夜幕时分。
白兮兮坐在沙丘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恍若隔世。
手机铃声响，她划过屏幕，呼吸微滞。
“我来了通州县，你怎么不在家？”电话那端响起陆北辰的声音。
白兮兮握紧手机，低声道：“请柬不用送了，我不会去的。”
听筒那端一阵沉默，半响后才传来陆北辰的声音。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他嗓音低沉。
白兮兮仰头看着沙漠的天际，星光璀璨。
“聊什么？”她漠然道。
陆北辰嗓音暗哑：“从一开始你应该知道，我和林欣瑶只是我妈的一手撮合。”
白兮兮微顿，随即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你们的确很般配。”
一阵玻璃碰撞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让她微微蹙眉。
“白兮兮，我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一声叹息从陆北辰的喉咙间溢出。
闻言，白兮兮有些恍惚。
白兮兮正出神想着，耳畔再次响起陆北辰的的声音。
“我们结婚吧。”
第十章 别等我了
我们结婚吧——
短短五个字，回荡在白兮兮的脑海中，久久没有散去。
她看着天际的斑驳星空，心底竟说不出是何滋味。
如果当初听到陆北辰对自己说这句话，她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爱他到至死不渝。
可此刻听到这番话，她只觉得再也回不去了。
外婆一事，是她永远都垮不过的坎。
她做不到再心平气和面对这个男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北辰，你的婚礼会有铺满玫瑰花的红地毯，会有拱门气球和婚纱礼服，但唯独不会有我。”
白兮兮轻声说着，微微空洞的眸底没有一丝涟漪。
她挂了电话，将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
陆北辰对她而言，是永远都追逐不到的光。
逐日鸟追逐烈日永不停歇，但她要停下来了。
往后的岁月，她要去追逐自己的信仰。
接连的半个月时间，白兮兮不再接听陆北辰的任何电话。
但尽管如此，陆北辰还是隔三差五给她发来短信。
“我租下了你在海城的房子，等你回来。”
“白兮兮，没能和你外婆见上一面，我很遗憾，也很抱歉。”
白兮兮从未给过陆北辰任何回应，继续默默在漫天风沙中徒步拜访贫困居民。
身为医者，她时刻谨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过了几天，陆北辰又发来短信。
“我去看过外婆，也在她墓前许下了承诺，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看她老人家。”
提及逝去的外婆，白兮兮已然麻木的心不由得一阵酸涩。
回想起这阵子陆北辰的种种表现，她更是有些茫然。
他们，真的还会有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