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而这么多碎片,光是找准每一片拼起来就很不容易,况还要粘好。纪黛宁趴的腰疼,跪的膝盖疼,都不敢活动一下,甚至喘口气,微凉的夜里,她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香快燃尽了,纪黛宁看了一眼,慌得差点打翻装浆糊的碗。
她抹了一把汗,将最后几片拼到一起,刚要粘上去。
赵屿开口了:“一炷香时间到。”
“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好。”
赵屿冲江远使了个眼色,“去吧。”
纪黛宁咬紧牙关,匆忙将最后几片粘好,“我拼好了!”
此刻江远已经举起了刀,闻言看向赵屿。
纪黛宁才不管,当下跑过去,将元卿月从铡刀下拉出来,而后冲赵屿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说话必须算话。”
赵屿起身,走到纪黛宁拼的那幅画前,扫了一眼,而后冲江远摆了一下手,“将她送到善念营。”
一听善念营,元卿月直接软到了地上。
“你还不如杀了我……”
纪黛宁皱眉,“你答应饶她一命的!”
赵屿挑眉,“我没有杀她,只是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你!”
这人太狠,太绝情了。
赵屿上前搂过纪黛宁,让她看自己拼的画,“你这拼的乱七八糟的,鼻子都压到嘴巴了,胳膊身体还分家了,这叫拼好?”
纪黛宁抿嘴,刚才太急了,确实没拼好。
“我拼的再好,也不可能如初。”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那你还让我拼?”
“漫漫长夜,无聊罢了。”
不再废话,赵屿搂着纪黛宁,强硬的将她往屋里带。
纪黛宁回头,只能无奈的看着元卿月被人拖走。
回到里屋,纪黛宁躺在床里侧,尽量缩边上,不想碰这个冷血无情的人。
赵屿躺在外侧,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纪黛宁不想和他盖一条被子,掀开扔到一边。
“她元家抄家后,她和其他家眷本该被送到善念营报到,之前因为在兰园,没人敢查到这里,所以不用管这些。但离开兰园,若想在外面生活,必须先去善念营报道,而后再将她赎出来,经过这一道手续,才能恢复自由身。”赵屿难得耐心解释道。
纪黛宁听了这话,转过头看向赵屿,“真的?”
“我用得着骗你?”
“那你刚才不清楚?”
“我用得着跟你解释?”
“这不是解释?”
“我……”赵屿将纪黛宁搂到怀里,“你把老子的被子扔了,老子只是冷而已。”
他说着拉过被子,给他们二人盖上。
纪黛宁安静的待在赵屿怀里,感觉他睡着了,她仰头看了一眼,而后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她走到院中,拿起桌上那幅粘好的画,看了一眼,而后撕了。
如果老天爷给她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她。
而到时,她和赵屿就站到了对立面。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就是这一世她和赵屿的宿命。
翌日,纪黛宁用过早饭后,正打算回侯府,出门却撞上了昭华郡主。
这一下,避无可避。
而慕容令宜看到她,脸色立即大变,“果然是你,我猜的没有错!”
纪黛宁心道倒霉,只能硬着头皮跟慕容令宜打个照面,而后赶紧往外走。只是没想到,慕容令宜身后还有人,她再一看,竟是长公主。
长公主是当今太后的嫡女,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姐姐,身份极为尊贵。
她穿着绯色云锦暗花上裳,缕金银云纹缎裙,一套金镶玉的头面,面容清绝,肃穆端庄,她睨向纪黛宁,脸色愈沉。
“你便是那靖安侯府的三夫人?”
纪黛宁深吸一口气,上前恭敬的给长公主行礼。
“是。”
长公主脸色一青,冲身后人摆了一下手。那些侍卫忙退到门口,并将院门关上。
“娘,一定是这寡妇不安于室,勾引七哥的。您不能轻饶她,最好是绑了游街示众,然后浸猪笼……”
“闭嘴!”长公主低喝一声。
“娘……”
“你在外面守着。”
长公主再看了一眼纪黛宁,“你随我进屋。”
说完,她先一步进屋了。
纪黛宁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知道逃不掉,只能跟着进了屋,但谨烟被拦到了门外。
纪黛宁冲谨烟点了点头,让她安心。但其实,她心里却很慌,上一世她被慕容令宜欺辱,还是长公主救了她。
其实也不是救,她只是不许慕容令宜做这种下作的事。
长公主是眼里不容沙子的那种人,而此刻她就是她眼里的沙子。
赵屿家被抄后,曾养在公主府,所以对长公主十分敬重。而长公主对待赵屿也如亲儿一般,护得很紧。
进了厅堂,长公主端坐在正位上,十分有威严。
“你父亲是礼部侍郎,克己守礼,你母亲是大家闺秀,端庄贤良,不想他们生的女儿竟这般放浪下贱。”
纪黛宁抬头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可以骂我,但别提及我父母。”
“你也知道你让父母蒙羞了?”
“长公主既然要维护赵屿,我也只能受着,但辱不及父母,还请长公主口上积德。”
“你觉得本宫冤枉你了?”
“我不冤。”
长公主点头,“好,你不觉得冤就好。”
她冲守在门口的婆子招手,那婆子点头出去了,很快端来一碗黑色的汤汁。
“这是一碗剧毒,你喝了以后会立刻吐血身亡。放心,本宫会把你送回侯府,让他们好好安葬。”
纪黛宁皱眉,“长公主一句话便要我死?”
“老七前途无量,不能被这荡妇给毁了。”
“我若不喝呢?”
“那本宫就将你押到侍郎府,问问你爹娘,他们是怎么教养出你这个好女儿的!”
纪黛宁握紧拳头,她不怕羞辱,却万万不能让父母遭受这些。
可这碗毒药,她也绝不能喝。
见纪黛宁不动,长公主冲那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上前,一把将纪黛宁压到座位上,而后端起那碗毒药就要灌下去。
“住手!”
这时赵屿进来了,先冷睨了一眼那婆子。
那婆子下意识松开了手,趁这个时机,纪黛宁一把打翻了她手上的药。
“你,好大的胆子!”长公主拍桌而起。
赵屿上前跪下,“请长公主高抬贵手,给我赵家留下血脉。“
“什……什么?”
“她怀了我的孩子。”
长公主瞪大眼睛,“真……真的?”
“是。”
“老七,你太糊涂了,这样等于是与她为敌!”
“我知道。”
赵屿冲外面喊了一声,而后周礼怀走了进来。
周礼怀先向长公主行了礼,而后道:“纪黛宁身中剧毒,最多只有五个月能活。”
长公主又一惊,“那孩子……”
周礼怀叹了口气,“只能说若有奇迹的话,可保下这孩子,但大人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
毕竟那时候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了,神医再世也是回天乏术。
长公主再看了一眼纪黛宁,而后长叹一口气,“行了,那就再容她多活几个月吧。”
说完,长公主带人离开了。
赵屿站起身,见纪黛宁还瘫坐在椅子上,以为是被吓到了,上前想拉她一把,结果她一下跳起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疯了!”赵屿被打了一巴掌,脸色瞬间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