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带小狐妻组团投胎后(宣六遥)小说_上仙带小狐妻组团投胎后章节免费阅读

时间:2023-02-11 18:12:2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上央和傅飞燕心下忐忑,却也只能跟在后头,直到千山苑门口,宣六遥才停下:“先生,圣上允你留下。您先进苑。”
上央点点头,瘦小的身影一闪,消失在苑门里。
宣六遥严肃地望着傅飞燕,望到她不知所措时,才开了口:“孩儿不知母后对先生有何误会,不过,往后别再如此了。”
说着,他不顾傅飞燕目瞪口呆,掉头就走。
去的又不是千山苑,他心里郁闷,带着几个陪护的小黄门,在宫中乱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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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四四方方,里头的甬道四通八达。不知不觉,几人竟走到了清明苑门口,也不知此时可在讲学?宣六遥心下一动,想起了仲秋晚宴,若是自己好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知能否从他们的神情上找得一些端倪?
他轻轻推开苑门,跨了进去,躲在影壁处往里张望。
里头安安静静。
看来他们今日不读书。
宣六遥回转身,正准备出去。一个穿了月白袍子的人却堵在他面前,宣六遥抬了眼,才发现是宣四年。
宣四年高出他半截身子,此时正低着头,一双修长的丹凤眼冷冷地瞪着他:“你来做什么?”
宣六遥假装被逼视得无处藏身,讪讪地回答:“想来找皇兄们玩。”
“有什么好玩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滚。”宣四年毫不客气地斥了一声,从他身侧绕过。
还未上位,已是有了皇帝的威势。
宣六遥和跟进来的宣五尧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不语,宣六遥看不出宣三今和投毒可有无关系,而宣五尧的神情似乎也很自然。
宣五尧转头看他,微憨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笑意:“六弟,你今日不读书吗?”
宣六遥两只手在影壁上搓来搓去,扭扭捏捏地摇了摇头。
“那你进来。”
“好。”
他正想再试探一下,便颠颠地跟进去了。
平阳少傅不在。
苑里只他们三个。
宣四年已经入座,见他俩进来,颇是不满,对宣五尧轻斥道:“你带他进来做什么?”
“多日不见六弟,怪想他的。”
“你忘了三哥怎么死的吗?惹他做什么!”
“六弟也不是故意的......”宣五尧辩解两句,见宣四年不再说话,便拉着宣六遥往一边去了。
他在怀里掏啊掏,掏啊掏,掏出.....啥也没有。
“哈哈!”仿佛捉弄到了他们,宣五尧自顾自地笑开了。
宣四年嗤笑一声,很是不屑:“幼稚。”
宣五尧挤眉弄眼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问宣六遥:“好玩吗?”
宣六遥认真地点头:“好玩。”
“我还有好玩的。”
好玩的仍在怀里。宣五尧掏啊掏,掏啊掏,突然被卡住了似的:“哎哟哟,咬了,咬了。”
跟真的一样。
宣四年回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不理会。
“痛痛痛!”
越来越真,他叫得如此大声,一张圆脸挤成一团,像是真被怀里的什么东西咬了似的。宣六遥觉着他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他配合着作出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像是被吓住了似的。
宣止尧尖叫起来,一抽手,一股血珠被带了出来,溅在宣六遥的脸上,冰冰凉凉,如雨点一般。
他一楞,这也太真了吧?
终是宣四年不耐烦地站起身,一边喝斥一边走过来:“别叫了,烦不烦!”
可当他看到鲜血时,他也楞住了。
突然,宣四年像是惊醒过来,一把捉住宣六遥:“好啊,我说你今日怎么突然跑来了?原来是来刺杀五弟。走,跟我去见父皇!”
“哎哎,我没有--”
抵死挣扎的宣六遥被健壮有力的宣四年一把夹在腋下,昏头昏脑地被拖去了御书房。他一双脚才从槛上绊过,整个身子便被扔到了冰凉的地上,背心窝又吃了一脚,额头结结实实地在青石上“棒”的一记,撞得眼冒金星,眼前一片红红白白,火光四闪,让他直疑心是不是泥丸宫的天眼被撞坏了。
好久,眼前才恢复了正常,耳边也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父皇您看,六弟惯会作戏,额上连个鼓包都没有,偏偏装得像快要死了似的。一会儿他必然又要抵赖,装什么也不知道!”
“胡闹!你也不能......”宣拾得听起来很是生气,却又不知为何转了声气,“是,是你六弟的错。他居然敢刺杀五尧,真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宣六遥觉着有些疑惑,他抬起头去看宣拾得。
却见他坐在书案后,一眼不眨,后脖处现出一根若隐若线的黑线,黑线上绕着一层像烟雾一般的黑气。
而黑线的另一头,被握在不知何时在的平阳手里。
邪术!
宣六遥立时明白了。
平阳在用这根黑线控制宣拾得,此时圣上说的话,都是平阳要他说的话。
想不到平阳竟然还会如此手段!
宣六遥皱起眉,移开视线,脑中乱哄哄地地搜寻着关于此邪术的信息。若他此时尚是上仙,他一挥手便可以轻而易举地除去。
可他不是,投胎后他就成了一个没多大用的凡人,眼下能用的仙术寥寥无几。
“六皇子!”
突然有人大声叫了一声,把他从思绪中猛了拉了出来。
宣拾得铁青着脸瞪着他:“你可知罪?”
“孩儿不知何罪。”
“你擅闯清明苑,刺杀宣五尧。朕记得上次三今的死,也与你有关吧?”
“父皇,孩儿只是进去看看,五皇兄的手指是在他自己怀里弄伤的,与孩儿无关。”
“在自己怀里弄伤?你倒弄一个给朕看看?”
宣六遥无言以对,他悄悄地转头寻找宣五尧,眼下只有他能出来替自己澄清,可他偏偏不在。
于是他领到了二十杖,好在他在第一杖时打开了结界,才护得自己娇嫩的凡臀不破、小命尚在,他有气无力却脸色红润地被闻讯赶来的傅飞燕流着泪带回了晚晴宫。
“二十杖?圣上他怎么舍得。你才五岁,五杖都能要了你的命。太狠了,太狠了。”她的泪似乎流不尽,却在扒开他裤子的时候止住了,“咦?”
“母后不是让先生教了我金钟罩铁布衫了么?”他得意地回道。
“是,是啊。”傅飞燕破涕而笑,“这么快就学会了,到底是我儿。”
他是没事了,可他又有了新的心事。
宣五尧怎么好好的,手在怀里就受了伤?他怀里揣了刀?
这罢了,好歹他没捅自己。
倒是宣拾得脑后的黑线,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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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他去千山苑时,上央居然铺着一张宣纸在画画,黑山白水,云烟缭绕,颇有意境。
上央明明余光里已经见着他进来了,却仍是目不斜视地在纸上细细勾勒。
宣六遥的目光停留在画上,久久没有说话。
因为那山酷似仙界灵浮山,尤其山腰上还画了一角翘起的宫檐,宫檐下挂着一只小铜铃,似乎能听见它发出的细碎的声音。
他的心里突然有一丝隐痛。
他原本可以在这座山上过舒服日子,可此刻却陷在明争暗斗里无法脱身,这种日子他明明早已过够了,却偏偏似没个尽头,周而复始,越发晦涩。自己还不能就此放弃。
因为若是修行不够,这种日子还得重来。
还有那只灵狐,它到底可曾下凡,什么时候入世?若它入了世,他还可以与它共同进退,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地前行。
不,眼下他也不算太孤单,毕竟眼前这个小老头说不定还能帮上他一点忙。
上央勾了最后一笔,看似随意地问道:“殿下,看老夫的这副画如何?这是老夫住过的地方。”
“先生住过的地方?这是哪里?”
“这是灵山,离京城不过百里,走上两日便到了。山上风景绝美,也不知老夫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了?”
宣六遥心里想着今日的事,也没太在意上央的话,随口说道:“当然有机会。”
“呸呸!”上央却似很晦气,“老夫情愿在宫里辅佐你。”
小老头竟是个官迷。
宣六遥笑笑,又乖顺地点点头:“好。不过先生,眼下学生有个很难过的关。”
“什么关?”上央正了脸色,向他看过来。
“我父皇,似乎被邪术驾驭了。”
“哦?何以见得?”
宣六遥小心说道:“我前些日在御书房看到父皇脑后有一根黑线,被平阳扯在手里。父皇得了失心疯似的,将我杖责了二十杖。好在先生教过我结界之法,才保得小命。”
上央点点头:“此事老夫知晓。你又如何看到这根黑线?按理说,常人看不见才是。”
“大约我不是常人。”宣六遥回道。
上央转头盯了他一会:“也是,老夫见到六皇子之时,便觉殿下少年英雄,非同凡响,看来老夫没有看错。”
“先生这话你已说过不止一遍。”
“哦。”
“先生可否除了这邪术?”
上央沉吟着:“我要先看一下。”
“那去看。”
“要找个理由。”
“你找。”
上央又转头盯他,终似没了办法:“好。”
他闭了眼念念有词,随即手指结出一个诀,一只精巧的小盒出现在他手上:“原本老夫配制这药是送给皇后娘娘的,眼下就送给圣上吧。”
“这是什么?”宣六遥伸了手过去,看上央没有制止的意思,便打了开来,里头赫然是一颗青色大药丸,像是把野草打碎了,然后用胶粘在了一起。他好奇地问道:“这是仙丹吗?”
“倒也谈不上仙丹,不过,去毒、强身罢了。”
怎么兄弟俩一个德性?都爱炼丹。
宣六遥合上盖子,推回到上央面前:“先生我们走吧。”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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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拾得听说上央要献灵丹,很爽快地放他进了御书房。
上央恭恭敬敬地将小木盒递上。
宣拾得拿出大药丸放在手里端详,时不时放到鼻下闻上一闻,脸上既喜悦,又疑惑。
宣六遥看着宣拾得后脑飘来荡去的黑线,又看看他的一脸黑气,不禁有些唏嘘。他说不上对这个父亲有多少感情,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原本当做英雄的壮年男人在“仙丹”的“加持”下,不仅毁了身子,还将灵魂交与他手。
自己作为他的儿子却无能为力。
眼下也不知父皇会不会听他和上央的?

第16章  学术
那边上央在劝说宣拾得吃大药丸:“圣上,这药丸里有雪山顶的千年雪莲,祁连山的万年参王,东海底的老蚌灵珠,珠母峰的灵芝母株,又用在雪山顶带下的雪、山顶的泉、海底的水、大漠里的雨调配而成。当年先师也就制了三颗,老夫有幸被赏了一颗,珍藏至此,特意拿来献给圣上,愿圣上福寿安康,长命万岁。”
这药丸被吹得如此天花乱坠,宣六遥和宣拾得都有些怀疑地看着上央,他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宣六遥暗想这小老头的脸皮也是厚得可以,宣拾得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掰开药丸,塞了一块进嘴里。
也不怕被投了毒。
宣拾得尝了一口,眉毛一挑,将剩下的药丸全塞进嘴里嚼了吞了,赞道:“味道不错。”
上央不紧不慢地作了个揖:“若是体内原有疾恶,此药下肚,当可排之。”
“是么?”宣拾得眉毛又是一挑,站起身,却是半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嘀咕道,“还真是。”
他带着两个黄门从御书房消失了。
上央和宣六遥仍在屋里等着,相顾无言。
半个时辰过去,宣拾得神清气爽地坐回来,脸上的黑气少了许多,脑后的黑线虽然仍在,上头围着的烟雾却散了不少。
看上去,至少半条命回来了。
这药果然很灵,看来上央不曾扯谎。宣拾得赞赏地看看上央,上央微低着头,脸上平平静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还有一件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就是圣上赏了他一托盘白花花的银子。
上央亦是很平静地接过,欠了欠身,带着宣六遥退了出去。
两人沉默地进了千山苑,上央唉声叹气,像是做了一件亏本买卖。
“先生,怎么了?”
“这灵药原本是打算交给皇后娘娘留着以备殿下下次再被投毒。此药金贵,不易配制,就这么没了......”
“下次再被投毒......”宣六遥转头无声地呸呸两下,默默念叨,“好的不灵坏的灵......啊不,坏的不灵好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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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宣六遥进千山苑时,上央正捧着一把木剑在玩。
说是玩,因为木剑除了用来玩,宣六遥想不出还能用来做什么,做法?
此剑剑身只有普通剑的一半,看似桃木,色浅黄,他凑近了仔细看,见这剑模样古拙,打磨得甚是精美,剑柄上刻了“朔月”两字。
上央拿了一枝朱砂笔在剑身上画着奇奇怪怪繁复的线条,像是在画道家的符。
过了一会,上央收了笔,将木剑递给他,叮嘱道:“这把朔月剑,是当年先师所授,可斩妖,可防身。若是遇着妖魔,剑身暗藏真火,割处如灼。若是常人,此剑亦可削骨。”
宣六遥接过,有些讶异。
剑身并不像木头那般轻飘,却也不似精铁沉重,他忍不住敲敲剑身,竟击之如金,当当有声,剑锋有一层薄薄的圆润,也无剑鞘,挂在身侧正与他的身量相配,看起来像是一件玩物。
他正仔细看着,一旁上央提醒一句:“用剑划你的手指。”
这算是祭剑么?
宣六遥毫不犹豫地拎起剑,在指腹轻轻一划,一阵隐隐的刺痛,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他把血在剑刃上轻薄地涂去,血痕起了一阵红光,化成千丝万缕,游走一圈,细细密密地与剑融成一体。
上央有些惊讶他的手法熟练,却也不曾多问,只叮嘱道:“朔月剑已认你为主,你好生待它。”
“多谢先生。”
宣六遥将朔月剑佩于腰间,不自觉地增了三分昂扬之气。又更觉精妙,朔月剑在旁人眼里不过一把木剑,谁也不会在意。
“此剑可切去圣上之黑线。不过,他必定还会种上,且从此后,你也算与他树了敌,你还去么?”上央说的是他的孪生兄弟平阳。当年一起拜的师,学的艺,各人的手段自然了解。
“去!”
种了再去切,反正老子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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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六遥昂首挺胸出了千山苑,四个小黄门亦步亦趋地跟着。
突然上央出现在前头的拐角处,离着八丈远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咦?”宣六遥停住脚步,上央不是在千山苑里么?再仔细看,他的眼角眉梢似乎是往下耷拉的,分明是平阳。
不过,太远了,看得不是很分清。
他低声吩咐阿九:“去,看看这是上央先生还是平阳少傅。”
阿九脸上闪过一丝惧怕,犹豫了一会,鼓足勇气走上前去。众人看着他跟那小老头作了个揖,说了几句话,又转过身畏畏缩缩地回到宣六遥身边:“殿下,这是平阳少傅。”
“他来做什么?”
阿九的脚尖不易察觉地往回路蹭了蹭,嘴上却说道:“小的再去问一下。”
“罢了。”
宣六遥盯着像一棵枯瘦的老树一般站在前头的平阳,思忖着他是否已经察觉了他们的意图。若是硬碰硬,怕是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果断地一挥手:“回去。”
一行人又像小鸡带母鸡似的,扑棱棱地回了千山苑。
今日不去还有明日,明日拦着还有后日,难不成平阳不做别的事,光等着他了?
不过还真被他想着了。
他去了几次,竟然平阳每次都静静地站在那路口,阴沉沉地看着他,看得他们心里发毛。上午去,他上午在。下午去,他下午在。晚上去,圣上不在......
算下来,他已经在千山苑到御书房的路上来回走了十来个半趟了。那平阳像是铁了心做个拦路门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宣六遥已经觉着自己这一世算是个耐性好的人,也忍不住头上有点冒火。
尤其这次平阳阴恻恻的眼里还带上了一丝嘲弄。
不过那或许只是他自己多心了。
但他不想再等了。
他将朔月剑握在手中,壮壮胆气,大摇大摆了走了过去。若是平阳敢硬拦,他就敢硬闯。虽然他此时是一个五岁的稚童,但平阳也不过是个老朽,活了九百多年的老朽,朽得不能再朽。
真打起来,不见得谁吃了亏。
平阳的面孔越来越清晰,宣六遥终于看清,他眼底的嘲弄不见了,却像是有些呆滞,似在惊讶,又似在害怕他的无畏。
怕得连让都不知道让一下。
宣六遥在他面前站定,客气地沉声说道:“少傅,劳驾让一下。”
平阳眼都不眨,既不让,也不说话,只楞楞地站在那边,像是没了魂一般。宣六遥心下生疑,他这唱的哪门子戏?
他伸手想去捅一下平阳,不料指尖刚触及平阳的衣袖时,平阳突然平空散成一团黑烟,旋即黑烟四处飘开,不一会便无影无踪。
小黄门们一声惊呼。
宣六遥楞楞地站了好一会,自己竟被这小老头的障眼术白白拦了好几日?
第一日不是才见阿九跟他说话的么?也约摸第一日是真的,再后来,就成了假的了。
残阳如血,他的心也在滴血,白耽误功夫了。
偏偏宣拾得这一日并不在御书房。白跑一趟的宣六遥一路琢磨,平阳会障眼术,想必上央也会,让他教自己障眼术?
想必他是愿意的。
可上央却不太情愿:“隔空取物与结界术都足够六皇子何时何地都不会落入绝境,学这骗人的劳什子玩意作甚?”
宣六遥没有说话,只在他身边盘坐着,仰着脸呆呆地看他,直至上央自己想通了:“罢,教你吧。带棺材里也没用。六皇子少年英雄,想来学这玩意不会害人,只会救人。是不是?”
上央转头看他,期待着他忙不迭地点头表忠心。但他仍是不说话。于是上央自己应了声:“自然。”
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而且似乎自信过了头,有些破罐子破摔。
宣六遥障眼术还未练习熟练,上央却说:“既然教了,技多不压身,老夫再教你隐身术吧。”
“哦?”宣六遥惊得刚幻化出来的一只鸭蛋掉了个稀碎。
上央说教就教,他招招手:“来,跟我学。”
宣六遥迅速滑下凳子,三两步窜到他的身侧,看他在纸上慢慢地画了一条绕了无数弯、弯得很对称的大蚯蚓。
这是符咒,他知道。
但他从未亲手画过,眼下上央要教他画符,他有些激动,接过狼毫笔时,一双小手颤得厉害,落在纸上的蚯蚓变成了无数条,弯里曲来,曲来弯去,就像亲爹不认识亲妈,亲妈不认识亲儿子。
反正画完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
饶是如此,总算也是画的第一个完整的符咒。
他略略得意地看看上央,上央盯着他画的符,感动得热泪盈眶:“跟......”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跑去一边抹泪去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心情转回来,不好意思地解释:“丑哭了。”
这么丑么?
宣六遥惊讶地审视自己画的符,虽然它不能隐身,最起码能迷了人眼,若是个个都能被丑哭,倒也是一个新法术。
不容他得意,上央抽过纸,将它卷成一个圆筒塞进怀里,郑重说道:“这是殿下画的第一个符,我要回去裱了挂起来。殿下不会不允吧?”
“允,允。”
宣六遥觉得老人家爱收藏,自然也就答应了。他占了书案,一张接一张地练习画符。
上央趁着他忙乎,自己走到屋外,取出怀里宣六遥画的那张符纸展开,细细地看着,一边看一边点头,自言自语:“跟那小子第一次画的一模一样啊......”
宣六遥在屋里支着一双耳朵,横横糊糊地听到“小子”两字,心想这符可能画得确实太丑,连累先生还得跑外面再骂他,倒也顾及他的面子。于是画得更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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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身术很是难学,尤其还要练障眼术。
眨间之间寒风起,冻得人冷嗖嗖,心里拔凉凉。
学会了画符,还得练手诀。
手诀不是在手上画口诀,而是用手变成一种文字,那文字,一般人看不懂。尤其要把手指掰成弯里曲拐,还要变来幻去,如同一双手要做千手观音才能做的事。
上央枯瘦的手化成一道幻影,时而成一朵莲花,时而成一枝画笔,时而成了一道网,而这千变万化却是在瞬间之间。

第17章  上央被逐
宣六遥眼花瞭乱。
他使仙术不过是一念间的事情,哪像这道术,繁复得如同从家门口围着村子绕了十圈三跪六拜一路五体投地地磕回家。
只是,落入凡间的他,光凭意念,使不了凡间道术。
他只能闷头练习。
至于圣上脑后的那根黑线,反正就算切了平阳还能再种,不如等练好隐身术,随种随切。
偏偏这时传来一个惊天大消息。
坏消息。
平阳少傅升官了,成了国师!
这宫里的事,除了圣上,他也算了说。
得知这消息时,上央看着宣六遥苦笑:“六皇子,老夫怕是教不了你几日了。”
也算是孪生兄弟间的心有灵犀。
不过两日,平阳站到了千山苑的院子里,后头跟着一帮持着长杆枪的侍卫。
他们踢踢踏踏地进了院,却安安静静地,等到上央和宣六遥觉得再装聋作哑有点说不过去到屋外行礼时,平阳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宫里自今日起缩减用度,六皇子即日并入清明苑读书,原千山苑上央除去少傅一职,即日出宫,并归还所赐宅院,不得延误。”
小人得志,偏偏脸上冷静得找不出一丝得意,那才是更气人的地方。
上央也很冷静,他抬头直视着平阳:“你一直想逐我出宫。”
“老夫是为你好。”
“把我逼成孤家寡人、四处飘泊,这是为我好?”
“是你自己选错了路。修道之人,本当守得真元,你却自甘堕落,如今又入宫与我作对,我是让你远离是非,免得将来遭祸。”
“我贪恋人间温情,你贪恋富贵权名,有何不同?”
“别废话了,快走吧,别像只死乞白赖的赖狗。”
上央愤愤地盯着平阳,良久,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千山苑。倒让宣六遥楞了许久,不敢相信待他如亲孙的上央就这么连句交待也没有便走了。
“六皇子,记得明日去清明苑读书。”平阳扔下一句,带着长矛侍卫呼啦啦地,也走了。
周遭一片安静,千山苑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宣六遥坐在座位上,默默地继续练习隐身术的手诀,仿佛上央并不曾离去。
慢慢地,他从心底升出一丝孤寂与虚无。
孤寂与虚无慢慢弥散,静静地裹着他的身周,将他与世隔绝。不知不觉,他的手在眼前幻化成影,如一朵张合的莲花,清风徐来。
直至暮色渐落,屋外变得渐次昏暗,他才起身出了千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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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宣六遥催开天眼寻找上央。
眼前是一个破败的神像,像是太上老君,香龛上的烛火被风吹得胡乱地晃动。地上枯草凌乱,窗纸残破不堪,想来此处在夜间很是寒凉。
上央盘坐在神像脚下,凝视着手里的一副画,那是宣六遥第一次画的符咒。他的脸上,渐渐显出悲伤。
宣六遥退出天眼。
那悲伤,仿若也沁入了他的心,带着凉意,无声而漫漫,让他的梦整夜下起了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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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后,宣六遥乖乖去了清明苑。
同读的仍是宣四年和宣五尧,讲学的却不是平阳,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他虽是先生,却很谦卑:“在下佘景纯,去年圣上钦点的京科状元,能做三位皇子的少傅,不胜荣幸。”
看着也挺顺眼。
课也排得满,宣四年没找着时间整治宣六遥,三人相安无事。
一日下来,宣六遥倒是结结实实地学了两页书。温故而知新,佘景纯的讲学让他知了不少“新”,除了不会教法术,宣六遥竟觉着他讲得比上央还好。
上央虽然游历甚多,多少还是保守了。
散学时,宣六遥心想,不如就此跟着佘少傅读书吧。至于上央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啪!
一声脆响。
宣六遥的脸颊火辣辣的,他一时疑心上央隐身在附近,但一想,哦,明明刚刚是自己动的手。
大约佘景纯还未见过有人打自己巴掌,疑惑地望着他:“六皇子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想得通,就是自己是条小白眼狼,该打得很。
他装着懵懂的样子左右张望,嘴里嘟囔着:“这么冷的天还有蚊子?”
已经走到屋门口的宣四年回过头来,扬声说道:“先生不用管他,他是个小人。”
小人?
他不是大人,自然就是小人。
佘景纯有些疑惑,总不至说六皇子是奸佞小人吧?
而被指认为小人却长相俊秀的六皇子一脸无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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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六遥猜想上央栖住破庙是因为银子被平阳抄没了,想必平阳把那银子用结界罩住了,上阳想取也取不回。
他想找些银子想办法出宫去送给他。
正想着呢,傅飞燕盛装打扮出现在他跟前:“圣上召我去用膳,你安生歇着。”
说完,她飘然而去。
傅飞燕不在,那晚晴宫的小银库是不是无人看管了呀?宣六遥一个激灵,取自己家的银子不算偷。他双手结诀、指影如风,结出一个隐身术,随后在宫人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了半圈,见无人理会,一溜烟冲进了傅飞燕的睡房里。
里头有人。
一个宫女正弯着腰在暖被,她拎着一只精致的小铜炉,铜炉里是添了香料的炭块。铜炉在被褥上慢慢移动,香气温暖醇厚,小宫女推着铜炉,头一点一点地在犯困。
他将视线转向梳妆台。
梳妆台上有一只黄梨花木的梳妆盒,他轻轻拉开抽屉,里头是一排簪子,金的、银的、玉的、象牙的、檀香的,花型或精巧或华贵,整整齐齐地排着,偏偏没有银子,连枚铜板也没有。
他又拉开另一个抽屉,里头的镯子约有十数只,或玉或玛瑙,各式缤纷。
满目琳琅下,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一片薄薄的黄铜片,铜边凹凸有致,修长精致,正是傅飞燕藏银子的宝箱钥匙。
钥匙在里头的角落,要想悄无声息地取出来有些难度。
他小心翼翼地将抽屉一整个地拉出,轻轻地放在梳妆台上。这时,床边的小宫女身子挺直了起来,她回转身往梳妆台看来,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
想必是发现抽屉的位置不对。
宣六遥放开手,悄悄让到一边。
小宫女放下铜炉,轻轻巧巧地走过来,利落地将抽屉塞回了梳妆盒。她似乎想了一下,又转向宣六遥:“殿下,你要找什么?”
哎?
他不是隐着身吗?
宣六遥瞪着小宫女,有些发懵。
小宫女有些不高兴,嘟着嘴嘀咕:“殿下拿就拿了,回头娘娘怪罪的是我们。”
说的对。
宣六遥无言以对,还好被及时发现,若不然又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他低了头,羞愧地出去了。
洗澡水已备好,他坐在浴桶里,望着眼前蒸腾的热气发呆。这隐身术,好像没多大用啊。
不知过了多久,热气中出现了傅飞燕的脸,她仍是出门前那副粉面薄敷、步摇轻坠的模样,标致极了,只是不知为何她眼里怒气冲冲。
若是脾气再好些,那她就是极好的。
他心里想着,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她的手穿过蒸腾的热气扯住了他的耳垂,重重一捏,宣六遥“嗷”地大叫一声,扶住桶壁猛地一蹬腿。
热水哗地溅起,泼了满地。
这又是什么幻术,他入了什么幻境?
宣六遥有些惊慌,大叫道:“阿九!”
可是阿九并未出现,眼前的傅飞燕看起来怒气更盛了。她一把将他拔出水面,不顾他全身光溜溜地,在他的光屁股上拍了两掌。
他顾着前边,捂不了后头,狼狈得恨不得一头钻进水里。
“母后,你打我做什么?”他奋力挣扎。
“你说打你做什么?!”傅飞燕捉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在他最肥厚的地方又是掐又是打,疼得他嗷嗷直叫。
小黄门们在一旁不敢劝,只能捂着嘴偷笑。
他只觉今夜的颜面如同香胰的泡沫,都随风去了。
谁让他犯了浑,想着去偷银子的呢。人家小宫女肯定是怕他再去偷,不如先跟娘娘说了,下次宫里丢银子,也好知道是谁偷的。
“偷簪子做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哪怕偷银子,也好过偷女人的簪子呀!”
“孩儿想偷的正是银子!”
两人各自停了一停,互视一眼,仿佛这世间停滞了一般,都有些错愕。
傅飞燕心想,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笨的儿子?连撒谎都不会。
宣六遥心想,我怎么这么蠢笨,连撒谎也不会!
他很如愿地领到了一个戒尺。戒尺握在傅飞燕手中,落在他的掌心中,如开山劈斧,气势恢宏,不可阻挡。
啪,啪,啪......
它们在他的掌心里印下一道道鲜红的印痕,带着风,带着痛,带着他的泪,如野草一般,又化成藤蔓,缠了他满满一手心。
那都是爱。
来自傅飞燕恨铁不成钢的爱。
宣六遥在她的爱里涕泪横流。他捧着手,痛得一肩高一肩低,嘴唇噘成一颗苍白的樱桃,不停地呼着风,仿若要将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吹熄。
可是疼痛如大火般肆虐。
傅飞燕终是心疼了,她扔掉戒尺,抱着他哭一声:“儿啊,上央先生才走几日,你就如此不成器!你怎么对得起先生,对得起他对你的教诲啊!”
哭声哀切。
他心里一惊,难不成上央先生出了意外?
可傅飞燕没有解释,只抹着脸出去了,留下他光着身子坐在冷去的半盆水里心急如焚。
小黄门们七手八脚地把他从浴盆里拉了出来,用一块肥大的干布裹着他,将他丢进了被窝。一会儿,阿九伸过脑袋,轻声轻气地问道:“殿下,你睡着了么?”
“不曾。”
“小的给你涂个药。”
他将药膏细细地涂在宣六遥的手心。
药膏清清凉凉,掌心里的痛楚大减。宣六遥看着认真替他涂药的阿九,在他眼里,十三四岁的阿九不过还是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心疼,仲秋夜中毒时还曾疑心过他,真是毫无道理。
“还疼吗?殿下。”阿九抬头看他。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里似乎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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