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使用恋爱外挂吗全文免费阅读_今天,要使用恋爱外挂吗最新章节列表_(钟蕴闻楼米安)

时间:2023-02-11 23:01:2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我被隔离的这些天吧,就在想,人生真是无常,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啥对不对?我就觉得,趁我还年轻,得干我真正想做的事儿。”率粥
“当律师?”钟蕴闻瞪大眼看着徐娅,徐娅点点头。
“这可相当于爬乞力马扎罗吧,你可是零基础,得从头学吧?”
“不瞒你说,这些年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学着呢。就是如果下定决心的话,得辞职准备法考。”
“考过了呢,从小实习生从头开始?”
“嗨,就是‘清零’呗,从头再来。”
钟蕴闻不知道是该鼓励,还是劝她放弃,兹事体大,不可儿戏。但她从心底里对徐娅生出敬佩,在人人忙着早早安稳下来的时代,她却想着逆流而行,打破安稳。先不管成不成,有这份心,就已经怪勇敢的。
“你也知道,我从小看 TVB 上瘾,除了想当法医就想当律师,我可能这辈子跟‘法’字儿杠上了,法医当不了,法律没学成,最后学了法语。法医这辈子是不想了,律师努努力说不定还能行。”
“咱 32 了,这么考虑,是不是,稍显,那么一丢丢冲动和不成熟?”
徐娅又一口闷了一听啤酒,“我知道,这想法对我们这个年龄来说,是有点任性了。我就是觉得,虽然可以这么活着,但着实也没什么必要。我是能给商场带来效益,但除了换来还可以的工资,被人叫一声总监,还能给我带来什么呢?我想帮助别人,帮助弱势的人,帮助发不出声音的人”,徐娅顿了顿,“我不想再这样虚无下去了,我拒绝被世界改变,我活这么一趟,总得找出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吧。”
钟蕴闻一言不发,徐娅的话似乎也击中了她,她感觉心脏突突的,久违的好像有一股能量从身体深处复苏了。
“那就去做吧!辞职!法考!”
“你不劝劝我?”
“不劝了,人生苦短,要随心所欲,想了就去做才不会辜负自己。”
钟蕴闻从野餐垫上坐起来,也打开一听啤酒。
“来,干杯!”
“干杯!”
钟蕴闻刚喝进一口,突然被徐娅拽住:“等会儿!你怎么也喝上了!一会儿谁开车?”
钟蕴闻含着一口酒,喝也不是,吐也不是。
“算了,喝吧,随心所欲喝,大不了回不去了咱俩睡车里。”
于是,闺蜜二人就着秋夜的风,将那一兜啤酒喝了个干净,到底什么时候失去意识,钟蕴闻已经完全记不起来,等次日清晨冻醒,两人才发现居然就这么在野餐垫上睡了一夜。
回程的路上,车里的喷嚏声此起彼伏,伴着不断流下的清水鼻涕,两人渐渐清醒过来。
“昨晚说的,还算数吗?哈啾!”
“算数,我今天就辞职。哈啾!”
“好。我向你学习,我今天就开始翻小说。哈啾!”
“咱俩互相监督。哈啾!”
“我看行。哈啾!”两人相视一眼,在车里哈哈大笑。
当然,毫不意外地,两人在做出改变前,双双被感冒击倒了。

14.怎么会是你?
钟蕴闻和徐娅这一病就病出了一个国庆假期,原本计划的郊区游顺利泡汤,只能各自在家静养。期间,钟蕴闻把小说重新读了一遍,拎出了其中最喜欢的一段,决定就拿它做试稿。本着诚信原则,想到一周内交试稿的承诺,钟蕴闻垂死病中惊坐起,在 deadline 的最后一天写完试稿给楼米安发了过去。她自认为翻得还可以,甚至有了工作可以治病强身的错觉,自己呼哧呼哧忙活大半天后,感冒居然奇迹般痊愈了。但是东西发去了,楼米安却迟迟没有回复。
回到北州的楼米安,除了偶尔坐在马桶上的时候会惊觉一下,已经慢慢遗忘了北州发生的尴尬事情。离约定只剩一天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庆幸,祈祷是有用的,钟小姐果然有拖延症,看样子无法按时交稿了。虽然拖稿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行为,但对于一个新人译者来说,可是致命的。但他没想到的是,钟蕴闻踩着七天之约的线,按时送来了试稿。楼米安大致扫了一眼,怎么说呢,居然,还可以?
楼米安花两个小时,认真跟原文比对,又通读了两遍,确实,翻得还可以。他一边庆幸,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译者,一边又觉得,钟小姐对他而言又是一根行走的耻辱柱,永远提醒他不要忘记那个下午在南州发生的事情。
在等待楼米安回复的时候,钟蕴闻接到了学姐白彬皙的电话。
“怎么样,你跟 Isabelle 合作得还好吗?”
钟蕴闻把帮她译书的事儿跟白彬皙说了,白彬皙显得很是兴奋。
“后天去北州参加你婚礼,到时候我得好好请你吃一顿。”
“我正好有事儿求你帮忙。我一个伴娘来不了了,被隔离在了外地,你能不能过来给我当伴娘?”
钟蕴闻没多想,同意了白彬皙的请求。不就是当伴娘吗,谁一生中还没当过几次伴娘呢?但之后的事证明,她确实小看了这次当伴娘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挂了电话,钟蕴闻收到了楼米安的信息:收到。这两个毫无感情色彩的中文字,钟蕴闻无从判断楼米安对自己译稿质量的态度。“多打几个字是不是会少二两肉?”她再次觉得自己跟这个楼编辑,是真的和不太来。
飞机落地北州,下了飞机,走在廊桥的时候,钟蕴闻就闻到了熟悉的北州秋天干爽通透的空气,整个人瞬间从南方闷热的氛围里解脱了出来,心情都轻盈不少。她和徐娅按照白彬皙的指示,在机场某处找到了其余的宾客,他们将一起搭乘小巴前往郊区的婚礼场地。
汽车在高速上飞驰,城市慢慢变远变小,山峦搭配着蓝天白云,钟蕴闻感觉自己像在画中行走。她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出门旅行了,从前说走就走的生活,现在看来恍如隔世。在山路里又开了将近两小时,汽车终于在一处民宿前停下。
民宿颇有北非风情,让钟蕴闻有了身处马拉喀什老城区的错觉。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大家请跟我来,新郎新娘在忙,我带大家入住。”
钟蕴闻内心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那个人吧?但怕啥来啥,钟蕴闻一扭头,果然看到了西装笔挺的楼米安。正在帮人搬行李的楼米安看到钟蕴闻,二人四目相对,钟蕴闻不受控制地将视线挪向他的臀部,刚准备开口问候,只见楼米安直接假装不认识,将脑袋转去了一边。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楼米安身后听从他的安排。站在队末的钟蕴闻和徐娅成了最后两人,跟着楼米安来到一套双人间。
“楼编辑,你,康复了吗?”
楼米安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好得很。你是小白的朋友?”
“她是我们大学学姐,你在身打扮,是在这这民宿兼职?”
“我是伴郎。”
钟蕴闻一愣,徐娅在一边热情地抢答:“巧了,她是伴娘。”
徐娅将两人的行李搬进卧室,钟蕴闻和楼米安尴尬地站在门口,受不了尴尬的钟蕴闻赶紧转移话题:“稿子你看了吗?”
“看了,我也正好想跟你说这事儿,晚点找个时间聊聊。”说完不等钟蕴闻回答,楼米安抢先一步离开了。
门刚关上,八卦的徐娅瞪着俩眼,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人就是你说的那个编辑吗?”
“是他。”
“看着还行欸。”
“行什么呀,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就刚刚还想假装跟我不认识。”
“那你可得注意了,他是伴郎你是伴娘,你俩明天还得合作。”
“我跟白彬皙说说,别让我跟他站一块就行。” “那估计不成,她一共就俩伴娘,另一个伴娘和另一个伴郎是一对儿,所以……”徐娅撇着嘴摇了摇头。
“什么?”钟蕴闻开始后悔当这个伴娘了。
民宿后院的婚礼现场被布置得充满法式情调,白彬皙和新郎田奎,以及两对伴郎伴娘正在婚礼策划小王的指挥下熟悉婚礼流程。一对儿看上去甜蜜无比,另一对儿,也就是钟蕴闻和楼米安则表情严肃,像是过来讨债的。
“后面的伴郎伴娘亲密一点,伴娘挽着伴郎的胳膊,欸就像前面这对一样。”婚礼策划小王像打了鸡血一样,钟蕴闻始终不理解婚礼上的种种“表演”,提线木偶一般的新人被安排着在众人面前“表演”,礼金就宛如是看客的入场门票,但其中又有多少人是真心祝福他们的呢?旁边的楼米安也感觉极其别扭,尤其还要和看过自己最糗瞬间的钟蕴闻搭档。
“你说你看了稿子,你觉得怎么样?”钟蕴闻实在受不了尴尬,小声打破了死寂。
“还可以,可以往下推进,我今天把电子版合同发给你,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趁你在北州,我们把合同签了。”
钟蕴闻一阵开心,不等她说话,楼米安接着说到:“因为体量不大,给你半年时间翻完。”
“半年的意思是定稿?”
“那不然呢?”
钟蕴闻飞快地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每天的工作量。
“忘了问你,你本职工作是什么?”
“我没工作。”
楼米安听到这句话,低头看了眼身边这个矮小的姑娘,一脸不可思议。
“你不会想着靠翻译小说过日子吧?”
“那倒也没有,我大概还是知道,翻译费不会很高,更何况我也没翻过啥。”
“那就好,我事先提醒你,放弃幻想,想靠这笔稿费吃饭,恐怕你会饿死。”
“所以是有多低?”钟蕴闻抬头看向楼米安,楼米安报了一个数字,钟蕴闻一时没控制住声量,大叫了一声“啊?!”
这一声“啊”彻底引起了婚礼策划小王的注意,本来就看这俩人心不在焉,现在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窃窃私语,小王当场教导主任上身,走到开小差的两人面前,叉着腰看着他俩。
“你俩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俩要亲密!要挽着胳膊!要学会合作知道吗?”小王发现光说不管用,于是硬将两人拉在一起,把钟蕴闻的手腕穿进楼米安的胳膊里。
小王刚松手,钟蕴闻就将手抽了出来,小王见状,又将她的手塞回去。来回反复几次,无奈的小王终于祭出了杀手锏:“你们难道不想给这一对新人完成一场幸福完美的婚礼吗?”
这话一下上升到道德制高点,钟蕴闻看着不远处的白彬皙,只能硬着头皮将手搭在楼米安的胳膊上。
“幸福和完美是我一个外人能给的吗?”钟蕴闻用只有楼米安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嘀咕。
这是钟蕴闻第一次见到白彬皙的未婚夫田奎,在他的同龄人中,田奎算是保养得很不错,衣品时髦,五官精神,身材健硕,最重要的是头发还很茂密,与白彬皙站在一起堪称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他对白彬皙也算得上温柔照顾,整个彩排的过程中,都一直在旁嘘寒问暖。但不知为何,钟蕴闻从他举手投足和眉眼间看不到再多的亲密,更多地看上去是礼貌。
出于好奇,钟蕴闻偷偷打开了恋爱外挂,将视线对准田奎,扫描一番后,镜片上出现了两个关键词“算计”和“自私”。钟蕴闻感到诧异,这与周海诚的关键词竟然一模一样。钟蕴闻看着这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这幸福难道是田奎精心表演出来的吗?如果当时没有分手,跟周海诚结婚,婚礼现场,演技卓群的周海诚应该也会让他俩看起来是令人艳羡的一对吧?
钟蕴闻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彩排结束,队伍已经解散。直到她感觉斜上方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这才赶紧将手从楼米安的胳膊里抽了出来。两人跟在大部队后向餐厅的放心走去。傍晚时分,火烧云将远处的山映成粉嫩的橘色。
走到餐厅门口时,楼米安突然停下。
“你可以再想想,如果觉得价钱接受不了,就尽快告诉我。”楼米安说完话又想直接离开,却没想到被钟蕴闻叫住。
“站住!”钟蕴闻走上前,仰头直视着楼米安,“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总是不等别人回答就跑?”
“我有吗?”楼米安语气多少有点心虚。
“你有。我是不小心撞到你痔疮大出血,没错,这事儿是挺尴尬的,但你放心,我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我不会出去跟别人说,我也不会拿这事儿要挟你,所以你也不要在意了,我希望之后咱们正常相处。”
“之后?”
“对,之后,这活儿我接了。”
钟蕴闻直勾勾地盯着楼米安,楼米安反倒被她的气场镇住,故作轻松地将双手伸进裤兜里,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但没想到的是,墙角拐弯处突然传来田奎的咳嗽声,接着一众人冒了出来,脸上都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看就是听见了两人刚才的对话。
这下,轮到钟蕴闻和楼米安一起尴尬了。

15.无法识别的你
人在江湖走,难免长痔疮。朋友们都表示非常理解,大家只是对钟蕴闻那句“我是不小心撞到你痔疮大出血”产生了一些遐想。虽然钟蕴闻尽力解释一番,但楼米安还是清楚,在朋友那里,这个梗一定会说到他进棺材,甚至在葬礼致辞中占据小小的比例。因此,抱着凡事儿想开点的态度,楼米安反倒感觉无所谓了。
就是钟蕴闻,心里倒是对楼米安产生了几分愧疚,自己只是想跟他把话说清楚,避免日后尴尬,没想到无意中成了大喇叭。
“怎么感觉有点对不起他?。”钟蕴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嗨,没事儿。听说这大哥常年出糗,这点事儿对他来说,毛毛雨。”社交达人徐娅已经掌握了有关楼米安的不少八卦。
“啊?他看着可不是那种喜剧人人设啊。”钟蕴闻两眼发光,一屁股坐到徐娅身边。毕竟,八卦是人类的本能。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
“你展开讲讲。”
“听说他上大学的时候,还是个高大的微胖人士,他们班组织去郊区玩的时候,他自告奋勇要给大家划竹筏,结果刚站上去,那竹筏就开始下沉,他看势头不对想跑,结果一个没稳住就栽河里去了。关键是,他还不会游泳,最后是被他们班一个女生给救上来的。然后,没想到这事儿歪打正着,他和那女孩互相看对眼了。大学时候的男生你都懂的,没事儿爱学个吉他,表白的时候给人弹,这大哥很有个性,另辟蹊径,他学唢呐!美其名曰要给人家一个惊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把那女生约下来,说‘你看今天月色真美,我想先给你一首歌’,女孩非常期待,然后大哥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唢呐,开始吹《致爱丽丝》!为什么选这首,因为那女生英文名叫 Alice。差点给人家送走。”徐娅眉飞色舞地向钟蕴闻描述着,仿佛是当时的见证者。
“然后呢?女孩答应了吗?”
“当然没答应。”
“wow,他看着很正经的样子,居然会吹唢呐?”钟蕴闻心里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我还听说,他那会儿是他们学校流浪猫协会的会长,天天在学校里数猫喂猫带猫绝育给新出生的小猫找领养,传说他后来瘦了一点都是为了省钱买猫粮。其中有一只橘猫妈妈脾气很爆,刚生了一窝小猫结果被他送领养了。虽然咱们人类知道他的本意是好的,但猫妈妈不知道啊,猫妈妈就视他为死敌,每次看见他都有偷袭。一开始也就是拿爪子挠啊打啊的,但没见他把猫送回来,猫妈妈可能就觉得你偷我孩子,那我就断你后代。于是偷偷躲在一棵树上等他,等他坐在地上清理猫窝的时候,猫妈妈果断向他两腿中间的位置俯冲了过去!”徐娅搭配着动作指了指裆部位置,钟蕴闻不禁发出“咝”的一声。
“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就看他蜷缩在了地上,十分钟后,被 120 拖走了。这事儿发生的时间正是中午饭点,地点就在食堂外,因此,目击者众多。”
“太惨了,任谁听了都给他捏把汗。”
“这楼米安,听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你那事儿都不算什么,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钟蕴闻内心受到了震撼,原本以为楼米安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可听起他的糗事来,却觉得他是个有趣,甚至有点可爱的人。钟蕴闻突然之间,对楼米安产生了好奇。于是在微信中找到了这个人,虽然他俩已经成为好友很久,但钟蕴闻一直都没看过他的朋友圈。点进去,发现他设置了半年可见,这半年里一共就发过屈指可数的几次,还都有工作有关。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钟蕴闻凑近猫眼一看,发现楼米安居然站在门口。他怎么来了?难道是刚才的笑声太大,传送到了隔壁他的房间里?钟蕴闻跟从前做了坏事被班主任当场识破一样,有点心虚,心跳得有点快,但还是打开了一道门缝,探出去半个脑袋。
“楼编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有事儿,你出来一下”,他说完刚准备转身离开,又加了一句,“外面冷,加件外套。”
钟蕴闻跟在楼米安身后,两人隔了半米的距离。楼米安个字的确很高,现在的身材完全看不出他曾经是个小胖子。她脑子里幻想了一个微胖的楼米安,脑补着刚刚徐娅讲的糗事趣闻。同时她内心又一阵忐忑,但也想好了,如果楼米安要因为傍晚的事找她算账,她就先道歉,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嘛!
楼米安出了楼,走到后院停下。秋天的北州郊区已经有了寒意,但空气十分清爽,让钟蕴闻整个人一下清醒了过来。不等楼米安开口,她就率先双手合十甚至胳膊,给他鞠了一躬,接着大声喊出“大哥!对不起!”
楼米安显然有点惊讶,但看着她认真道歉的样子,又有点忍俊不禁。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请努力工作。”
怎么什么都能扯到工作,钟蕴闻有点扫兴地站直了身体:“我会的。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找你再排练一下,省得明天出糗。”楼米安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尴尬里又带着一丝羞涩。
钟蕴闻听到“出糗”二字,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楼米安不解地看着钟蕴闻。
钟蕴闻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来吧,来练练。别因为咱俩让婚礼不完美了。”
俩人手忙脚乱地在原地复盘下午的动作,因为没有音乐,两个节奏感极差的人动起来宛如僵尸,还差点吓到经过的民宿工作人员。楼米安显然有点着急,情急之下居然开始哼唱那段配乐。
“噔哒哒噔啷噔噔哒哒……”楼米安哼唱得非常非常认真,但是音没有一个在调上。
“停停停,还是我来吧。”钟蕴闻打开音乐 app 找到张国荣的《为你钟情》,并非常自然地跟着哼唱起来,唱得惊为天人,楼米安听得心中一颤,差点忘记迈步子。他有所不知,这首歌她已经练了三个月,是原本准备在婚礼上送给周海诚的惊喜,当然了,如今想来都是笑话了。
有了音乐就有了氛围,两人像逐渐入戏的演员,回忆起了下午的动作,渐渐练好了入场步伐。一阵风吹过,楼米安能闻到钟蕴闻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水味道,味道里有柚子,有橘子,好像还有鼠尾草,倒是跟这个夜晚很是搭配。虽然楼米安心理活动很多,但他还是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其实一直不理解婚礼上的这种表演行为,新郎新娘是主角,伴郎伴娘是配角,宾客的红包就是入场门票。有啥意思?”楼米安冷冰冰地说道。
钟蕴闻听到这段话,吃了一惊,这家伙居然和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又突然想到下午眼镜外挂给出的新郎关键词,钟蕴闻决定侧面打听打听。
“你跟新郎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大学同学。你呢,跟新娘什么关系?”
“也是一个大学的,她比我高一级。听说他俩是在网上认识,当了半年网友奔现的。”
“好像是。”
“很佩服勇敢网恋的人,我这人可能比较古板,总觉得同一个人在网上聊天和在现实中聊天,完全是两种感觉。”
“嗯,因为会伪装,文字也是有表演性的。”
“对,比如聊天你说了句话对方打了一串哈哈哈,文字上看他被你逗笑了,但如果有个隐秘摄像头拍他的反应,他很可能就是板着脸打下这串哈哈哈的。”
“没错,还是得爱具体的人。”
“所以田奎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一个聪明的人吧,知道趋利避害的人。白彬皙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不怕别人麻烦自己,却怕自己麻烦别人的人。”钟蕴闻有所不知,在她试探楼米安的时候,楼米安也在试探她。下午的时候,他也用外挂扫描了白彬皙,显示出来的关键词是“讨好型人格”和“善良”。作为田奎的朋友,楼米安觉得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妻子,但如果作为白彬皙的朋友,他会觉得田奎配不上她。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彩排的最后一段。策划小王非要让伴郎伴娘深情对视,这对那对情侣来说不是难事,但对他俩,多少有点尴尬。俩人不约而同地走了个流程,糊弄了过去。
“行了,很完美了,走吧,早点休息。”钟蕴闻率先摁下停止键。
回去的时候,钟蕴闻走在楼米安前面,楼米安放慢脚步,跟在她的身后,第一次仔细看着这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她习惯脚尖点地,此刻正晃着卫衣上的两根绳子,看起来有种轻盈的俏皮感,回想之前她在医院照顾自己,自己似乎都没有认真向她道谢。但为什么,在刚刚对视的时候,恋爱外挂还是识别不出她呢?
楼米安有所不知,钟蕴闻脑子里也浮现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恋爱外挂识别不出他呢?

16.谎言,背叛和婚礼
白彬皙和田奎的婚礼仪式,原本定在上午举行,但因为新郎新娘早上睡过头起不来,只能把仪式挪去下午。睡过头的主要是因为俩人昨晚心血来潮分别拉着各自朋友搞了个告别单身的 party,一帮人一直玩到后半夜。
钟蕴闻因为睡得早,并没有参与其中。早上六点,闹钟准时响起来,钟蕴闻起来洗头洗澡,收拾完差不多已经是一小时后,七点的时候,她去白彬皙门口敲门,谁知竟然无人应答,并且整个走廊寂静到她开始怀疑,这里住人了吗?人都去哪儿了?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但大家只是在睡觉,大家只是单纯地起不来。
直到看到来敲新郎房门的楼米安,钟蕴闻这才听说昨晚开派对的事。
“估计是都起不来了,回房间等吧。”楼米安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田奎的房门突然开了,田奎顶着一张水肿的脸,蓬头垢面地站在门口:“改下午吧,头还晕着呢。”
时间还很早,钟蕴闻决定吃个早饭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正要往餐厅走的时候,楼米安叫住了她:“欸,我准备去麦当劳买早饭,你去吗?”
“这里提供早饭,我就在这儿吃。”钟蕴闻转身要走,又被楼米安叫住。
“你早上不喝咖啡?”
“不喝,我吃完就回去睡觉。”
“你等等!”楼米安又叫住了钟蕴闻,钟蕴闻疑惑地看着楼米安。
“你跟我一起去买早饭,走。”
钟蕴闻看楼米安一整个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只好跟上去。
最近的麦当劳在 20 公里外的山下镇上,来回得一个多小时。楼米安驾驶着车在蜿蜒的山间公路上盘旋,山峦在薄雾里忽隐忽现,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今天躲不过一场雨了。
“楼编辑,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儿?”钟蕴闻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对了,你给我一个你的邮箱,我一会儿把电子版的翻译合同发给你。”
钟蕴闻立刻将电邮地址发给楼米安。
“发给你了。没别的事儿了?”
“欸,听说你之前也是在北州工作的?是刚回老家吗?”
“回去一年了。楼编辑,你别没话找话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跟我说吧。”
“这事儿,唉。算了,说就说吧,你最好提醒一下你师姐,让她多留心田奎吧。”
“什么意思?什么叫留心田奎,他干嘛了?他在外面赌博欠钱了?盯上师姐的钱了?”钟蕴闻想到田奎的关键词,整个人立刻警惕了起来。
楼米安无语地看了眼钟蕴闻:“钟翻译,你是不是没睡醒?我都暗示你往南,你怎么往北走呢?”
“不是钱?那是他出轨了?”钟蕴闻恍然大悟。
“这个我不能肯定,但是多留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钟蕴闻忽然想起来,刚刚田奎关门的时候,自己似乎隐约看到床上一闪而过的女人身影,当时她以为是白彬皙就没多想,但现在想起来,那个女人可比白彬皙白多了。
“快,掉头,回去。”钟蕴闻想到这里,想要去立刻回去求证。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刚刚,关门的时候,你看到床上有人没有?”
“这我真没注意。”
“那你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
“昨晚喝酒,他跟一个人举止挺暧昧的。”
“那人是谁?”
“我只能说,是个女的。”
“你就不能说名字吗?”
“钟翻译,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楼米安露出难色。
“你都说了这么多了,再说一下名字也无妨,你放心,我肯定不说是你说的。”
“你不说是我说的我也不能说了,这事我没有证据,我说了名字,可万一弄错了呢,不是冤枉对方女孩了?这种事情,就算有证据,男人都不一定能承认,何况现在没证据,他再倒打你一耙,你以后还要不要跟你学姐做朋友了?”
楼米安说得有几分道理,这番话也让钟蕴闻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前男友们的兄弟,她也见过不少,这帮人,聚在一起就是互相包庇,互相帮对方扯谎,没少听说一些惊掉下巴的操作。主动背叛兄弟这事儿,她是闻所闻问。楼米安的义举,竟然让她有点刮目相看了。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民宿,钟蕴闻找了个借口又敲开了田奎的房门,等待开门的几十秒里,她脑子里已经幻想了一整套捉奸在床的戏码。但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白彬皙。钟蕴闻立刻看向她的小腿,这肤色,不像是刚刚在田奎床上的那位。
“师姐,你昨晚睡这儿了?”钟蕴闻认真严肃地询问。

白彬皙对钟蕴闻的问题感到吃惊:“没啊,我刚过来,你干嘛这么问?”

“哦,结婚前一晚不是得分开睡吗?”钟蕴闻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找补。
“嗨,可不是么。昨天我们都喝大了,你看看我,脸是不是还肿着?”
“还行。”
“早上都起不来,你看他,还睡得呼呼的呢。”
钟蕴闻看到田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再怎么说,今天是白彬皙的婚礼,她从半年前就开始用心准备,大小细节都一一把控,钟蕴闻不知如何开口,她想起楼米安的话“毕竟没有证据”。
“索性啊婚礼就改到下午了,反正我们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你快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吧。”白彬皙关切地说道。
钟蕴闻也只能答应。
这种感觉糟透了,钟蕴闻坐在房间里发呆。楼米安身为田奎的好朋友,既然敢来提醒她,就算没有证据,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她和白彬皙的关系虽然好,但彼此并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钟蕴闻看着还在熟睡的徐娅,想着如果今天新娘是她,自己肯定就拉着她跑路了。钟蕴闻想着刚刚白彬皙刚刚满脸幸福的样子,内心非常纠结。
走廊里渐渐变得热闹,宾客们纷纷前往餐厅享用简餐。钟蕴闻干脆坐在入口处观察经过的每一个女人。她首先排除了自己和徐娅,以及双方的女性长辈,再排除两个独自带孩子来的妈妈后,就只剩下三个女生:另一个伴娘林景荔,田奎的女性好友陈美瑶和黄灿。钟蕴闻此刻只恨,自己这副外挂眼镜没有抓出轨的功能。
楼米安一进餐厅就看见像老鹰似的钟蕴闻,于是端着午餐在她身边坐下。
“合同发给你了,你尽快确认一下。”
“哦。”
“你就别看了,赶紧吃饭吧。”
“我现在找出了三个嫌疑人,林景荔,陈美瑶和黄灿,是不是她们中间的一个?”钟蕴闻盯着楼米安,楼米安起身想走,被她一把拽回到座位。
“又没有证据,你总不能冲上去问人家吧?听我的,提醒一下她就行了。”
“光提醒怎么行,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人可能不觉得是火坑呢,我看你学姐很爱田奎的样子,你就算说了,她会信吗?就算信了,她找田奎说道去,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田奎三两句就能把自己择干净。”
“你怎么能做这种假设呢?”
钟蕴闻有点生气的盯着楼米安,楼米安犹豫片刻:“因为我也遭遇过同样的事情,因为没有证据,因为爱,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这句话,让钟蕴闻把想说的都咽回了肚子里。
窗外,阴沉的天气开始慢慢转晴,一顿饭的工夫,就变成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白彬皙原本还提心吊胆,担心下午下雨,这下彻底乐开了花。大家纷纷表示,这一定是二人婚姻幸福美满的好兆头。但钟蕴闻的心情却阴沉无比,始终笑不出来。
民宿后院的婚礼现场,装扮上了新鲜采摘的花朵后,变得更加浪漫梦幻。两对伴郎伴娘遵照策划师的安排,站在远处候场。身前的情侣正在甜蜜自拍,幻想日后自己婚礼的样子。突然响起了张国荣的《为你钟情》,两人一秒入戏,缓缓前进。因为伴娘裙太长,林景荔用一只手提起裙角,钟蕴闻一眼便看到她白皙的小腿。
“林景荔是她的新朋友吗?”钟蕴闻和楼米安走到既定对视的位置,这次两人没有笑场,钟蕴闻看着楼米安的眼睛,小声询问。
“她不是你学姐的朋友,是因为伴郎定了,所以伴娘就找了他的女朋友。”
“是她对吗?”
楼米安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眼神里,钟蕴闻读到了答案。
在大家的见证下,一对新人十指紧扣,立下至死不渝的誓言。
“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在上帝面前,我将我的承诺给你,承诺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快乐或是忧愁,我将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做你终生的朋友,伴侣,唯一的真爱。”
空中都是飞舞的花瓣,甜蜜的气息。
在场所有人,为他们欢呼,大家拥抱,跳舞,歌颂爱情。
每个人都在说,这是他们参加过的,最完美的一场婚礼。

17.午夜前的十分钟
秋雨虽然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雨已经大到大家开始怀疑,依萍转世了。餐厅里的自助餐甚是丰盛,但钟蕴闻却没什么胃口,看到任何白色的食材,她就跟着了魔似的,眼前就会浮现早上在田奎床上看到的,一闪而过的白皙小腿。
好几次,钟蕴闻都想把白彬皙拉到一边,将早上在田奎门口看到的画面告诉她。但一来,她找不到机会,白彬皙被各种人拉着合影交谈,她压根找不到缝插针。二来,白彬皙看上去真的非常幸福,那种幸福不是演出来的,况且她看田奎的那种眼神,怎么形容呢?钟蕴闻只在自己看木村拓哉的时候用过。
钟蕴闻不忍心破坏白彬皙当下的心情,况且正如楼米安所说,自己并没有证据。思前想后,钟蕴闻决定等婚礼结束后,再与学姐说。钟蕴闻有多心疼学姐,就有多反感田奎,自己婚礼的当天早上居然还搂着别的人,钟蕴闻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丢到池塘里喂鱼。
钟蕴闻沉浸在暴打田奎的幻想中,并没有注意到白彬皙和田奎举着酒杯朝她走来,直到白彬皙一连叫了她好几声,钟蕴闻才从血肉模糊的幻想里回过神来。眼前田奎正搂着白彬皙的腰,扮演一个幸福的新郎官。
“老听我们白姐说起你,咱俩走一个。”自来熟的田奎冲钟蕴闻举起酒杯。
“抱歉啊,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钟蕴闻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语气却相当冷淡,一旁的白彬皙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开始打圆场:“闻闻一喝酒就脸红,算了。”
“喝一杯总归没事的。”田奎并没有退却的意思。
“还是有事的,我酒量不行,一杯下去就不知道会干出啥事说出啥话了。你也得少喝点,喝多了万一跟我一样,干出些出格的事儿可就不好了。”钟蕴闻还是没憋出,话里带刺地说到。田奎并没有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或者听出来了却假装没听出来。
“有我这么多兄弟在呢,不怕。听说你刚分手,我朋友们都很厉害的,看上哪个跟我说,我帮你搞定。”
“不牢你费心哈,我最近对男人过敏,靠近男人我就浑身难受。”
田奎终于感到没趣,笑哈哈地举着酒杯离开了。白彬皙感觉到了钟蕴闻的异样,偷偷将她拉去一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钟蕴闻看着白彬皙,她们相识在一堂文学选修课的课堂,被分到了一个小组研读茨威格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当时钟蕴闻正处在暗恋马修的阶段,多巴胺分泌过度,每天有用之不竭的情绪,除了徐娅,白彬皙是另一个她可以敞开心扉分享的人。文学课的老师对大家说过一句话。
“勇敢地去爱,勇敢地受伤害。”
钟蕴闻和白彬皙对此深信不疑。喝酒,耍酒疯,失恋,骂男人,再爱男人的岁月,像放电影似的在眼前浮现。钟蕴闻甚至记得白彬皙失恋,自己陪她在学校草地上趴着哭时,春天草地的味道。还有她俩作为南方人,再暴雪里狂打雪仗,最后鞋子湿透冷到麻木的触觉。全都在这个时刻,涌上了钟蕴闻的心头。
“你看上他哪里了?”钟蕴闻看着不远处的田奎,向白彬皙发出天问。
白彬皙对这个问题稍显吃惊:“怎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他和你以前喜欢过的男生,都不一样。”
“每个阶段的感情诉求是会变得咯,以前那些,谈谈恋爱可以,结婚可够呛。他呢,虽然没有那些人有趣浪漫,但至少够温柔体贴,可以给我提供情绪价值,跟他在一起,我很安心。你记不记得以前文学课,老师跟我们说要‘勇敢地去爱,勇敢地受伤害’?伤害受得够多了,现在就想好好地爱。”白彬皙咂了一口杯中的酒。
是啊,伤害受得够多了,大家都三十多了,生活都够难的了,就别再受男人的伤害了。钟蕴闻拿过白彬皙手里的酒杯,一口吞了下去。
不行,憋不住了。
“你对他多留个心眼吧。”
白彬皙听钟蕴闻这么说,显然愣住了。
“怎么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合适,但感觉他好像并没有像你爱他那样爱你。”
钟蕴闻似乎戳中了她的痛点,白彬皙在一边沉默不语。
不远处,林景荔神色匆匆的走到田奎身边,一脸严肃地小声说着什么。原本正喝得尽兴的田奎神色一变,跟着林景荔走去一边。钟蕴闻看了眼白彬皙,她应该也看到了这一幕,可从表情上,钟蕴闻看不出她对此事的态度。
就在此时,人群似乎开始骚乱,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信息小灵通徐娅穿过人群来到二人身边。
“伴郎接到了电话,说他是密接,要带走隔离。”
“哈?伴郎?楼米安?”钟蕴闻关切地问道。
“不是,另一个。他女朋友是次密接估计也得带走。”
“田奎在哪儿呢?”
“好像在外面。”
“我去找他,看看这事儿怎么办。”
钟蕴闻和徐娅赶紧跟在白彬皙身后向室外走去。
外头的雨压根没有停歇的意思,原本院子里的花已经被雨水打得一派凋零。
屋檐下,一场大戏正在上演,田奎,林景荔和伴郎陈乐吵得正嗨,田奎和陈乐扭打在一起,从屋檐一路打到草坪,掀翻了草坪上的椅子,将彼此摁在草地上来回摩擦。
白彬皙冲进雨里,其余人包括楼米安闻讯而来,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分开。
“多大仇多大怨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打架!”白彬皙试图劝架,但陈乐趁田奎不注意,又送给了他一拳头。
“多大仇?你还不知道吧,你老公跟我对象有一腿!”陈乐就这么直接说出了实话。
“你放屁!”田奎心虚狡辩。
“对,我放屁,我放的屁全给你吃!我今天得感谢我密接了,我要不密接我还不知道头上绿了!林景荔,你说不说?你不说我说。”
林景荔无法面对这个复杂的局面,小跑着离开了。
“好,我说。我不是密接了吗,次密接那显然就是林景荔对不对,那人又问她,你还跟谁接触过啊?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她居然说田奎!说昨晚喝大他俩睡了!”
钟蕴闻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如此狗血如此 drama 的疫情出轨故事,她只在社会新闻里听说过,从没想过还会亲眼所见。白彬皙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脸色唰白。田奎立刻抓住她:“你听我解释,就是一个误会,喝大了,但我们什么都没做。”
“你放屁!都孤男寡女一屋了,你骗谁呢?”陈乐情绪激动,还想继续打人,被楼米安一把拉走。出奇得冷,白彬皙单穿着一件礼服站在雨中,冻得四肢僵硬,浑身发抖。楼米安和钟蕴闻交换了一个眼神,钟蕴闻走上前,掰开田奎的手,想拉着白彬皙离开,没想到白彬皙挥起手来朝田奎的脸颊挥去。
田奎做出了惊人的反应,居然一歪脸躲过了白彬皙的巴掌。
“你别打我,你听我解释,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回过神来的白彬皙怒气上头,压根不理会田奎,伸出另一只手再次朝他挥去。只听“啪”,手掌和脸颊接触发出巨大的一声,白彬皙稳准狠地打中了眼前这个男人,接着转头离开。
随后的几小时里,那仨人骂骂咧咧地被 120 接走。一群人帮着白彬皙开始善后。白彬皙的家人守在门口,寸步不离,绝不让田奎家人接近。钟蕴闻和徐娅等人,在屋里帮着张罗退份子钱,按照登记册上的数额,白彬皙把钱一份份地退回给了亲友们。
白彬皙全程冷静沉着,钟蕴闻和徐娅也不敢多说话,临近午夜的时候,她们终于做完了善后工作。
“要不是有冷静期,明天民政局一开门我就把离婚证甩到他脸上。”白彬皙终于打破了沉默,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花。
“幸好发现及时,这是你的福报!”徐娅安慰道。
“他怎么能干这种事呢,在婚礼当天,荒不荒唐,离不离谱?我真的不能理解。”白彬皙说到。
“没有人能理解。”
她们从田奎,聊到钟蕴闻的这次分手,再聊到她们生命里出现的种种男人们。她们不明白到底是她们遇人不淑,还是男人的基本盘摆在这里,最终三个人得出一个结论:不要试图理解男人,会变得不幸。
“爱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光爱情很难,赚钱也很难。”
“活着也很难。”
午夜前的十分钟,暴雨停了,再次恢复宁静。白彬皙把窗户打开,阴凉的夜风伴着清新的空气呼呼地灌进房间里,三个人集体站在窗边,多希望秋天的风可以吹散她们的忧虑,困扰,不安和沮丧。
三十多岁的人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冬18.外挂的正确打开方式(上)
不光南州的秋天爱迟到,南州的冬天也迟迟不来,都已经快十一月底,才稍有点冬天的样子。此时,距离白彬皙的婚礼过去了一个月,不,准确来说,是距离白彬皙的离婚礼过去了一个多月。
白彬皙把眼泪和不舍都留在了婚礼当天的晚上,她的狼狈除了钟蕴闻和徐娅,绝无第三个人看见。第二天,趁大家离开之前,白彬皙借用民宿的场地,将所有亲戚朋友们召集到了一起,在大家的见证下,给田奎打去了视频电话。
视频被投影到餐厅的幕布上,田奎胡子拉碴,一副伤心欲绝悔不当初的模样。看到白彬皙主动给自己打来视频电话,以为事情有转机,张嘴便是道歉,甩锅,表决心的老三样话术,熟练得让人觉得好笑。
“打住。我是来通知你,并不是来找你商量的,我要和你离婚。我也不怕丢人,毕竟做错事丢人的不是我。找大家来,也是希望大家做一个见证,我们俩一没有小孩,二没有共同财产,今天以后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劳烦大家从各地白跑一趟参加我们的离婚礼,在此谢过。”白彬皙说完,冲在场所有人鞠了个躬。
手机那头田奎还在嚎叫:“凭什么,我就是犯了一个小错误……”但不等他说完,钟蕴闻就掐断了电话。白彬皙的朋友们一一上前,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祝贺,气氛一片祥和。
这年头,说真的,离婚比结婚,更值得庆祝。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徐娅辞了职,斩断情丝,专心在家准备法考,发誓考上之前绝不谈恋爱。
白彬皙为了赶紧离婚,离开倒胃口的田奎,决定放弃两人共同账户里属于自己的那一半钱。这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没皮没脸的人总能活得逍遥自在。但白彬皙说了,钱没了可以再赚,就当花钱买个清净,“他也只值这点钱了”。
钟蕴闻也顺利跟楼米安签了翻译合同,开始翻译小说,虽然暂时还没有一分钱入账,但靠其他的翻译活儿挣钱,至少暂时不用喝西北风了。在经历了狗血的夏秋两季后,钟蕴闻的生活一下恢复到平静的氛围中,就像冬天给人的感觉一样,光想着如何度过没有暖气的寒冬,希望每一天醒来都能看到骄阳。晒到太阳就很快乐,天气阴霾就很沮丧,快乐和不快乐在这一季变得很简单。其余的,除了对寒冷的厌恶,钟蕴闻没有太多别的情绪。没有太多情绪,就是这个季节的主情绪。
当然,钟蕴闻的恋爱外挂,还是帮她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找到了点乐子。
大家还记得梁雨沁吗,就是那个当众拒绝了周海诚,间接导致楼米安进医院的咖啡店店主。自上回的事情之后,俩人之间一直欠着一顿饭的承诺没有兑现。正巧梁雨沁新出了几款简餐,于是直接喊来钟蕴闻帮忙试菜。
钟蕴闻买了束花给她带去,时隔快俩月没见,她原本还担心气氛会尴尬,但梁雨沁作为一个自来熟,显然不会让这样的状况发生。
“咱俩把这花搭配着分装到每个小瓶子里,这样就可以摆到每张桌子上啦!”梁雨沁掏出手机咔咔从各个角度拍了钟蕴闻带来的花束,感谢过后非常自然地拉着她一起劳动。钟蕴闻也十分乐意被她指挥,看得出来梁雨沁品味可以,懂得色彩搭配,不愧是从英国学艺术回来的。
不消多久,咖啡馆的每张桌子上就都摆上了新鲜的花朵,但是再鲜艳的花朵,也挡不住咖啡馆生意不好的事实。钟蕴闻在那里坐了快一个上午,都没见到一个活的客人。
“上回来,我记得生意还可以啊。”
“上回没封校,是还行。这附近除了学生就是老人,现在学生出不来,就没生意了。”
“幸好这铺面是自己家的,不用交房租,要不可真的难。这条街上已经关了两三家店了。而且现在南州咖啡馆生意不好做,人人开店就开咖啡馆,内卷太严重了。”
俩人各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醇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因为冷热温差,玻璃上渗着些许水珠,屋子中间有个老式煤炉,两人刚刚往里面塞了两个烤红薯。
“对了,我那前男友后来没再找你吧?”
“没有,看他没那个胆子。你跟他谈了多久呀?”
钟蕴闻七七八八地给梁雨沁讲了他俩的故事,临了还提到自己获得恋爱外挂的奇遇。梁雨沁好奇地将外挂眼镜拿在手里端详。
“真有那么神奇吗?”这个有点超出她梁雨沁的理解范围了。
“嗯,我一开始也不信,但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个人识别不出来,其他识别出来的准确率好像都很高。”
“那个无法识别的人是谁啊?”
“就是那天跟我一起来店里的男生。”
“噢,那为什么识别不出来?是 bug 了吗?”
“我一开始也以为,但试了几次,其他人都可以就他不行。”
“难不成他是你的真爱?”梁雨沁坏笑地看着钟蕴闻。
“怎么可能!他不是我的菜!回头我找客服问问。”
梁雨沁戴上眼镜试了试,发现跟普通眼镜没有任何区别。
“你没我那么瞎,所以眼镜不会选择你,它只会选择‘眼瞎’的人。”钟蕴闻解释道。
梁雨沁突然两眼放光,脱下围裙,拉着钟蕴闻就往外走:“走走,你带我见识见识去!”
“去哪儿啊?你生意不做了?”
“做什么呀,都没人,走!”
十五分钟后,两人出站在了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门口。梁雨沁一脸激动地看着钟蕴闻。
“哇哦,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万一识别出什么家暴男,不就为民除害了。”
钟蕴闻觉得她说得有一丝道理:“不过这眼镜一天只能识别五个人。”
“那看前五个就好。”
“行!”俩人坐在车里,兴奋地看着往来的人群。
此时,一个年纪与钟蕴闻相仿的女孩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在门口停下,女孩裹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白纱,满脸是掩不住的喜悦和幸福。但坐等右等男朋友并没有出现,她忙着打电话,但说了什么,钟蕴闻和梁雨沁没有听清。
一会儿,一个男孩捧着一束花笑吟吟地朝女生跑了过来,一边道歉一边抱住女孩。钟蕴闻立刻打开了眼镜的扫描功能,短暂的 Loading 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粉蓝色的人影,并出现了两个关键词“少女心”和“责任心”。
“听起来很靠谱,你看那男孩还知道买束花来,衣服和发型也明显是捯饬过的,还有看女孩的眼神,肯定是有爱的没错。”梁雨沁在一边感叹。
“这算是这眼镜识别出来最不错的一个了。”钟蕴闻多看了男孩几眼,看上去虽然普通,但举手投足间对女生的爱意是挡不住的。
“那就祝他们永远幸福,天长地久。”
紧随其后,又来了一对更年轻的男女。男的长得普通,不过身材还可以,但不像上一个精心打扮过。这一位穿得局里局气,看上去像个公务员,他虽然拉着女孩的手,但时不时地在低头刷手机。
钟蕴闻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以及两个关键词“战狼”和“爹男”。
他身边的女孩,看上去甜美文静,乖巧可爱,穿的衣服背的包看上去都价格不菲。这男的一直叽叽喳喳地在女孩耳边说个不停,女孩看上去没太多的反应,很是听话的样子。俩人等了一会儿,只见女孩的爸爸妈妈捧着一束花来了。老丈人打扮得厅里厅气的,男孩看见老丈人,立刻热情招呼。
梁雨沁一边看着一边唉声叹气:“感觉是看上了女孩的性格和条件。所以我说,女孩们就该多谈恋爱,多见识不同的男人。这女生一看就是乖乖女,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那种。”
“这俩看着像女孩爸爸介绍认识的,我盲猜这男的是她爸爸的手下。”钟蕴闻观察着。
“看着是像男的攀高枝儿了。总说女的成天想嫁入豪门,我看现在想嫁入豪门的男人真是不少。稍微露点儿富,都贴过来了,要是家里再有点权,更了不得了。”
“这个看着就像。不过像这种,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人女孩说不定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咱也不了解女孩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得对。感情这种事儿,还是自己个儿知道,外人都没法多说什么。”
就在此时,一团淡紫色的影子闯入钟蕴闻的视线,这个颜色她见过,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是个姐妹。梁雨沁的雷达也在脑内响起,他和身边的女孩保持着一定距离,女孩每每贴上来,他都非常自然地撇开她的手。
钟蕴闻和梁雨沁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话。
“这要领证了,是个火坑吧?”梁雨沁问道。
“肯定是。”
“这咱得出手了吧?”
“上去跟人说‘这眼镜外挂说你男朋友骗婚吗’,咱俩会被扔进精神病院吧?”
“有了,我有办法了。”钟蕴闻说着,打开车门,像侠士一般朝女孩走了过去……

19.外挂的正确打开方式(下)
钟蕴闻一边走着一边把披散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走到女孩身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女孩儿满脸问号地看着钟蕴闻:“有什么事儿吗?”
钟蕴闻满脸笑意地松开手:“你好,我是一个做中国当代年轻人婚姻研究的学生,想耽误你几分钟,做一个问卷调查可以吗?”
女孩面露难色:“但我要进去排队领证,你要不找别人吧。”
女孩拒绝完转身想走,没想到又被钟蕴闻一把拽住:“耽误不了几分钟,就帮帮我嘛,我已经被好几个人拒绝了。”
女孩看了眼身边的男孩,男孩低头看着手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女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快点。”
“好嘞!”钟蕴闻掏出手机,假装记录女孩的话。
“第一个问题,请问二位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父母介绍,相亲认识的。”
“那冒昧问一下你们的年龄,以及你们谈了多久恋爱呢?
“我今年 24,他 28,我们谈了快一年吧。”女孩看向身边的准丈夫,满眼的星星。
“他是你的第几任男朋友呢?”
“他是我的初恋。”女孩说到这里,脸上戴着盈盈的笑意。
“那在你眼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有稳定的工作,孝顺,也有责任心,对我也挺好的。”钟蕴闻看了眼那个男孩,他漠不关心地站在一边默默刷着某音软件。
“那你觉得恋爱中,他对你做过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
女孩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始思考,看得出,她竭尽脑汁了,用力了,半晌终于想起来男孩做的一件事:“可能是我生日的时候送过我一束花吧。”听得出来,她在说这个答案的时候,语气有点低落和遗憾,临了又像给自己洗脑似的补充到:“他虽然没那么喜欢浪漫,但是一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那他最打动你的瞬间,或者换个说法,是哪个瞬间让你下定决心想跟他结婚的呢?”
女孩听到这个问题,又沉默了许久:“难道不是恋爱的终点就是结婚吗?相处多了,觉得他就是个好人,我就想跟他结婚了呀。”
钟蕴闻就此判断出,这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没有过多的感情经历,对男人的了解仅仅停留在表层。她又感慨,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女生说起,选择这个男人结婚,很重要的标准是“他是一个好人”,什么时候“一个好人”竟然成了择偶关键词?“好人”不是一个人最基础最本质的品质吗?还是说“坏”男人实在太多了,“好”男人成为了稀缺品,钟蕴闻不敢妄下判断。
“我还有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你们在婚前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吗?”
女孩听到这个问题,面露羞涩地看了一眼未婚夫:“还没有。”
“能问问是为什么吗?他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呢?”
“我其实还好,主要是他,说希望把最美好的事留到结婚那一天。”
钟蕴闻心里咯噔一声,好嘛,心里差不多有答案了。
见钟蕴闻没有说话,女孩以为采访结束:“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很快,再问你男朋友几个问题。咱俩能加个微信吗,回头我要有什么问题还能问你吗?”
两人加上微信,女孩便跟钟蕴闻走到自己男朋友身边。有别于男孩的冷漠,在他接受提问的时候,女孩一直认真站在旁边聆听。
“你女朋友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乖巧,听话,温柔,做饭好吃的人。”
“这个说法,听起来放之四海而皆准,都是一些比较空泛的词语,难道没有吸引你的特质吗?”相比较对女生的提问,钟蕴闻对男孩的提问明显更有攻击性。
“特质?”
“对啊,是因为她没有,还是因为你了解她并不深入呢?”
男孩皱眉打量着钟蕴闻:“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钟蕴闻转头看向女孩,女孩听到男朋友对自己的“定义”,眼里的星星消失了。
“那是哪个瞬间让你下定决心跟她结婚的呢?”
男孩显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是个很适合结婚的对象。”
“适合结婚的对象?意思是她乖巧,听话,温柔,做饭好吃,可以照顾好你对吧?”
“算是吧。”
女孩听到这个问题,脸上写满了失落二字。
“你有向她求婚吗?”
“我们是水到渠成。”噢,这是个连求婚都没给女朋友的男人。
“那她是你的第几任女朋友呢?”
“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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