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院,沈半夏强忍着不适写了一封信,让子衿带给张琪。
明天段融就要粮食,她交代张琪和段融的人交接。
处理好这件事,沈半夏到底没忍住吐了出来。
估计这辈子,她都不能闻茉莉花香了。
第二天交接的很顺利,沈半夏终于松了口气,经过这一次,她纯赚至少五万两,最最重要的是‘灵云’这招牌打出去了。
有了这块招牌,她可以开绸缎庄,开钱庄,开酒楼,开珠宝行,只要顾客认这块牌子,她的生意就不会差。
中午用饭的时候,谢子安来了。
他换下了之前的青布棉袍,换上宝蓝明缎长袍,腰上扣上玉带,头发用珠冠束起,面容依旧俊朗。
成亲前,她曾远远看到他在海棠树下舞剑,身如蛟龙戏水,挑剑戏花,做了一场海棠花雨。
待他收剑,长身玉立,有翩翩世家公子的风采。
那时她满心只有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第一眼是惊艳的,还不及多看两眼,没看清这人的真面目,她就守了寡。
后来她就想,她不是为谢子安这个人守寡,而是为那一眼。
可最可悲的是,那一眼只看到了他的皮相,没闻到他浑身散发的恶臭!
沈半夏收回思绪,抬头见谢子安已经走了进来。
他先看了一眼饭桌,眉头微微皱起。
“二嫂与我说你有粮,我还不信,心说你若有粮,怎会让母亲,两位嫂嫂,家里的孩子们饿着。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贤惠大方的,不想竟是我把你想的太好了。”谢子安冷声冷语的说道。
沈半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继而一笑:“各房管各房,有本事吃饱饭,没本事饿死。”
“混账话!”
“这是母亲说的。”
“……”
沈半夏微微一叹,“我做儿媳的,自然要听母亲的话。”
谢子安沉下一口气,“母亲病了。”
“三爷应该去请大夫才是。”
“想来是这几日饿的。”
“三爷给母亲做顿饭以表孝意。”
“可无米下锅。”
沈半夏眨眨眼,“哟,您莫不还盼着天上下粮食?”
“我自然是来找你……”
汪汪!
这时竟窜出一只狗来,趁着大家伙不注意,从桌上叼走了一个包子。
谨烟愣了一愣,不由骂道:“哪来的野狗!”
谢子安脸色一青,到嘴边的话没说出口。
他沉了口气,“你这屋里的婢女一点规矩都没有,见主子来了,竟不不知添一副碗筷。”
沈半夏诧异道:“三爷还没用饭?”
“我……”
“可我们吃饱了,桌上只剩残羹剩饭,原是要打发喂狗的。”
谢子安暗暗咬牙,本想在桌旁坐下,此刻只能拂袖进了里屋。
沈半夏捂嘴笑了笑,而后转身进屋。
谢子安在罗汉床一侧坐着,脸色铁青,她走来在另一侧坐下。
“当时我受了重伤,若不是丽娘救我,我定活不成。她是我的恩人,也是你的恩人。”谢子安道。
沈半夏冷笑,这恩人抢了她的夫君,让她守了一辈子寡,这可真是天大的恩情。
“三爷说的是,若她当时把你送回府,我定重重感谢她,给她跪下都行。可当时是她不舍得送你回来,还是你不肯回来,别说受重伤了,毕竟你都有力气和这个女人生孩子。”
“我……我有苦衷。”
“那我问一句,若不是这饥荒,三爷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回来了?”
“……”
“那我得给你守一辈子寡啊。”
谢子安无理可讲,只能硬声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寻常,我既然回来了,把丽娘和康哥也带回来了,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若你贤惠一些,便该主动提出让丽娘做我的平妻,若你一味刻薄,休怪我不讲情面。”
“那又如何?”
“我休了你!”
沈半夏点头,“还请三爷修书一封,我立马离开侯府。”
“好,那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写!”说完,谢子安大步离开。
第七十章挨了一巴掌
在外间的谨烟,见谢子安离开了,乐颠颠跑进来。
“夫人,等拿到休书,您就自由了。咱们赶紧离开这地方,再不受他们的气了。”
沈半夏伸了伸腰,“他啊,他不会写休书的。”
“可他话都撂下了,还能反悔?”
“饿着肚子呢,骨头都是软的,哪有力气写休书。”
如沈半夏所料,这谢子安一走就没影儿了,直到天快黑,那封休书也没有送来。
这时东院的玉莲过来了,说是老夫人要见她。
沈半夏一点都不意外,带着谨烟就过去了。
府上空荡荡的,下人们不是被打发走了就是饿跑了,剩下那么几个都是各房的主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偶尔碰到一个青面枯槁,还挺吓人的。
那玉莲也是,走路都发飘了。
来到东院,正房门前一个灯笼,散发着暗沉沉的光,屋里也是暗的,只西屋点着灯。
进到里面,先听到一阵咳嗽声,再借着昏黄的烛光往里瞧,见老夫人正靠坐在床头。
她床前还站着一人,正是那二夫人薛氏。
老夫人看到她,招了招手,“老三家的,快过来。”
沈半夏徐步走上前,虚行了个礼,见老夫人伸手要拉她,她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母亲病了,你竟也不知来问候一声!”薛氏劈头盖脸的说了她一句。
沈半夏装作委屈的样子,小声道:“当初垒那堵高墙的时候,母亲和二嫂不是说了,让我待在偏院,没事别往正院这边跑。”
薛氏噎了一下,“那不是开了门,钥匙就在你手里,你可以随意进出,少找借口了。”
“我只是不懂,既垒了墙,为何还开个门。既然要开门,为何还要垒这墙,莫不吃饱了撑的?”
“母亲,你看她,竟一点不知悔改!”薛氏气道。
“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悔改?”
“行了,你们还吵吵,要气死我啊!”老夫人说着又咳嗽了两声,那薛氏赶忙送水过去,伺候着喝了两口。
沈半夏站在一旁,看她们演这出婆媳好的戏码。
“你二嫂主事,有时确实欠考虑,你当小的,别与她计较了。”老夫人看了沈半夏一眼道。
沈半夏笑笑,“不敢。”
老夫人沉了口气,“母亲知你受委屈了,这样吧,以后仍由你来掌中馈,家里大事小事,还是你做主,这样总行了吧?”
沈半夏嘴角扯了一下,这老东西可真会算计。
“不好吧,毕竟我一个外人。”
“这什么混账话,谁敢说你是外人,打她的嘴巴!”
沈半夏点头,抬手就给了薛氏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实实的。
薛氏懵了,老夫人也傻了。
“你太放肆了!”
“二嫂说的这话,母亲让我打的。”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见薛氏要闹,她冲她摇了摇头。
“你气也出了,以后就好好掌家……”
“我不干!”
“你说什么?”
沈半夏摊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不是有粮?”
“我的粮只够我院里几人吃。”
“你既然是侯府的人,就该把粮食拿出来大家分。”
“母亲不是说了,各顾各的。二嫂还说,讨饭也别去别房门口。这话说得好,说得绝,我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见两个人被堵得开不了口,沈半夏再行了个礼,转身往外走。
回到偏院,还没进院门,就听到孩子嗷嗷的哭声。
沈半夏皱了一下眉头,进门见那丽娘正抱着她儿子站在院中,等见她进来,便一下跪到了地上。
“夫人,康哥儿是三爷的孩子,您再如何生气,也不能迁怒孩子,请给他一碗饭吃吧,救救孩子的命吧。”
谨烟忙挡到沈半夏面前,“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们夫人何时迁怒这孩子了?”
丽娘也不等沈半夏说话,竟抱着孩子哐哐磕头,几下额头就肿了。
“我自知出身卑微,从未想过跟您争正室的位子,您看我不顺眼,看我心里有气,我可以离开,只请您善待康哥。”
说着,那丽娘竟放下嗷嗷大哭的孩子,起身就往外走。谨烟见此,忙去拦她,二人拉扯间,那丽娘不知怎的摔倒在地上。
谢子安进来,正看到这一幕。
“沈半夏,你欺人太甚!”
他一气之下冲到沈半夏跟前,抬手就一巴掌。
谨烟正顾着丽娘,沈半夏也没防备。
这一巴掌力气很大,沈半夏往后退了两步,而这时,一把剑,朝着谢子安胸口而去!
“子衿!”她忙制止。
剑尖直抵谢子安心口,再近一分就会出血。
那谢子安会功夫,但子衿身形之快,他竟避都没避开。
沈半夏看向谢子安,眸光锐利,“谢子安,这巴掌,我记住了。改日,我要你十倍相还!”
沈半夏说完往屋里走,但经过那孩子的时候,见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她到底是不忍,让子衿给了那丽娘一碗饭。
夜里,沈半夏刚要睡,高墙外突然火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