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谁和吕尘一起做过的手术最多。
那答案一定是白舟月。
需要手术的伤者太多，轮到吕尘接了个脑部受伤的病人时，已经没有护士留给他辅助做手术了。
情况紧急，他没有办法，刚准备自己开始手术，一个路过的护士说护士长刚刚还往办公室走了。
吕尘拔腿就大步跑过来，寻找白舟月。
听到他说需要自己，白舟月便知道是因为手术的事，她二话不说立马跟着吕尘去了手术室。
帮吕尘穿好无菌服，白舟月抿抿唇，心里总是打鼓一样，便轻声问：“只有我们两人，真的可以吗？”
这一刻，他们之间仅仅只是医生和护士的关系，生命面前，没有旖旎的感情。
吕尘调整了一下手套，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看向她，眼神深邃：“你不相信我吗？”
白舟月微微一怔，看着他的面容稍稍出神。
她当年，就是被他这种沉稳的自信吸引住的，他从不因为自己的优秀而狂妄自大，却也不过分谦虚。
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拉出来，轻轻摇头：“不，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句情话，但是吕尘知道她的意思，是相信他的医术和他对待病人的态度。
即使这些年两个人之间总有间隙和隔阂，但他们始终默契。
“那我们开始手术吧。”吕尘沉声道。
伤者全身上下有多处伤口，但都是一些皮外伤，最严重的伤在头部，也许是撞击到重物，导致颅骨有骨裂的迹象。
“不能排除脑出血的可能，应该要先拍个片子的，但时间来不及，我们随机应变。”吕尘拿着手术刀，严肃地看着白舟月。
白舟月同样认真地回看他，点了点头：“好。”
手术时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幸运的是病人的情况不是很棘手，而两个人的默契程度，使得吕尘一伸手，白舟月便知道他需要什么。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一位年迈的老妇人牵着个小女孩在外面等了很久。
白舟月看见小女孩，有些意外，因为正好是手术前她在医院大厅里遇见的那个哭泣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认出她：“护士阿姨。”
白舟月蹲下身，笑了笑：“这是你的家人吗？”
小女孩点点头，攥紧了握着老妇人的手：“这是我奶奶……护士阿姨，我爸爸没事了吗？”
这时，头部受伤的病人被推出来，吕尘也跟着走出来。
白舟月看向病床上的男人，问她：“爸爸？他是你爸爸吗？”
小女孩点点头，眼眶又红润：“爸爸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你爸爸已经没事了，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不要担心。”吕尘蓦地出声，语气是少见的温柔。
白舟月怔了一瞬，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看向他。
小女孩和老妇人同时露出浅笑，她松开奶奶的手，上前一步抱住了白舟月，柔柔道：“谢谢你，护士阿姨。”
说完，她怯怯地看向吕尘，也露出个甜甜的笑容：“谢谢你，医生叔叔。”
小女孩和奶奶跟着病人去了病房之后，白舟月看向吕尘，缓缓开口：“你怎么……”
记忆中，吕尘从不安慰病人家属，他只会说“手术很顺利，后续还要看病人自身情况”，或者是“手术没有意外”。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病人已经没事了，很快就会醒来，不要担心”的话。
吕尘无声地动了动喉咙。
片刻，他淡淡地开口：“我只是想起，当年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说以后，想生个女儿。”
第二十七章 负重前行
闻言，白舟月喉间一哽。
原来他还记得。
还没等她回应，吕尘先开口道：“辛苦你了，早点去休息吧。”
“等一下。”白舟月下意识出声阻止。
吕尘身子一顿，又转过身看着她，问：“怎么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希冀，但只有一瞬，白舟月没看见，他自己也没察觉到。
白舟月从衣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吕尘：“你看起来很累，吃一颗提提神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多跳了一下。
因为她想起在救灾的时候，他拒绝了自己的薄荷糖。
吕尘的眼帘颤了颤，他接过来，拆开糖纸将薄荷糖放入口中，清爽的薄荷味道就在口腔中蔓延来开。
“谢谢。”说完，他便离开。
但他转过身走去的时候，唇角是带着浅淡的笑意的，他摩挲着掌心中的糖纸，悄悄地将糖纸放进了口袋。
白舟月的目光投过去，长长的走廊上，方才还嘈杂吵闹，此刻却剩下寥寥几人，而吕尘的背影在其中显得格外高大。
一些病人看见他，向他颔首致谢，他同样颔首，还时不时叮嘱几句话。
身为白衣天使，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负重前行。
每一次救治，都是一场战斗。
战斗前前后后持续了两天，医院里的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大家开始轮休。
轮到白舟月的时候，她回到了老宅。
她怀中抱着爷爷留给她的铁盒，倪清把它保存的很好。
在老宅中好好地睡了一觉之后，醒来时白舟月全身清爽，恢复了精力。
她将家中打扫了一遍，又洗了衣服挂到阳台上。
此时已是黄昏，太阳西垂山下，只剩下一缕刺眼的光芒，白舟月倚在阳台上的栏杆旁，闭着眼享受一天中最后的暖意。
夜色降临之后，白舟月准备到附近的超市去买些蔬菜回来做饭。
她刚穿好鞋子，手机却蓦地响起来。
是倪清。
“烟烟，你吃饭了没有？”
“没呢清姐，怎么了？”白舟月笑着回道。
“正好，咱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好不容易可以歇一歇，就不想自己做饭了。”倪清说着。
白舟月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这种闲暇的小聚会的确不多得。
倪清说了个地点：“那我们等会儿就在那里见。”
“好。”
半小时后，白舟月看着坐在一起的三个人，诧异地愣在原地。
“白舟月，快来坐下啊。”白舫笑得一脸灿烂，向她挥了挥手。
倪清站起身，神情无奈：“烟烟，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就非要跟过来……”她指着白舫说道。
白舟月愣愣地点头，又看向无声无息的吕尘：“那他……”
白舫立马举起手：“席医生是我带过来的！”
吕尘跟着郑重地点头。
可白舟月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倪清选的地方是个烧烤店，四个人坐在马路边简易搭起的桌子板凳上，面面相觑，相慕无言。
点菜的时候，白舟月看向吕尘，问：“你吃这些东西吗？我记得你以前……”
“我吃。”他坚定地说道。
白舟月抿抿唇，低下头继续点菜了。
吕尘明明以前义正严词地说这种路边摊不干净，桌子也不会擦得很干净，所以会有很多细菌，他是不会吃的。
白舫用胳膊肘戳戳吕尘：“席医生，喝不喝酒啊？”
“喝什么酒！”倪清用筷子头敲了一下白舫的头。
“不了，我明天上午还有台手术。”吕尘摇摇头。
白舫捂着头，失落地撇撇嘴：“吃烧烤不喝酒，人生不圆满。”
“我等会儿就去告诉主任，”倪清眼神幽幽。
“别别别。”白舫连忙摆摆手，不说话了。
第二十八章 桃子与薄荷糖
四个人聊了很久，烧烤才被端上桌。
白舟月早就饿坏，刚吃了一些，就看见坐在对面的吕尘眸色晦暗，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她动作一顿，以为是自己嘴角沾了什么，就伸出舌头舔了舔。
但什么也没舔到。
“在这里。”吕尘蓦地抽了张纸巾，趁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脸颊上一蹭，一粒孜然就落在纸巾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