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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走到如今，段清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护住兄长，但是她会竭尽全力！
只不过，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对不起兄长！
“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段逸赫在段清婉为她系好了衣带之后，才转头看向段清婉！
段清婉刚才是刻意支走他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嗯，知道了！”段清婉点头！
“那你来，是想告诉我你的决定？”段逸赫扶着段清婉坐下。
“嗯！”段清婉点头，“是！”
“你说说看！”段逸赫坐在段清婉的对面，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如今城中，就是茶叶也成了稀罕物！
“我要留下来！”段清婉道，“晏阳此人刚愎自用，心胸狭窄，天瑞军此刻若是退了，那么晏阳就会乘势而上，入侵天瑞。到时候受苦的就不是这空城之中的天瑞军，而是我们身后千千万万的天瑞百姓！”
“继续说！”段逸赫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我没有必胜的决心，但是我想要晏阳的命！”段清婉继续说道。
“哦？”段逸赫勾起嘴角，“晏阳的命，他死了之后呢？你能改变什么？”
“天瑞和齐衡的天下之争已经开始，晏阳死了，齐衡还会有赵冰，赵冰死了，还会有李冰，张冰，就算是他们都死了，还有钟离玉成，你能杀多少？”段逸赫看着段清婉，“到最后，你与钟离玉成对上的时候，你又能不能下得去手？”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你能从齐衡全身而退，是因为钟离玉成有心成全吧？”
段清婉握紧了手，果然兄长是全都知道的，他只是并没有说！
“兄长，我是天瑞皇后！”
“你可以不是！”段逸赫嘴角依然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而且这样的笑容，让段清婉心疼。
她不知道，兄长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毫无温度的笑意来隐藏自己的内心苦涩！
“你是段清婉，是我段逸赫的亲妹妹，只要你愿意，你不需要被任何身份束缚住！”段逸赫道，“外面天高海阔，不止有天瑞，就算是这里容不下我们，在大海的另一侧还有广阔世界，哪里都可以重新建立一个段府！”
“我不愿意！”段清婉道。
“不管如何，我已经成为了天瑞和齐衡开战的导火索，天瑞是我的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所有我爱的人！”段清婉淡淡的道，“有段府的人，有苏盼他们这些朋友，也有秀儿这样闺中密友，还有宁希和尉迟北冥！”
“段清婉早就已经和这些分不开了！”段清婉无奈的道，“兄长说得对，晏阳死了还会有别人。但是我会站在边境的最前面，守护我应该守护的人！”
“那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呢？”
“我也会用心守护他！”段清婉伸手轻抚自己的小腹，“他是天瑞皇子，他既然选择这个时候来了，就也应该承担他与生俱来的责任！”
“如生俱来的责任？”段逸赫双眸深邃！
“真是荒谬，这种天下的责任居然要一名女子来承担，天下的男子都死绝了不成？”
“兄长！”段清婉本能的想要解释，她如此做，的确是有尉迟北冥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愿意做笼中鸟，院中花，与其让她无奈的等待结果，她宁愿自己却创造！
“行了！”段逸赫却强硬的打断了段清婉的话，“你的决定说完了，我也听完了，但是我有几个疑问，也希望你能给我解答一下！”
段清婉点头！
“为什么要杀屠保？”段逸赫问道，“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他为齐衡效力，徐宁也同样为齐衡效力！”
“就算是有朝一日，徐宁落到你手里，只怕你也不会杀他！”
“而且你在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屠保的时候，就对他有杀意了！”
段清婉没有想到段逸赫想问的是这个，她微微一愣，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不能说？”段逸赫挑眉。
段清婉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因为他杀了尉迟北冥！”
“什么？”段逸赫自嘲的笑了笑，“你到底是不愿意与我这个兄长说的！”
“在上一世！”段清婉并非是不愿意和段逸赫坦白，只是因为内心的愧疚，让她不敢说！
她不知道上一世兄长在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怪过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
“兄长，如果我说，我是重活一世的游魂，你信吗？”段清婉看着段逸赫！
“你不是婉婉？”段逸赫说出口后，却摇了摇头，“不可能！”
“我是段清婉！”段清婉继续说道，“只不过是活过了两世的段清婉，在上一世里，我做错了决定，经历了许多，最后失去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万箭穿心而死。在我死之前，我亲眼看见屠保的箭穿过了尉迟北冥的胸口！”

“老天垂怜，给我新生，所以这一世我必须杀了屠保！”

得到这样的答案，段逸赫震惊极了，他想过千万种理由，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怪不得，怪不得婉婉至从夜闯玉泉苑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不但处处与尉迟宏信作对，还化为男儿身，特意去了灵域坊，她要的就是屠保的命！
“上一世……”段逸赫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我呢？为何不在你身边？”
“你……”段清婉红了眼眶，“你在，你一直都在！”
“你用一切护着我，是我太愚蠢，直到你身死。直到你的尸体悬于城门之上，我也不知道你是亡灵殿主，更不知道，你是在用什么样的付出，来守护一个愚蠢的我！”段清婉的泪从眼角滑落！
“原来是我死了啊……”段逸赫淡淡的道。
“是！”段清婉沉重的点了点头，上一世的记忆从不曾在她的心里被抹去过。
段清婉的眼泪重重的砸在了她的手上……
段逸赫站起身来……
“兄长，对不起！”
段逸赫没有说话，他将段清婉揽在自己的怀里，轻声的道，“还好，我一直都在！”
“兄长……”段清婉满心愧疚的看着段逸赫，“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可以是逍遥天下的独孤殇，也可以是清风朗月的明逸公子，你本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一生的！”
“是我剥夺了你的幸福……”
“傻丫头！”段逸赫轻抚段清婉的后背，“什么逍遥天下的独孤殇，什么清风朗月的明逸公子，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啊。”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希望我唯一的妹妹，可以平安喜乐。”
段逸赫用最平静的话语，说着最有分量的承诺！
“兄长……”
“还好，我一直都在，要不然就算是我死了，见到了爹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不过……”段逸赫伸手拨弄了一下段清婉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是有些愧疚啊，没有陪你走到最后，你会怪兄长吗？”
段逸赫并不知道上一世段清婉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以她对尉迟宏信的决绝，他大概猜的到她所谓的错误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以尉迟宏信的无情，婉婉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吧，当年婉婉一心在尉迟宏信的身上，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婉婉会受伤。只不过他以为自己拥有段府和亡灵殿一明一暗的势力，总能护婉婉周全的。但是这么看来，他还是没有做到啊！
段逸赫的话，让段清婉心中的大石落了地，也让她的心痛得厉害，上一世她并没有见到兄长最后一面，她根本就不知道兄长的心里是如何想的，她一直以为，兄长临终的遗憾，会是怪她的不顾一切，却不想，兄长的心里只有她……
段清婉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她哪里会怪兄长，做错了事情的人是她啊！
“那就好，那就好！”段逸赫的声音温柔极了，父母早逝，她对爹娘的印象很模糊。但是她却一直都记得，在她小时候，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都是兄长陪在她身边的！
兄长当时的声音也很稚嫩，但是也像现在这样温柔，能安抚她心里所有的不安，好像只要有兄长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一样！
事实上，在很久很久一段时间里，她就是因为有兄长的宠爱，她才会肆无忌惮，才会天不怕地不怕。
她从不觉得自己没有爹娘有多悲惨，因为她有兄长！
段清婉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止也止不住！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难不成，你七老八十了，还要兄长哄你不成？”段逸赫宠溺的道！
“嗯！”段清婉带着浓重的鼻音，“要兄长哄我一辈子，我要兄长好好的，一直在我身边！”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知道了婉婉是重活一世的人，他对她的心疼更甚，万箭穿心，还是何等的惨烈，她该有多疼！
“不是傻话，是真话，兄长一定要好好活着！”段清婉道！
段逸赫轻声哄着，“行了，别哭了，都是做娘亲的人了，总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轻轻推开段清婉，为她拭去眼泪，“哭成这个样子，说出去了，谁会相信你就是名震天下的青竹将军！”
“我是靠实力的！”段清婉带着浓重的鼻音道。
“是是是，靠实力！”
“兄长，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段清婉拉着段逸赫的手。
“不可以！”段逸赫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兄长，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你不用说，我也不会答应！”段逸赫看着段清婉，“我不知道上一世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自己，你我是亲生兄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就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牵挂。虽然我有了秀儿有了孩子，但你也还是我妹妹！”
段逸赫声音温柔，“我明知道你有危险，又怎么可能独自离去。不论是哪一世，我都会竭尽全力，保你平安！”
“可是...”段清婉的话没有说完，如果兄长出了事，她如何能够原谅自己，如何要面对秀儿和侄儿。
“没有可是，世间万物，皆为命数，上一世的段逸赫会做什么选择，这一世的段逸赫依然会做什么决定，不同的在于，这一世的段逸赫会为了爱的人，努力的活着！”
段逸赫继续说道，“因为不舍得你们为我流泪，所以我不论如何，都要活着！”
“兄长...”段清婉看着段逸赫，心中有疑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不会！”段逸赫却好像是她心里的蛔虫一样，“不论到什么时候，你在兄长眼里，都是最好的婉婉，我的责任是保护你，让你随心所欲，平安喜乐。就算是你将天捅了一个窟窿，在兄长的眼里。也会觉得你的对的，也会觉得，只有拦着你的人，才是错的！”
“上一世，段逸赫就算是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心里面想的，应该也是你的安全。除此之外，只有不能再陪伴保护你的愧疚！”
段逸赫是了解他这个妹妹的，她看上去张牙舞张，比谁都嚣张跋扈。但实际上她的心比谁都软，还喜欢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这一世兄长的选择，也是一样的，你若不走，兄长也不会走！”
“兄长！”段清婉扑在段逸赫的怀里，“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婉婉啊！”
段清婉的心里除了感动就是感激，兄长对她当真是付出了全部的……
“将军！”这个时候，边高驰突然闯了进来，但是看着段逸赫和段清婉抱在一起，段清婉还哭成了一个泪人，他却有些不知道，应该进还是应该退了……
“说吧，怎么了？”段清婉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将军，伤兵不肯离开……”边高驰道！
“嗯？”段清婉蹙眉，“你不要告诉我，你连伤兵都送不走！”
还真是送不走！
边高驰无奈的道，“将军，伤兵知道我们要送他们离开，就吵着不肯走，明明已经到了暗道，却一个个的都以死相逼，我们实在没有办法用强！”
“去看看吧！”段逸赫开了口！
这样的事情，只有段清婉能处理了！
段清婉点了点头，随着边高驰快速的去了暗道。果然在暗道边上，就看到了许多伤兵手持着匕首！
“天瑞军倒是出息了，竟然学起了姑娘家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我瞧瞧，你们这都是为了什么？”段清婉走近了一些，边高驰立刻给她拿了椅子，让她可以舒服一些！
段清婉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齐衡围城，城中本来就兵力匮乏，若是我们走了，岂不是更加缺人手？”
“将军，我还能守城！”
“实在不行，将军还可以拿我当成火球扔出去，我保证我能烧死几个！”
“将军，我们这些人，都是食天瑞之禄的将士，本职就是守城，保护天瑞，段段没有大敌当前，却临阵脱逃的道理！”
“何况暗道狭小，只能单向通行，要送我们出去，还不如上外面的人给兄弟们多送一些物资进来！”
“将军若是觉得我们碍事，那我们便自行了断！”
“你们都说完了？”段清婉在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了，才懒散的开了口！
“将军，我知道你送我们走，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我们上了战场，就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心理准备，就让我们留下来吧！”
“你们错了！”段清婉淡淡的开口，“送你们走，我不是为了你们好，我就是为了我自己！”
“你们留下来，我需要安排人打理你们的吃穿用度，还要不断的消耗药材，就是城门失守，你们都有可能成为俘虏，成为别人要挟我的筹码！”段清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位伤兵，“所以，我有必要让你们留下来吗？”
伤兵闻言，皆是一愣…
“既然如此，那将军就赐我们一死吧，也算是了解我们现在的痛苦！”一名有血性的天瑞军道！
“你觉得你自己很有胆识，很英雄吗，你以为你们死了，就是牺牲了吗？”段清婉冷哼，“愚蠢，自私！”
“你们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活着的人呢？”段清婉喝道，“他们需要为你们收尸，为你们传消息给苦苦等待你们回去的家人，他们要如何解释你们的慷慨就义？嗯？”
“你们的家人要如何看到你们自私？”
“将军，在你眼中，我们这些伤兵是不是就没有任何用处了？”伤兵道！
“不，你们当然有你们的用处！”段清婉站起身来，“你们是浴血奋战的天瑞军，你们的存在，就是天瑞军的荣耀，你们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你们铁骨铮铮的证明！”
“你们可以好好的活着，等待着下一次为国效力的机会。就算是你们一辈子都不能上战场了，你们也可以把你们亲眼所见的一切都带回天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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