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爸爸吃过药回了卧室,后妈在浴室里敷着泥膜。
她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我慌张地向着浴室瞧去,见没被发现,紧接着拿起水杯和她的手机一同重重摔在地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闭上眼睛鼓足勇气尽可能地身子前倾,继而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杯子碎了,手机屏幕也碎了,就连我的手肘处也被玻璃划伤。
碎玻璃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客厅各处,后妈闻声跑了过来:「你没事吧小禾?」
我捡起手机潸然泪下,故作歉意地挠了挠头,生怕她看不到我受伤的部位。
「对不起妈,我拿水杯时不小心摔倒了,你的手机屏幕也碎了。」
看着林采荃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许是后槽牙都咬碎了。
但爸爸在家她不能发作,只能假惺惺地瞥了一眼我的手肘:「你没事就好,手机碎了怕什么呀宝贝,这不怪你。」
爸爸从卧室出来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神色紧张地将我拉到身前,检查着我的伤口。
为我擦碘伏时,我哭着趴在爸爸怀里:「爸爸,妈的手机被我摔碎了,我好内疚。」
爸爸的朋友开了家手机店,明早就可以去修。
但爸爸明天要去医院复查,后妈要负责开车。
修手机的活就这样被我揽了下来:「明天是周末,我去找陈叔叔修吧,我做的错事就该我负责爸爸,正好可以和陈斯姐姐玩一会。」
爸爸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我长大了。
我依偎在爸爸怀里,瞧见打扫残局的后妈正低垂着眸子阴狠地瞪着我。
任凭她再恼火,依旧拿我没办法,毕竟爸爸已经发话了。
次日我修好手机后,和乐柠去见了私家侦探,见我们还小又是老主顾,这次并没有收费。
我如愿在林采荃手机上装了监听软件,监听后台就在我自己的手机上。
林采荃拿着手机并未发现异常,她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孩子会做这种事,阴冷的眼神不过是还在埋怨我摔碎她的手机罢了。
8
装监听软件第二天,那男人给后妈通了电话。
好在乐柠告诉我有验孕棒这种东西,爸爸埋怨我说谎时,我拿出从药店买来的验孕棒放在了桌上。
「爸爸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让她测!她早在嫁到咱家之前就摘除子宫了,怎么可能怀孕啊!」
爸爸看着桌上的验孕棒陷入沉思,久久没有作声。
本想等后妈回来问个清楚,可他却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出门了。
没一会儿后妈练瑜伽回来了,见爸爸没在家,甩给我十块钱让我出去解决晚饭。
在我拿着钱要出门时,被她厉声呵住,原是她看见桌上的验孕棒了,我只顾着生气,竟全然把这茬给忘了。
见我停住了出门的脚步,她立时换了副嘴脸:「外面的饭不卫生,你去泡个澡小禾,妈给你炖排骨。」
话音未落,她已经到厨房穿上了围裙。
「我还是出去吃吧,炖排骨太辛苦了,你歇着吧妈。」
我在门口换鞋时,林采荃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换,走到面前时又满面堆笑,轻柔地将我揽入怀中推搡着进了浴室。
为我放水试好水温后才走出浴室:「洗好差不多饭也做好了,洗好叫我宝贝,我给你拿浴巾。」
浴室中氤氲出层层雾气,宜人的温度催人发困,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睡梦中,一双水葱般的手将我死死按在水中。
这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压抑和窒息。
林采荃正用尽全力把我的头按在浴缸之中,隐约听到她阴冷恶毒的咒骂声。
「妈的上次怎么没毒死你,我都说过了不要想着告诉延川,为什么就是不听呢!这可是你找死,是你找死!」
几番挣扎无果,水灌进鼻腔里、嘴巴里,我无法言语、无法呼吸。
在我以为命绝于此时,后妈松开了拼命按住我的那双大手。
9
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我爸回来了。
爸爸见无人回应,提高音调喊着后妈的名字。
林采荃抓住我的头发,紧眯双眼阴鸷地看着我,「要是不怕死你可以试试,待会敢多嘴,我要了你的命。」
我哪还有力气说话,艰难地从浴缸爬出来时,连呼吸都会刺痛,剧烈的咳嗽之后头开始发晕。
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久久不能平复。
那地板的温度冰得彻骨,宛如躺在停尸间。
良久后我哭着擦干身子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只见爸爸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我钻到他怀里开始低声抽泣,林采荃见状慌忙开了口:
「怎么了延川,不舒服吗?」
林采荃说着,一路小碎步跑到我爸跟前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爸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有验孕棒,你去试试。」
后妈尴尬地笑了笑:「这都快孕中期了还试什么呀?你到底怎么了啊延川,你这样我害怕。」
爸爸一只手抓着后妈的手腕,另一只手端了一杯水:「快喝吧采荃,有尿意了告诉我,我看着你测。」
曾经温馨的避风港如今俨然成了修罗场。
后妈拗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任凭我爸带她去了卫生间。
结果可想而知,一道杠。
爸爸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异常,后妈被吓得躲在卫生间里小声抽泣。
我想说出刚刚在浴室的惊险却无从开口,喉头好像被堵住一般,疼痛难忍。
无奈只能躲进卧室里透过门缝局促不安地看着这一切。
过了半晌,后妈梨花带雨地从卫生间里出来,试探性地走到爸爸面前拽着他的衣角。
「听我解释好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爸爸被气得衣袖之下双拳紧握,牙齿哆嗦得咯咯作响。
「为什么要骗我,我没有说非要孩子,我们可以不要孩子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一点呢?」
后妈号啕大哭起来,那声音几乎要穿透耳膜。
「你之前说想有个我们的孩子,我又何尝不想呢?为了你的一句话,我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想着到预产期去领养一个新生儿,只是为了你的一句话,你知道我顶着多大压力吗延川?」
我爸一听这话,又看了看楚楚可怜的林采荃,懊悔和自责致使他狠狠捶了自己一拳。
他全然忘记那男人的存在,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怒火,冲出卧室一把推开了林采荃。
我忍着喉头的剧痛慢慢往外吐着字:「别装了行吗!那男人是谁?你敢说吗?你和那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你当我不知道?」
林采荃像是受了极大的冤屈,吵着要跳楼,被我爸一把抱在怀里,任由她一拳拳如雨点般打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