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辰急忙叫护士将路晚柠推进手术室。
看着心电仪一条平整的绿直线,急声道:“快!除颤仪!”
他满头细汗,心中又不禁替路晚柠悬了起来,看来她真的是快到死亡的临界点了。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抢救,路晚柠的心跳总算是回来了。
重症监护室。
路晚柠只觉有一座大山压在她胸口一样,她缓缓睁开眼,天花板上的面板灯虽柔和,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你醒了。”何思辰站在病床旁,目光停在一旁的心电仪上。
路晚柠张了下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你心脏骤停,差点就没抢救过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何思辰低头看了眼手表,“每隔二十分钟都会有护士来看你,不用担心。”
对于生死,路晚柠早已不在乎了。
但是这个医生眼中对她的关心让她由衷的感激和感动。
“谢……谢。”她努力的控制着舌头,奋力模样让何思辰这种见惯了生死病痛的医生的于心不忍。
何思辰安抚了她几句便走了出去。
看着病床上那单薄的身子,他只能是摇头叹气。
若是她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恐怕就没有今天幸运了。
今天不用值夜班,何思辰脱下白大褂,开着自己的吉普直接跑到了傅瑾川家去。
恨不得把门砸穿的敲门声惹得本就烦躁的傅瑾川一阵心塞。
“你来干什么?”傅瑾川堵在门口,不满的看着何思辰。
见他没有要让自己进门的意思,何思辰一把抓住傅瑾川的肩膀:“你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说着,直接挤了进去,口头上还不忘调侃:“难不成你这个金牌律师打官司输了?”
何思辰看着茶几上的胃药,笑了:“这是摆着玩的还是你真的学会按时吃药了?”
“懒得收拾。”傅瑾川关了门,冷不丁的回了句。
一向一丝不苟的傅瑾川居然说这种懒话,更让何思辰惊讶了。
傅瑾川坐在沙发上,有些凌乱的黑发微卷曲着,一身居家服看起来倒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何思辰瞥了眼一层不染的厨房,走了进去。
“傅瑾川,你别告诉我你买这房子六年就从来没做过饭!”
灶台和抽油烟机干干净净,冰箱里也只有两瓶牛奶。
傅瑾川没有说话。
从前都是路晚柠来做饭收拾屋子,他拗不过她,也就默许了。
他将备用钥匙放在门口地毯地下,现在还没有拿走。
何思辰走出厨房,只见傅瑾川靠在沙发上,眼神愣愣的看着茶几上的药,满脸心不在焉。
他嗤笑一声:“我下了班是浪子,你下了班是情种吗?跟个鳏夫一样。”
傅瑾川眼神一凛,剜了他一眼。
何思辰坐到他身边,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我以为你那‘侄女’跟你住一块,看来应该不是。”
提到路晚柠,傅瑾川表情凝结,差点把何思辰轰出去。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侄女。”
听见他这般咬牙切齿的话,何思辰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啊?”
许久,傅瑾川目光望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淡淡道:“她服刑去了。”
何思辰真的觉得那“侄女”对傅瑾川来说真不重要了。
能把她服刑说的这么风轻云淡没有感情。
“犯了什么事儿?”何思辰手肘撑在膝上看着傅瑾川,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而傅瑾川似是没有想说太多,只是怼了一句:“与你无关。”
见他不乐意说,何思辰也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将话题转移:“你爸妈还没回来吗?”
不去谈路晚柠的事,傅瑾川的语气才稍稍见好:“下个月回来。”
何思辰看着他嗫嚅一阵,还是决定闭嘴。
他虽然和傅瑾川是多年的好友,但是对他的父母的事,他心中还是有个结。
何思辰叹了口气,为了好友的自尊,他只能守口如瓶。
两人只是随便聊了几句,何思辰就被傅瑾川赶了出去。
医院,重症监护室。
路晚柠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门外是护士和来考察的狱警说话的声音。
她知道,就算不蹲大牢,她也再没自由了。
“沈小姐。”护士推门进来,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吵到路晚柠。
休息了一下午的路晚柠也有了些力气,她回道:“怎么了?”
见她醒着,护士才快步走进来,手上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虽然你现在打着营养针,但是肚子一定会饿的,我帮你买了粥,你多少吃点。”
护士小心的吹着冒着热气的粥,白净的脸上透着关心。
路晚柠不知为何突然想哭。
医生与护士与她萍水相逢,照顾她也是出于职责,但这小小的温暖是傅瑾川十多年都不曾给她的。
“谢谢你。”路晚柠由衷的说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护士一口口喂着她,粥见了底以后帮路晚柠擦了嘴后才说:“刚刚来的警察说建议你取保候审,若是在里面儿又恶化了,怕救治不及时。”
路晚柠眼皮有些沉重,温声回道:“嗯。”
她的钱早就用来买奶奶和她的墓地了,就算上边把保释金酌情降百分之八十,她也是拿不出来的。
护士看她也有了困意,也就没有多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次日。
傅瑾川刚把公文包放桌上,敲门声便制止了他要坐下去的动作。
他绷着一张脸,走过去开了门。
前台的小江抱着一个纸盒站在门口:“费律师,这些都是前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案件资料。”
傅瑾川接了过来,冷淡一句:“谢谢。”
小江看着眼前被关的巨响的大门,不由得捏了把汗。
总觉得傅瑾川最近的情绪都不怎么好,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起来。
傅瑾川看了眼手中的资料,随手将它放进了柜子中。
还没开始工作都已经有点身心俱疲了,他坐了下来,捏了捏眉心。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傅瑾川一看,是费母。
“喂。”
“小城,在上班吗?”
“嗯。”傅瑾川看着电脑,神游了一样。
“我和你依譁爸晚上七点到,你来接我们吧。”
“知道了。”
“对了,路晚柠那死丫头呢?”
随着费母变得嫌恶的语气,傅瑾川本就未舒展的眉头又蹙了几分。
“这次你妈我非要把她赶走不可,纠缠了你那么久,真是不害臊。”
明明生活里已经没有路晚柠了,偏偏生活中的其他人又不断的提起她。
“行了妈,你和爸回来以后就住市北那套房子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傅瑾川直接挂了电话后就将手机摔在桌上。
他抚了一把额前的黑发,好半天才平复了焦躁的心绪。
也没过多久,沈父突然气冲冲的闯进傅瑾川的办公室,拉开椅子就坐下来猛拍着桌子:“小费,路晚柠坐了牢,那赔偿金呢?她不是该赔钱吗?”
“如果她有钱赔,也不至于要蹲十年了。”傅瑾川冷冷的瞥了沈父一眼。
妻子昏迷,他却只想让已入狱的亲生女儿赔钱。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
沈父听了,脸色一变:“放屁!我妈当年死抓着两百万,她死了,这钱当然就给了路晚柠,她怎么可能没钱!”
傅瑾川愣了下,转而想到路晚柠这些年过的苦日子,随即嗤笑道:“如果那笔钱作为遗产到了路晚柠的名下,法院自然是查得出来的。”
沈父立刻站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陈慧每天要花千多块治疗费,我哪来那么多钱!打官司前我就说了不管她坐不坐牢,只要赔钱!”
傅瑾川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看着两眼中只有金钱两字的沈父居然替路晚柠感到悲哀。
人心凉薄到了如此境地了!
“宣判结果已经执行,你就算再告,她也不会有钱。”傅瑾川阴沉着脸,“我还有事,请别打扰我工作。”
沈父也知道傅瑾川不好惹,也没敢多纠缠,闷着一肚子气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
何思辰一脸沉重的看着路晚柠今天的检查结果,好像在权衡什么。
“沈小姐,你的情况如果做心肺联合移植的话也许可以延长你的……”何思辰突然停住。
他有些尴尬,他忘了路晚柠目前是保外就医的情况。
心肺联合移植手术的费用最少也要五十万,现在路晚柠住院的治疗费全部由监狱方面出的。
这样大型的手术监狱方恐怕是不会承担的。
路晚柠呼吸平稳,没有说话。
她也知道她没有资本去买几年的命。
何思辰思索了一番,又问了句:“你真的没有其他家属了吗?”
他偶然听了护士说过,路晚柠是被她亲生爸爸告到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