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昱告诉我包厢号,让我直接上楼。
推开门,苏跃的声音从缝里漏出来:
「弟弟,做人不能把路走绝了,咱们都在一个圈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照应不好吗?干吗非要给自己树敌呢?」
方瑾昱笑了:「你搞错一件事,我弄你,不能叫树敌,顶多是消遣。」
「你觉得你算老几,在这儿跟我指手画脚?」
苏跃气得手都在发抖。
秦宵也在,似笑非笑地接过话:「你爸知道你在我面前这么嚣张吗?」
他回头看见我,剩下的话,都卡在嗓子里。
我没理他,冲着方瑾昱晃晃手里的剧本,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转身就走。
秦宵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把拽住我,把我摁在墙上,磕得我生疼。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你不打我电话,不回我短信,就是因为,跟他在一起?」
我笑着,用他以往搪塞我的话回答他:「只是工作,我想,你应该懂。」
我就是故意进来,给秦宵找不痛快的。
我尝过的苦,不叫他尝尝味儿,我怎么能舒服。
他眼底藏着一点眼泪,苦笑着说我:「满满,你真挺狠的。」
「你要玩,可以。」
「……但是,别忘了打电话给我,我在等你。」
秦宵,卑微的滋味,好受吗?
我在秦宵那儿结结实实地爽了一把。
付出的代价是,后来见到方瑾昱,有点尴尬。
他记住了那句「只是工作」,冷不丁就要调侃我。
凑在一起顺台词,偶尔我演起来,跟他勾肩搭背很亲密。
演完了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我懂,只是工作关系。」
我给他捎了杯咖啡,是他最爱的焦糖玛奇朵,他接过去喝了一口。
明明很高兴,也要撇嘴嘟囔:「我懂,只是工作关系。」
……方瑾昱,你是魔鬼吗?
新戏开拍,第一场戏就是姨娘在月牙湖玩水的戏。
导演说,再过一段时间天更冷了,这场戏就不好拍了。
湖水很凉,我身上贴着厚厚的保鲜膜保暖。
第一次下水失败,我被捞上来,冻得直发抖。
方瑾昱递给我一块厚厚的毯子,毯子上还贴着暖宝宝,他助理多嘴:「我就说夏天还没过,昱哥买那么多暖宝宝干什么。」
方瑾昱瞪了他一眼。
我有点尴尬,刚想打岔,方瑾昱就凑到我耳边,悄悄笑说:「姐姐,你不会又想说,只是工作吧?」
「可是怎么办,我不想只是工作。」
我愣了一下,碰巧导演过来问我好点没有,准备第二次下水了。
谢天谢地,救我狗命。
第二次下水以后,按理说,我应该比第一次更适应。
可是五分钟后,我的下腹却突然疼起来,连带着手脚,都有点抽筋。
我以为是该来姨妈了,还想着,这个月得遭罪了。
岸边的人看我不对劲,问我:「满满姐,你还行吗?」
我刚想伸手示意,肚子突然就疼得我蜷缩在一起,直直地往水下沉去。
有人一把抓住我,将我带上岸。
「满满姐、满满姐,你还好吗?」
一群人围着我,手忙脚乱。
「流血了,满满姐的……下面流血了!」
「满满,你怀孕了吗?」
怀孕?怀孕?怎么可能。
我和秦宵已经……
我疼得说不出话,意识却突然回到乳腺检查前不久。
有一晚我睡不着,吃了点安眠药。
半夜感觉有人在亲我,我睁开眼,模模糊糊好像看见秦宵了。
可是我实在太困了,扭头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上也只有我一个人。
难道是那晚……
经纪人把我送到最近的医院。
她拿我的手机,给秦宵打了无数遍的电话,都被挂断。
旁边有人正在看青鼎奖的颁奖直播。
我听见苏跃的声音:「感谢我的伯乐,我的导师,我的初恋,我的挚爱。」
「感谢他为我颁发的奖章。」
「秦宵,我的荣誉与你共享,我爱你,字面意思。」
几个小年轻激动得都快抱在一起了,叽叽喳喳地八卦:「听见了吗听见了吗?她说她爱他她爱他她爱他!!!」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真的!」
「结婚!我随一桶油!」
……
经纪人气得眼都红了。
我蜷成一团,在所有人的欢呼声里,送走了我身体里的,小小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