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月,傅辞他妈过生日,傅辞给她摆了个寿宴。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据说 S 城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要过去,我就过去瞧瞧。
本来见这位老太太就已经够晦气了。
谁知她身边还站着林霜。
晦气她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属于是。
林霜打扮得小家碧玉,坐在我的位置上,一见到我就站起来:
「对不起晓雨姐,我只是想和阿姨说会儿话,我们很久没见了。」
「你就坐这儿,我们娘俩还没聊完。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你不是喜欢吗?改明儿过户到你名下。」老太太看也不看我一眼,倒是拉住了林霜的手。
她手上戴着个镯子。
不贵,但据说是傅家祖传的,宋晓雨从前很想要。
傅辞他妈说,除非她死了。
林霜戴着这镯子,心安理得地又坐了下去:「晓雨姐,你也看到了,是蒋姨叫我坐的。」
「抢别人的东西,滋味这么好?」我拉开椅子,在她俩对面施施然坐下,「还是说,你喜欢这种不断在竞争中取胜的感觉?这是低自尊的表现,说明你内心的价值感很低,打心眼里看不起你自己,只有通过这种病态的方式,才能找到一点存在感——你应该去看个心理医生。」
我掏出陈鸣的名片,从桌面上划了过去。
林霜蒙了:「晓雨姐,我知道你对我有点误会,可是我是蒋姨从小带大的,跟阿辞也是青梅竹马,我只是坐了你的位置,你就说我有病,是不是太过分了?」
「网上骂得更加难听呢。说你是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不要脸的死贱货。但我看你也没什么事,甚至没学会避嫌,你是不是喜欢这种被万人唾弃的感觉?——这也是病态的,说明你内心深处同意并迎合这种观点,具有强烈的自毁倾向,需要去看个心理医生。」
林霜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绕到心理医生上头去。
跟她想要激怒我的打算,完全不一样。
她又气又恼,飞快地瞥了眼名片。
傅辞他妈把名片撕了:「什么小三?谁才是小三?要不是你耍心机逼阿辞娶你,林霜才是我的儿媳妇,你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她的调门很高。
周围人都看过来。
我倒了杯红酒,微微一笑:「我耍了什么心机,嗯?是你躺在 ICU 里,我花了一百万救你命的那种心机吗?」
当时宋晓雨已经追了傅辞两年。
傅辞不咸不淡,谈不上多爱,但两人相处平和。
他妈出事,宋晓雨义不容辞,掏了这笔救命钱。
但是条件是傅辞得跟她结婚。
只要傅辞跟她结婚,公司是他的,钱也不用他还。
她本意是想让他们看到她的诚意。
在医院里跑前跑后,把屎把尿,伺候老太太到出院。
但就因为她的善意有条件。
傅辞娘俩把她当仇人。
傅辞他妈更是把她当成送上门的倒贴货。
她儿子值得更好的。
她哼了一声:「不就是一百万?有什么了不起?阿辞现在有的是钱,一百万还你,你跟他离婚。」
我摇晃着红酒杯:「你欠我的不是一百万,一百万在当时,买的是你一条命。所以你真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啊——你当场去世,我当场离婚。」
傅辞他妈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懒懒掀了眼皮子:「你当场去世,我当场离婚,你是哪个字听不明白,嗯 ?」
林霜拍桌指着我:「今天可是蒋阿姨的生日,你怎么敢这样诅咒长辈!你还有没有教养?!」
「长辈是不是值得尊敬,得分人。平时不知感恩,仗着我喜欢傅辞,就舔着老脸跟我拿乔,我也就忍了。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她居然给她儿子拉皮条,有这样当长辈的?」我淡然冲周围的人扬扬酒杯,「——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家丑。」
有人拿着手机全程在拍。
很好。
我不介意再买个热搜,让大家伙儿看看这一大家子的嘴脸。
扬起的酒杯还没放下,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宋晓雨,你一见林霜就发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傅辞把我拎起来,「跟妈道歉!」
「妈?她不是我妈。我妈不会年三十不许我回家过年,连包的饺子都是我一吃就吐的香葱馅儿。
「我妈不会我流产后看都不看我一眼,大半夜打电话让你过去陪她,说我以后不会生了,你再换一个。
「我妈更不会千方百计打听我病得重不重,什么时候死,家里还有什么亲戚,房子留给谁。
「而且我妈妈早就过世了,不然哪儿轮得到她在这里过寿。妈妈要是在,你傅辞都进不了我家的门,自然没有她母凭子贵。」
「你听听她在说什么,啊?!你不知道管教你老婆,妈替你管!」
姓蒋的眼圈通红地扑上来要给我一耳光。
不过是几句话,就逼得这个乡野村妇原形毕露。
傅辞喊人拦住他妈。
我想挣开傅辞的手。
可他不肯放。
在他越来越湿的眼神里,我笑着,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
「蒋女士,我从前给你几分薄面,是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
「现在,我连你儿子都不想要,你也不用死乞白赖,再在我跟前装什么高贵。」
我丢下气得乱吠的蒋女士,还有呆滞立在原地的傅辞,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宴会。
用沾湿的手指给蚂蚁画个圈,它会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在那个小圈子里走走爬爬。
宋晓雨就是如此画地为牢,与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为伍。
不想输掉一场游戏最好的方法是不上牌桌。
生活中有什么讨厌的人,那就让他们滚出生活。
世界这么大,他们不值一提。
那天过后,我去京都看花,去北海道看雪,四处走走逛逛。
三个月才回来。
推门而入时一股浓烈的酒气。
家里乱七八糟,没有半点豪宅的样子。
傅辞坐在地上,身边倒着酒瓶,胡子拉碴,苍白消瘦。
他看到我,猛地一愣,跌跌拌拌走过来,想要确定什么似得握住了我的手:「是真的?我没在做梦?」
他把我拖到面前,按着我的肩:「你一声不吭跑到哪里去了,整整三个月!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哦,出去旅游了。」
「那你不会说一声?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傅辞,你从前可没跟我报备过任何事。」
去哪儿。
回不回来吃饭。
微信是个摆设,宋晓雨发十句得不到一句嗯。
冷落她十天半个月。
又会突然回来,责怪她没有准备好可口的食物。
他就是要她难受,来当作惩罚。
——不是你要结婚的嘛?
——你受着吧。
我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一报还一报。
傅辞的眼神逐渐清醒,轻声问我:「……你是在报复我,是吗?」
「这是什么需要想的事情吗?」我失笑,「三个月才想明白,你这个大学霸,喝假酒把自己喝傻了?」
傅辞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晓雨,我……」
「晓雨姐,这就是你家的房子?好气派啊!」伴游拎着行李进门,见到傅辞悚然一惊,「这位是……」
我没有介绍的想法:「箱子你拎楼上去吧,我拎不动。」
年轻英俊的伴游对着满面寒霜的傅辞,满脸写着「这都可以的吗」?
「他是谁?」傅辞的目光转到我身上。
「请的伴游。」
「你这三个月,就是跟他在外面鬼混?!」
「我只是需要一个会日语的伴游。他的价钱最高,服务最好,我不选年纪轻、长得帅、嘴甜的高材生,难道要去选个……像你这样八竿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嘛?而且什么是鬼混,我想傅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伴游把箱子拎上楼,赶紧跑了。
不想介入争端。
我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被傅辞拉到了床上。
他红着眼问我:「宋晓雨,他有没有碰过你?」
我简直要笑。
你有什么资格,问宋晓雨这个问题?
针锋相对地对视一会儿。
我以为他要揍我的时候,他吻了过来。
颤抖的、小心的吻。
逐渐变得缠绵而浓烈。
我闻到了某种不受控制的欲望。
「我怀孕了。」我厌恶地把头扭到一边,「你出去。」
「我才是你丈夫!」他暴怒,「你可以跟随便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睡,却拒绝我?」
「丈夫?这几年我们算个什么狗屁的夫妻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呼吸一滞,半晌闷闷道:「我没有再回我妈那里。」
「她想要林霜来公司上班,我也拒绝了。
「三个月,我一直在家里等你。
「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接,一个字都不回……」
我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他的眼睫变得湿漉漉的。
低头,将唇贴在我颈边。
吻弄从压抑变得无法压抑。
「我想你了……」轻轻的,一声梦呓般的表白。「……我已经很久没有你。」
他的力气很大,身体也火烫,胡乱撕扯我的衣服。
我冷静地摁住他:「等一等,我拿个套。」
他被我安抚住了,乖乖坐起来。
我探向床头的手提包,抄起电击棍就给他来了一下。
我开的最大档,他痉挛着倒下床。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到外头的客厅里,绑在了椅子上。
「我说了,我怀孕了。」
宋晓雨为他流过两次。
身体不好。
我很小心。
我抽了他的皮带,照着他脸狠狠来了一下子:
「你把我当什么,泄欲的工具?你想要就要,你要我就得给?」
「我抱我自己的老婆我有什么错?!」
「你抱的可不止是你自己的老婆。」
「我已经没有别的女人了……」
我反手一耳光:「早你干什么去了?!你说翻篇就翻篇?!」
「宋晓雨!我跟她们只是逢场作戏!你不知道你逼我结婚,别人都在背后叫我赘婿!」他满脸都是血泪,哭着跟我说。
我气得扬手就抽:「你他妈难道不是吗?!」
「你傅辞、不是我、林家的赘婿吗?!」
我说一句,抽他一下,傅辞呆滞在原地:「……连你也是这么想我的?」
我跟他讲道理:「钱,我给了。你妈的命,我保了。公司,我交给你了——你哪一样没拿,还在我面前装清高?」
傅辞崩溃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说你对我是真心的!结果在你眼里我只是你花钱买的玩物?!」
「是啊,不然呢?你配我的真心吗?」我松开了衬衫扣子,挽起了袖子,撑着腰踱来踱去,「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要作,那行啊,你不愿意当赘婿,有的是人当。反正你年纪大了,我也玩腻了,新鲜可口又听话的小狼狗,外头要多少有多少,你受不了,你就滚,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从来不强人所难。」
我打了个电话让赵黎把他的傅总接走。
送回他妈那里去。
他妈觉得他家儿子天下第一好,一定会好好宝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