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归季辞小说全文免费阅读_(赵淮归季辞)全章节最新阅读

时间:2023-02-21 18:03:1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一物从盘中滚落下来,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那是一只通体朱红、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前头众人闻声纷纷望去,只见那小仙正惶恐地拾地上的琉璃碎,低头之际,发簪松落,一头青丝散落如瀑,衬得脖颈白皙如瓷,说是肤若凝脂也不为过。
一旁的宫婢埋怨起来:“你这仙人好生马虎,这琉璃盏是帝君与帝后饮合卺酒时曾用的,帝君若怪罪下来,你我如何担当得起?”
“出了何事?”
季辞的声音远远传来。
宫婢立刻噤声,不敢再做言语。
待季辞蹙眉自殿内而出,宫婢才怯怯开口:“启禀帝君,这仙人撞到奴婢手中的托盘,打碎了琉璃盏……”
季辞的目光落在那碎裂的琉璃盏上。
琉璃盏红如朱砂,一只雕龙,一只刻凤,是他和赵淮归成亲时用过的,原本成双成对,此刻托盘上却只剩孤零零一只。
新晋的众仙皆面露惶恐。
听闻帝君生性凉薄,声色俱厉,对帝后赵淮归之死至今耿耿于怀。
这小仙一来就打破了帝后用过的琉璃盏,若因此惹怒了帝君,那白皙的脖子怕是要保不住……
小仙无措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皎月般的脸,明眸如山间溪流,清澈见底。
季辞面上冷意骤然凝住,只觉脑海中似有雷鸣:“九儿……是你?”
郎殇依旧未答。
牧笙却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以郎殇的本事,将业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不是什么难事,偏偏他却让季辞发现了业火的踪迹,很难说不是故意为之。
她知郎殇不是有坏心,最有可能的,是他想趁机让自己离开仙宫。
之前未能说服自己,便用上了这样的办法。
夜色沉沉,她眸光渐冷。
“我是不会走的,那封模仿我笔迹,劝我父造反的信究竟是何人所写,我还不知。你若要走,可自行离开,不必非要留在我身边。”
她派身边的亲信打听,才知季辞也曾派暗卫查过此事。
那就意味着,季辞其实也并不知情。
除却这件事,季辞让人杀她父亲,亲自杀死舜儿的事,却都是她亲眼所言。
郎殇依旧不语。
牧笙淡色薄唇微动,继续说道:“即便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仙宫之中,能从中获益的人不多,那香芩就是其中一个。”
香芩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坐上帝后之位,借苏氏一脉造反的由头除掉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本来我还在想,她究竟何时才会再次对我下手,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按捺不住了。”牧笙嘲讽一笑,那笑容极淡,一双清冽的眸没有半点惧意。
若按照她从前的性子,或许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现如今……她已不是从前那个上善若水的赵淮归。
既然有人敢把手伸到她眼前来,那她不妨狠狠给这人一个教训,也免得旁人皆以为她不争不抢就是个软柿子……
……
仙宫统领一连查了两日,所有口供都证实牧笙就是幕后主使。
季辞听他将人证物证一一陈述完,冷声问:“除却这些,可还有别的证据?”
仙卫统领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幽兰殿起火那阵子,帝君您极少过问帝姬牧笙的事,且那时牧笙还未被封为帝姬,想来她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才会有此一搏。”
“真没想到,牧笙妹妹看上去天真乖巧,却是个如此有心机的人,那业火乃是魔族之物,她私带魔族之物入仙宫已是大罪,竟还企图用这种邪门的迷惑帝君……这样的人,怎能继续留在宫中?”
香芩不失时机地开口,往季辞的怒气上添了一把火。
“所有人都已招认?”季辞再次开口。
他面色冷沉,瞧不出喜怒,只叫人觉得肃杀无比,那仙卫统领战战兢兢,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斟酌了一下言语,如实开口:“那个叫谷雨的仙婢,不肯承认自己曾将装有业火的琉璃瓶交给晁草……”
“旁人呢?”季辞又问。
“旁人都说谷雨这人木讷老实,不擅说谎。”仙卫统领答。
季辞心中愠怒,却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觉得此事或许不像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幽兰殿着火那日,牧笙虽浸在了灵泉中,但火势极大,灵泉只堪堪护住了她的性命,她的仙魂仍受了不轻的伤。
若当真只是为了勾引自己,她何必冒性命之忧?
如果自己那日没有进幽兰殿救人,她该如何是好?
“帝君,臣还有一人未审问……”仙将犹犹豫豫地提醒。
“何人?”季辞冷声问。
“帝姬牧笙。”
……
牧笙被带到九霄殿来时,神色坦然,目光淡淡扫过殿内众人。
仙卫统领率先开口:“帝君,牧笙乃是帝姬,臣无法像审讯旁人那样审她……”
季辞的眸光没有丝毫温度:“削去牧笙帝姬之位,权当她是普通宫婢。”
仙卫统领颔首:“臣明白了……”
牧笙看向那高座之上的季辞,唇边浮现一抹自嘲。
当初,自己怎么竟爱上了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证据确凿,牧笙姑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仙卫统领板起脸问。
在他看来,一切都已经查清,至于那个叫谷雨的仙婢一直不肯承认,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就是那仙婢对牧笙忠心耿耿,不忍心出卖主子。
这样的人,在仙宫中比比皆是。
话说回来,那仙婢跟随牧笙不过区区数月,没想到竟然就已被牧笙收服。
从这件事上,更是可以看出牧笙是个工于心计的。
“证据确凿?就凭几个仙婢的说辞?还有一只被人仍在我殿中的琉璃瓶?”牧笙嗤笑。
仙卫统领看着眼前的牧笙,恍然竟在她脸上瞧出了一丝先帝后的影子。
帝后于他有知遇之恩,当年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仙奴,被人诬陷偷了仙宫的宝物,险些被处以极刑,是帝后见他可怜,为他做主,明察秋毫救了他一命。
他之所以一直没审牧笙,也是因此人长了一张与帝后如出一辙的脸,他担心自己狠不下这个心。
从牧笙被押到大殿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断告诉自己,此女不是帝后。
牧笙的长相比赵淮归要年轻许多,仙卫统领没有因她与赵淮归长相相似就对她网开一面,却不想方才她的眼神与赵淮归那般相似,有那么一瞬,他几乎都以为帝后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勉强恍过神来,他问:“那牧笙姑娘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有人要诬陷你,为何要用业火来诬陷?还有,那个叫晁草的宫婢为何要栽赃嫁祸?”
“这个我并不知,不过我有一法子可以查验。”牧笙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颗透明的珠子,瞧着朴实无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水凝珠?”仙卫统领却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由吃了一惊。
水凝珠是苏氏一脉的宝物,数量屈指可数。
之所以是宝物,是因此物可查验人心。
若握着这珠子的人所言是谎话,则整颗珠子变成黯淡无光的黑色,若所说的是真话,则变成无暇的白色。
苏烈死后,苏氏族人突然消失,也不知去了何处。
有传言称,是帝君季辞派人清剿了苏氏一脉,为的是不留后患。
可仙卫统领心知季辞并未下这等命令,苏氏一脉去向成迷,那些罕见的宝物也因此销声匿迹。
却没想到,牧笙手中竟会有一枚。
仙卫统领不敢大意,担心牧笙会在这水凝珠上做手脚。
一颗水凝珠可查验三次,这颗完美无瑕,显然是还未用过的,他派人仔细查验了一番,确信珠子是真,没有猫腻,才呈上给季辞:“帝君,此物的确是水凝珠。”
“既如此,可开始问了。”牧笙语气平平。
珠子于是被交到了她手中,她将水凝珠握在掌心,素白的手指,看上去无比的纤瘦。
“宫婢牧笙,那装有业火的琉璃瓶,是不是你让仙婢扔出去的?先前的那场业火,是不是你自导自演,想要博取帝君同情?”仙卫统领板起脸问道。
牧笙摇头,淡淡说出两字:“不是。”
水凝珠光华闪烁,变得通体洁白。
仙卫统领诧然。
正要再次开口,忽闻上座的季辞说道:“此事是有人栽赃诬陷,你当真一无所知?”
牧笙点头,道出一字:“是。”
水凝珠依旧洁白无瑕,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都知当着帝君的面,牧笙这个小仙压根无法作假。
季辞看着牧笙,眸光太深邃,瞧不出究竟是何种情绪。

座上的季辞沉默片刻,面色愈发冷沉。

感受到他身上那冷然的气息,众人屏息,仙卫统领更是面有愧色,根本不敢再看牧笙。
本以为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怎料竟与自己所想的截然相反。
若没有这颗水凝珠,这牧笙岂不是定要背负罪名?
仙卫统领内心挣扎,不知该如何开口向她赔罪。
此时,座上传来季辞的声音:“此事不必再查,也不必再动用水凝珠。”
牧笙看了他一眼。
说失望不假,更多的是嘲讽。
当初她与季辞成婚之后,也曾有过一段恩爱甜蜜的日子,那时季辞待她极好,却从未像这样偏袒过她。
她犯错时,他总会不假辞色地责备。
而如今,香芩栽赃嫁祸一事可谓板上钉钉,他却依旧舍不得处置,甚至连现有的水凝珠都不敢拿来一试……
人的心,因何能偏袒这种程度?
牧笙将水凝珠收入袖中:“既如此,那我便先告退了……对了,听闻我殿中的宫奴宫婢都已被屈打成招,说我是幕后主谋,只有谷雨忠心耿耿不改证词,今后幽兰殿只有她一人就够,至于旁人,劳烦仙卫统领代我处置。”
仙卫统领满脸愧色。
说是屈打成招倒也不尽然,他用的是杀鸡儆猴的办法,找出几个最不好对付的狠狠教训了一番,余下的自然就会乖乖听话。
却没想,自己一开始就弄错,以至于到最后险些冤枉好人。
牧笙回到幽兰殿时,谷雨已在殿中了。
谷雨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瞧着与之前并无多大变化,但细看,看得出露出的皮肤上有不少伤痕。
“娘娘不必担心,奴婢是女子,那些仙卫没有对我用大刑。”谷雨安慰。
牧笙心中不忍。
先前她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人,都没能落得好下场,她死后,季辞将那些人发配出宫,流放到了苦寒之地,为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再看到她身边的人,以免再想起她这个“包藏祸心”的帝后。
之前她没能护住那些人,重活一世,不打算让唯一一个对她忠心耿耿的谷雨也落得那般下场。
“从今往后,幽兰殿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你若有更好的打算,可离开此地,不管是在别的殿当差,还是离开仙宫去下界修炼,我都可代你求情。”牧笙开口。
谷雨连连摇头:“奴婢哪也不去,就留在娘娘身边。娘娘是奴婢遇到过的最好的主子,仙宫乃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娘太过心善,实在容易吃亏,奴婢哪能丢下娘娘独自离开?”
牧笙看了她好一会儿,唇边浮现一抹淡笑:“我并非良善之人,更不会任由旁人对付我。”
谷雨听出了几分端倪:“那……那娘娘您打算……”
“敢算计到我头上,自然要付出代价。”牧笙说得一脸平静。
就如在说这晚春的花,为何还未凋谢,说这殿中的草,为何越来越繁茂,听不出任何情绪。
谷雨眸光微亮:“娘娘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如今帝后的人选只有您与那香芩二人,茗娘娘您心性纯良,比她好上千倍万倍,却不知为何,帝君一直对她宠爱有加……”
“不是宠爱,帝君心中,并没有爱。”牧笙已将季辞这人看透。
他能对任何人好,也能对任何人坏。
他心中,只有权势,至于美人,对他而言只是点缀。
他看向香芩时,眸中有不忍,有袒护,却没有半点真心,那种感觉让牧笙觉得奇怪,倒像是被人迷了魂。
“怎么会?”谷雨并不如她一般看得透,想了想,问,“那要如何才能让帝君不宠爱那香芩?”
“很简单,”牧笙早已有了主意,“香芩于他而言不过是桌案上的一株花草,花草繁茂,固然讨人喜欢,可若那花对他来说有了威胁,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谷雨听得似懂非懂。
她觉得娘娘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这道理究竟行不行得通,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谷雨看来,娘娘一定也是想当上帝后的,只是娘娘太平和,平日里都不去帝君跟前争宠,以至于帝君来幽兰殿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下去可不妙……
与此同时,宁远宫。
“凝水珠?她怎会有凝水珠?”香芩满脸难以置信。
那是苏氏一族才有的宝物,堪称有价无市。
如今苏氏一族销声匿迹,而凝水珠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牧笙手中……难道,牧笙和苏氏一族有瓜葛?
香芩越想越后怕。
苏氏一族依木而生,那地方仙气浓郁,出产过不知多少奇珍异宝。牧笙与帝后赵淮归长得这么的像,很难说不是苏氏一族用秘宝改变了她的相貌,将她送到了仙宫里……
这么说来,难道这牧笙是为了调查帝后赵淮归的死而来的?
又或者,是打算替那苏烈伸冤?
当初的事都是香芩一手推波助澜的,发觉牧笙或许和苏氏有瓜葛后,她愈发坐不住了。
她恨恨咬牙:“本宫早就看出这小贱蹄子身上有猫腻,只是到底还是疏忽了,现如今她成了帝姬,和我平起平坐,若有朝一日……”
“不会的,”一旁的宫婢连忙宽慰她,“娘娘,以帝君的宏韬伟略足智多谋,岂会不知那业火一事是您故意为之?帝君明明有凝水珠,却没用在您身上,显然是不想让您受牢狱之灾,说明帝君心里是有您的。”
如今剩下的宫婢,皆已不是香芩当初带进仙宫的人。
她信不过这些人,从未在他们面前提过那心头血的事。
小仙面露诧异:“九儿?九儿是谁?”
季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步伐的颤抖,上前细看,却见这女子的面容比赵淮归年轻,眸光也更稚嫩。
“你到底是何人?”他剑眉紧蹙。
此时突然冒出一个和九儿相貌如此相似的女子,很难说不是有猫腻。
女子有些胆怯,目光却清冽:“小仙名叫牧笙。”
不是赵淮归,而是牧笙。
“此女与已逝的先后如此肖似,恐怕是用法术故意为之,帝君切莫被她迷惑!”一道声音急不可耐地说道。
说话的是碧儿,她先前一直在旁担心瞧着,瞧见这小仙打破琉璃盏时还幸灾乐祸了一会儿。
然而小仙抬起头时,她着实被吓了一跳,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女长得与帝后赵淮归一模一样,那眉眼、那脸蛋……世间简直再找不出这么像的人!
碧儿乃仙婢,贸贸然跳出来实属僭越。
若非担心帝君被这女子吸引了去,她绝不敢如此大胆地开口。
季辞此刻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个小小仙婢女的僭越,他没再看那张与赵淮归相似的脸,侧目冷然吩咐:“来人,取窥仙镜!”
此物可照仙人本体,再厉害的法术也瞒不过这一人来高的一块明镜。
窥仙镜很快被宫人取来,放在了小仙牧笙面前。
镜身映照出牧笙的模样,那弯弯的眉,清澈的眼,并没有任何变化。
碧儿结舌,悄然朝后退去,冷不防季辞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不识礼数,宫规处置!”
两个仙卫立刻上前将碧儿押住,碧儿大呼冤枉:“奴婢是担心帝君被蒙骗才会口不择言坏了宫规,求帝君开恩……”
季辞对这种啰嗦之人向来厌恶至极:“再多说一字,处以拔舌之刑!”
碧儿脸色惨白,连忙闭嘴。
僭越插嘴,只是被掌嘴而已,而拔舌之刑……哪怕是仙,被拔除了舌头也无法再长出来。
平日碧儿也没少触犯宫规,仗着是帝姬香芩的亲信,没少欺压别的仙奴仙婢。
张牙舞爪惯了,此番却被仙卫押在殿前的台阶上当众掌嘴,羞愤得只恨不得咬舌自尽才好。
掌嘴完,碧儿一张脸已是肿得惨不忍睹。
她片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去了宁远宫,匆匆遣散了宫中下人,急不可耐道:“娘娘,不好了!那些小仙中有一女像极了帝后赵淮归,定是帝后的鬼魂找来了……”
“我看你是被那夜那朵玄璃花给吓怕了,”香芩对这话嗤之以鼻,“这世间相貌相似的人如此多,不过是个长得和赵淮归有几分像的小仙罢了。再说这可是仙界,哪里会有什么鬼?”
话虽如此,却也觉得此事不对劲,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帝君对那女子一见倾心,那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诸多筹谋,岂不是全要落空?
她没带脸上惨不忍睹的碧儿,领了外头的两个仙婢急急赶去九霄殿。
来到九霄殿时,一众小仙早已退下,只余几个宫人安静地候在一旁。
季辞正亲自给牧笙被琉璃碎片划伤的手上药,牧笙垂着头,看不清相貌,瞧着似乎年龄极小。
宫人们都知道,这位叫香芩的小仙的确与已逝的帝后十分相像,帝后陪伴帝君千年,帝君一时移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香芩上前见礼,起身正对上季辞略带不耐的目光:“帝姬怎么来了?”
“妾听闻今日新飞升的小仙前来觐见,特来瞧瞧……咦,这位是?”她故意把目光落在牧笙身上。
牧笙抬起头,一双如水的眸子看向她。
四目相对,香芩悚然一惊,脸色煞白。
这哪里是像?
简直是如出一辙!
不,不可能,牧笙不可能是赵淮归!
堕仙崖是什么地方?跳下去怎会有生还的可能?
可如果不是赵淮归……怎会与赵淮归长得这般像?
香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慌慌张张找个借口离开九霄殿的,回到宁远宫,她瘫坐在美人榻上,后背已经冷汗淋漓。
“娘娘,”碧儿知香芩定也看清那牧笙的长相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香芩在美人榻上坐了片刻,眼神时而惶恐,时而惊惧,时而阴翳。
再次起身时,她的手指收紧,心内已有算计。
“不管那牧笙是谁,都绝不能留!”
……
次日,季辞在殿中批阅谏轴,一旁的牧笙正替他磨墨。
那双纤纤素手,指如削葱根,墨香似融入了殿内袅袅的熏香中。
季辞并不是个容易分心走神的人,此刻却不由自主看向她磨墨的手。
他记得赵淮归右手小指上有一疤痕,小小的,弯弯如月牙。
那是他称帝那日,一个反他的仙官自爆元神想与他同归于尽时,赵淮归上前护住他,不慎留下的疤。
而牧笙这双手上却毫无瑕疵。
她显然不是赵淮归,只是长相相似罢了。
饶是明知不是,季辞也不舍得让牧笙就此离去。
情为何物,他不懂,他的喜欢是占据,如同占有这仙界一般,占有他想要的女人。
全天下皆是他的,却唯独赵淮归如抓不住的指间沙,散在了风里,在季辞看来,这或许是他放不下这个女人的原因。
“帝君,帝君,不好了!”有宫人匆匆过来禀告,“帝姬腹痛如绞,已昏死过去,腹中胎儿恐怕不保!”
事关子嗣,季辞面色一紧,立刻起身去了宁远宫。
他刚走不久,九霄殿就来了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碧儿。
碧儿是提着点心过来的,满脸歉意:“牧姑娘,今日之事是我不对,还望牧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这个奴婢一般见识……”
牧笙亦冲她抱歉一笑:“一点小事,倒是连累了姑娘你挨罚。”
碧儿摸了摸依旧肿着的脸,咬唇说道:“其实我有一事相求……仙卫下手极重,这伤痕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消退,不知可否请姑娘帮我去仙医馆,求一剂药膏。我一个小小仙婢,即便去了仙医馆,想必也不会有人理会。”
牧笙点点头:“既如此,那我明日就去仙医馆……”
碧儿连忙打断她的话:“明日帝君要安排您在仙宫的职位,您到时定会忙得脱不开身,不如就今日吧。”
牧笙答应下来,全然没发觉碧儿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戾。
“碧儿姑娘,都已走了这么久了,仙医馆究竟在何处?”牧笙跟在碧儿身后行了一段路,开口问道。
“牧姑娘稍安勿躁,前头就是了。”碧儿随手一指。
牧笙没有再问,亦步亦趋跟在碧儿身后,来到了一扇石门前。
“就是这儿了,牧姑娘先行,奴婢跟在后头就是了。”碧儿笑眯眯地看着牧笙。
那张肿着的脸,瞧着甚是古怪。
牧笙抬脚进去,然而这里哪有什么仙医馆?
只有一处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风声猎猎,云雾苍茫。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叫堕仙崖,当初帝后赵淮归就是死在了这。”碧儿的声音冷冷从牧笙身后传来,“你的相貌跟赵淮归那么相似,帝姬娘娘怎可能让你活!”
言罢,手重重推来,狠命把牧笙往崖边推去……
……
“不好了,”仙奴匆匆赶至宁远宫,“娘娘,出人命了!”
香芩唇角轻扬,面上却装作诧异:“怎么回事?哪里出了人命?”
“是……是仙园。”那仙奴又惊又俱地说道。
仙园?
香芩略有些吃惊。
先前说好将那个叫牧笙的小仙推下堕仙崖,怎么到头来却是死在了仙园中?
不过总归是死了,死了便是好事。
香芩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但凡露出马脚,也能全推到碧儿头上,佯装自己毫不知情。
毕竟自己怀着帝君的孩子,帝君就是再起疑,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来人,扶本宫去仙园。”香芩开口吩咐。
一旁的仙婢忍不住开口劝道:“帝姬娘娘,您身子抱恙,胎像不稳,不如还是……”
“本宫是帝姬,仙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宫怎能置之不理?”香芩说着,在几个仙婢的搀扶下出了宁远宫,来到仙园。
园中已围了不少仙奴仙婢,香芩装作病弱,清了清嗓子。
扶着她的仙婢会意,立刻冷斥道:“都待在这做什么,还不速速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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