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玄清面前的迟曦宁,缓缓睁开了眼……
迟曦宁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四周,随处可见的名贵玉器,上好梨花木的桌椅,以及玄清身上跟中原全然不同的服饰。
她或许是睡了太久,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就连声带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好半天,她才艰难说出一句话:“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死了吗?”
她都变成了一缕幽魂跟在了顾霁渊身边,怎么会在这里。
但身上传来的痛感,以及指尖的凉意,又让她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自己,真实的活在人间。
玄清却上前将她扶起来:“先出去,我再慢慢跟你说。”
迟曦宁却没办法动,只能任由玄清抱着她出去。
她本以为在屋内看到的就算珍奇,等到玄清带她出了门,她心中的震撼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鳞次栉比的宫殿错落成群,就连地板都是上好的白玉铺就,廊下的风铃甚至用宝石制作,碰撞起来透着一种金迷纸醉的骄奢之感。
过往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对着玄清行礼,他们喊:“少主安康。”
玄清却不如从前的温和,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径直往前走。
看着迟曦宁脸上的震惊之色,他才勾了勾唇角:“怎么,很意外?”
迟曦宁眨了眨眼。
玄清耐心的跟她解释:“这里是南靖,我的亲生父母是南靖皇室。”
迟曦宁恍然,她有些疑惑,南靖从来不与外界有交集,既不扩大自己的地盘,也不曾听说哪个国家攻打过它,但看南靖皇宫如此华贵,难道各国就真的不曾有半点觊觎?
但玄清没有多说,将她带入了一间房放在了床上:“你才醒过来,先不要想那么多,我会叫巫医来为你诊治。”
迟曦宁向来信任他,闻言便点了点头,玄清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才转身出去。
而这边的事情,迟明稷和顾霁渊自然是不知道。
在他们眼里,那方玉印落在地上之后,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随即便什么异常都没有了。
迟明稷有些不确定刚刚那一声,是不是自己悲伤过度而导致出现了幻听,而看到这方玉印出现时,他顿时也认了出来。
迟明稷慢慢走过去,拾起玉印,浓重的悲伤顿时漫上心头。
良久之后,迟明稷缓缓站起身来:“顾霁渊,你走吧,朕会下旨,解除你驸马的身份。”
顾霁渊指尖一颤:“望陛下三思!”
迟明稷看向他,冷冷道:“现在倒是装的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皇姐与你成婚三年却一直无所出,你可知京中流言是如何说她的?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你心中所属是太傅之女?”
顾霁渊猛然抬头,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迟明稷不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了,而是手段计谋心智样样不缺的帝王。
但他还是说道:“臣以今次封赏之物,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重开将军府也是?”
顾霁渊只是犹疑片刻,复又坚定:“是!”依誮
迟明稷好一会没说话,最终还是说道:“你先回去,好生歇着吧。”
言辞间的寒意,却悄然散去几分。
就在顾霁渊躬身告退时,他听见迟明稷的声音:
“当年若不是顾老将军死前求皇姐护着你,这驸马之位,朕绝不可能给你。”
直到回到公主府,顾霁渊仍未从迟明稷的话中回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是迟曦宁以公主之尊施压,才让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却不想竟是父亲亲自所求……
他又想起迟明稷的话:“皇姐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不过是不想看到你因为父命对她逢场作戏罢了。”
顾霁渊知道,迟曦宁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必定是不愿意用这种事情来要挟他的。
只是那三年,他做了什么,迟曦宁最想要的真心,他半分都没有给过。
顾霁渊怔怔坐在房间里,直到下人来问他可要用膳时,他才回过神来。
他站起身:“将膳食摆去公主房间里。”
说罢,他也无视下人疑惑的眼神,径直去了内间。
换下盔甲之后,他便径直走向了迟曦宁的院子,踏进去后,虽然离开半月有余,这里还是被侍女打理的干干净净,一如迟曦宁在时。
迟曦宁向来喜欢干净整洁的地方,哪怕每年从宫中赏赐下来的奇珍异宝不少,也都堆在了库房里,房间内摆设并不算多。
顾霁渊看着桌边正在布菜的侍女,慢慢坐了过去。
那侍女见着他,行了一礼:“驸马。”
顾霁渊知道她一直自迟曦宁出生起便跟着伺候,两人情同姐妹,便也没有冷着态度:“这里不需要你伺候,我自己来就行,你先下去吧。”
侍女退去之后,顾霁渊便拿起了筷子,碗筷碰撞的声音在房间里一点点响起,却带起了无尽的凄凉。
顾霁渊想起刚成婚时,迟曦宁淡淡的对自己说:“以后不管多忙,都得来本宫这里用膳。”
他回的是:“臣不过一介闲散人士,无事可忙,公主多虑了。”
那时他对这桩婚事不满至极,从宫中旨意出来的那一刻,他心中的迟曦宁,便注定是一个仗着身份肆意妄为的女子罢了。
顾霁渊又看向桌上的菜色,都是他喜欢的。
迟曦宁哪怕不是公主,也是个人,也会有自己喜欢的口味,可只要他来这院中,桌上没有一道菜不是依着他的喜好,久而久之,公主府的伙夫都知道该做哪几样菜了。
顾霁渊总是觉得,迟曦宁未必有多喜欢他,但眼前这一点点润物细无声的照顾温柔,又怎么不算是喜欢?
一顿饭,他吃的味同嚼蜡,等下人将东西都收下去之后,那侍女看向他:“驸马今夜要睡在此处吗?”
顾霁渊抬眼:“嗯。”
侍女脸色犹疑,半晌才道:“那奴婢去给驸马铺床。”
顾霁渊一愣,问道:“这不是长公主的卧房么?怎么连被子都没有?”
“长公主在此处,一般不会去床上睡,而是醉了就趴在桌上对付一宿,是她吩咐奴婢将被褥拿走的。”
顾霁渊皱起了眉,在他印象里,迟曦宁好像是从两年前开始嗜酒的。
他缓步踏进了内间,映入眼帘的,是床边一张矮桌,上面对的齐齐整整,摆着两只酒盅。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见着迟曦宁几次饮酒,对面都摆着一只空杯,有没有可能,那只杯子,是留给自己的?
顾霁渊正要上前,却听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驸马,北疆首领不知所踪,陛下传您即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