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皇上还是那个皇上,从前只有一个容钰,外人便以为,他眼里只有容钰是儿子,其他都是臣子。
现在看来,皇上眼里应该是:只有嫡子是子,其他都是臣。
晟王瞪大了眼睛,「父皇,您就这么算了?儿臣一只手都没了。」
皇上斥他,「你自己不手贱老四都懒得砍你。」
然后把还滴着血的剑扔到他面前,「你带来的人,自己灭口。」
侍卫意识到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连声求饶,晟王脸色泛青,不得不亲手结果了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侍卫。
见皇上看过来,我连忙挡在宝珠身前,「她自幼跟在臣女身边,臣女保证她不会多嘴。」
而容妄则不动声色挡在我身前,唇间溢出几声轻咳。
皇上面色和缓下来,「淮月,不用怕,伯父相信你。」
所幸,皇上也偏宠我。
晟王咬牙切齿地看着容妄,又不甘心地看了我几眼。
皇上正准备走人。
容妄,「等等。」
「听闻晟王妃有了身孕,恭喜皇兄了。」容妄墨眸幽幽注视着晟王,我感觉晟王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冰凉的手,遮住我的眼睛,低沉的声音,随着袖箭出窍的细响钻入我耳中,「那皇兄这儿,便也没用了。」
接着便是晟王再度响起的杀猪一般的声音。
我不是见不得血腥脏污的人,直接扒开他的手看过去,晟王捂着胯部又开始满地打滚。
我惊了。
当着皇上面,把他另一个儿子阉了,即使再得宠,也难以收场吧?
念头百转千回,我瞬间明白了,这是在试探皇上的底线,试探皇上对这个新出现的儿子的纵容程度。
若是在底线之上,那就没事;若是在底线之下,那就被问罪。
我想起曾经老太医说的,他完成任务一向只重结果,惯会以命赌命。
真是疯子。疯子!
皇上也惊了,上下打量自己这个便宜儿子,没生气,竟然大笑起来,「好!好!够狠,是朕的种,像朕!」
最后也没怪罪他,提着晟王走了。
赌赢了。
此处又恢复安静。
容妄没什么高兴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冷淡随意的,看向我时,却添了郑重,在袖里掏东西,温声,「淮月……」
「皇后来了,小姐。」宝珠提醒。
我正想上前和皇后请安,容妄却一把将我塞进旁边一丛茂盛的梅花间,挡住了我的身形,宝珠见状也跟着躲起来。
皇后是一个人来的。
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地质问:「容妄,你在这磨蹭什么?不帮本宫接待大臣,跑到这赏花,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难怪她一个人来的,不能被旁人听到她对容妄的质问。
容妄没什么表情,「儿臣马上过去。」
皇后仍是不满意,「本宫的猫儿病了,你也没个表示。若是阿钰在,他肯定会找人来医治它,安慰本宫。」
没等容妄回答,她又自顾自道:「也是。毕竟你这样残忍狠辣的人,几岁时就能去抠豹子的眼珠子,带人将它分尸。本就是没有喜爱生灵的善心的。」
那一瞬间。
风过梅稍,雪落枝头,冰面凝结,万物寂寂之下暗流汹涌。
容妄桃花眼里没有一点儿光,复杂的眸色,似有委屈、有怨愤、有嘲讽……各种不为人知的黯淡心思涌动。
最终,他只是敛了眉目,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轻轻拭去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又咳出的血迹,漠然答了一句:
「好,儿臣去为它寻兽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