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二人对面的陆执见状,眼神暗了暗。
饭用过半,忽然季媛放下了筷子,众人的目光聚在了她的身上。
季媛笑了笑,冲着首位的长辈说:“爸,妈。我和阿宸要举办婚礼了。”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在座的每个人神色各异。
简父简母脸上的笑尚未褪去,连欣喜都没来得及表现,就被陆执突然打断。
他眉眼间全是漠然,“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此言一出,又是一瞬的寂静。
季媛脸上满是下不来台的难堪,眼眶渐渐泛红。
简以柠登时有些吃不下了,她缓缓的放下了筷子。
“我刚订的蛋糕到了。”季川迅速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我们切蛋糕吧。”
简夫人这时也笑着说:“难得还要你破费。”
“简教授是蕊蕊的恩师,也是我的恩师,这算不得麻烦。”季川谦和的回答。
简教授点了点头:“你们倒是好孩子,良人配良缘啊。”
闻言,简以柠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感受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她,如同咬紧猎物的豹,不松不动。
不一会儿,碗碟都撤去,桌上放着可爱精致的蛋糕。
灯光熄灭,点点烛火在黑暗中摇曳。
简以柠看着豆点火光晃了神,她记起在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也在漆黑中捧着小小的蛋糕向她走来,昏黄的烛光只照亮他的下颌,衬得他无端的温柔好看……
“啪”的一声,灯光乍亮,回忆如黑暗,瞬时消退。
分过蛋糕,简以柠独自走到露台,融在夜色里。
帝都的夏末秋初,白天热得难受,晚上却冰凉如水。
只身站在外面,还能恍惚的感受到空气正在凝霜。
她只穿了单薄的衬衫,正觉得有些冷的时候,肩头落下了一件西装外套。
暗里看不清颜色,简以柠只当是季川。
她侧过头,扬起一个笑:“多谢师……”师哥二字在看见来人后,断在了喉咙里。
陆执看着她的笑意僵了一瞬,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你晚上都没吃什么。”他装作没有听见,目光在她身上端详着,“你瘦了。”
没有去细想他的语气,简以柠礼貌的回道:“不过是刚回国还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她便想脱下外套还他进屋。
却被陆执拦了下来,他捉住了简以柠想要脱衣的手。
“你在躲我。”他说的是个陈述句。
热度隔着薄薄的衬衫,传到她的小臂,烫的她手足无措。
过了一会,简以柠轻轻的拂开了他的手。
“不是在躲你。”她的眼睛始终低垂着,“你要结婚了,应当要避嫌。”
陆执呼吸一滞,心中说不出的燥郁。
正要开口解释这个荒谬的婚约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外面冷,怎么都在外面聊天?”季川不着痕迹停在了二人中间。
察觉到简以柠身上的外套,他神态自若的拿了下来,将自己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刚刚听季媛说你们准备购置新房了?”季川边说着,边把外套递还给陆执。
闻言,简以柠心头涌起一阵烦闷。
她朝二人道了声别,就进了屋。
陆执冷冷的看了眼季川,转身也想跟着进去,没成想却被拦下了路。
他看着眼前的人,不言不语,唯有眼神透露着不耐。
“人要知足。”季川声音放轻,“简院也要占一个想一个?”
“与你何干?”陆执漠声道。
“与简以柠有关。”季川声音沉了下来,“她病了,你都没有发现吗?”
四下静谧,只有风吹树动的声响。
半晌,陆执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说什么?”
“创伤后应激障碍。”季川一字一句的说。
“什么?”陆执脸上有瞬间的茫然,他难以将这个症状与简以柠结合起来。
“她这五年经历了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又凭什么出现在她面前?”
季川下巴微挑,显露出他对陆执的不屑与轻蔑。
陆执的眉间有了愠怒:“她的五年,你不过也是空白。”
“不一定哦。”季川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她病了?”
陆执沉默了,怒意在沉默中腾升,势要将季川在这露台上燃烧殆尽。
“你骗我。”
“那是我的自由。”
又是沉默,远处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车灯从树缝间探照过来,打在二人脸上,割裂出斑驳的面容,分辩不出神色。
季川知道陆执在想什么,为何如何愤怒。
简以柠出国之后,他疯了一般四处找人,却了无音讯。
陆执曾经在季川公司楼下等过一天一夜,只为了得知她的下落,得到的却永远都是“我不知道”。
而季川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只是在白天交谈与观察中结合猜想出来的。
但他猜得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