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周遭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和剑拔弩张。
厉墨宸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程念念，我们还没离婚！”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程念念语气淡然，“虽然我不明白三年前你为什么不签离婚协议书，但对于我来说，从离开那一刻开始，我和你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不是要办离婚手续，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
她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厉墨宸瞳孔陡然紧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脏倏地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又踩在脚下碾碎。
“你三年前要和我离婚，就是为了他？”他语气冰冷，黑眸中似乎闪着血腥的光芒，“程念念，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签字的。”
程念念眉心紧蹙：“厉墨宸，先背叛这段婚姻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不签字没关系，我们法庭上见。夫妻双方没有感情且分居两年以上，这很好判，我相信我会赢的——就像今天一样。”
说完，程念念再没看厉墨宸一眼，转身抬步便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像一把刀狠狠刺痛耳膜。
厉墨宸紧紧盯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胸腔不断起伏。
他先背叛了这段婚姻？
他什么时候背叛了？！
还没回过神，厉墨宸的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下。
谢骆竟还没走。
他朝厉墨宸淡淡一笑，可那笑意分明没有抵达眼底：“厉律，我理解像您这种行业顶尖存在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骄傲。但不属于自己的人或东西，就没必要紧握着不放了吧？”
厉墨宸脸色瞬冷：“你是在教我做事情吗？”
“不敢，只是个善意的提醒罢了。”谢骆笑笑，“我还要和小念一起去吃晚饭，就不打扰厉律了。”
言罢，他也跟着离开，向程念念追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但厉墨宸仍站在原地，冷峭的眉宇仿佛结了层冰霜。
一直在拐角等着的助理这时才敢出来。
他走近，正要开口，却见厉墨宸神情冷漠，眼底布满血丝，不由得一怔。
虽然他还没跟厉墨宸多久，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厉律。
说难过吧，算不上，更不是绝望，可他身上笼罩下来的那层阴沉黯然，让助理都有些颓丧。
他不禁放轻语气：“厉律，我们……现在走吗？”
厉墨宸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送我回家。”
华庭小区。
推开门，扑面而来满室的孤冷与寂寥。
厉墨宸看着这个他和程念念住了四年、后来又只剩下自己的房子，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他以前从没觉得这个家有多温馨，直到程念念的离开，他开始日渐一日的想念。
人真是奇怪，拥有的时候不知宝贵，失去才想珍惜。
可已经失去的东西，连找都找不回来，又要怎么珍惜？
是夜。
厉墨宸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边满是空了的酒罐。
手机倏地振动。
他睁开朦胧的眼去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厉律，程律师的号码找到了。”
后面紧跟着一串数字。
厉墨宸没回复他，直接拨出了电话。
耳边很快就传来女人疏淡的声音：“你好，我是程念念。”
厉墨宸呼吸一滞，声音涩哑。
“程念念，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第十三章======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几秒。
厉墨宸的心也在这安静中一点点被悬吊在了半空中。
不知过去多久，程念念终于开口。
她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语气带着几分讥讽的喊他：“厉墨宸，这话你应该问自己吧？”
厉墨宸骤然捏紧了手，嗓子里像扎了根拔不出来的刺，疼得连气都咽不下。
“我不知道……我没有背叛过这段婚姻。”
程念念的笑变成了冷笑：“厉墨宸，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还是说你现在和夏穗玩完了，所以想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厉墨宸从不知道言语也可以这么刺人。
更没想到，他和她有一天会变成这幅模样。
“念念。”他深深埋下头，嗓音苍白，“我和夏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别和我说你跟她没事。”
程念念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俩都做过的事我都记得，但我现在没兴趣一条一条列出来，你也不要再联系我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当然，如果你想谈离婚，我欢迎。”
厉墨宸紧紧盯着黑暗中家具的模糊轮廓，眼睛里却只有空洞：“你……就非要和我离婚吗？”
程念念还没回答，听筒里先传来了谢骆的声音：“小念，我洗了些你喜欢的葡萄，要吃点吗？”
厉墨宸听到程念念回答：“先放桌上吧，我等下吃。”
那语气，和跟他说话时截然不同。
曾几何时，她对自己也是这么的温柔，看向他的眼神里永远都有爱意。
可这样的她哪去了？
是了，这样的程念念，是被厉墨宸自己弄丢的。
心脏瞬时一阵绞痛。
但与此同时，厉墨宸又听到程念念恢复了刚才的冷淡语气，说：“是，我非要和你离婚不可。”
话音刚落，不等他再说话，通话便被她挂断。
冰冷的机械嘟声在空荡的房子里回响，屏幕也逐渐熄灭暗下。
然而厉墨宸却置若罔闻，终究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话低喃出来。
“可我不想离婚……念念，我真的不想。”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厉墨宸的手上有什么泛过宸光，定睛看去，是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突然就把戒指摘了下来，而后狠狠掷出去。
凭什么？！
这三年他费劲心思地找她，没有一天不担心害怕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每每有人向他表现出一点倾慕的意思，他就会将戒指展示给对方看，告诉对方自己已婚。
可她呢？她回来，就是为了要和他离婚，彻底割断所有联系！
甚至连他的一句解释都不肯听，就给他判了死刑！
凭什么？！
厉墨宸咬紧了牙，双眸赤红得像一只崩溃的猛兽。
但当他再次望向右手时，看见上面空空如也，他的心倏地就觉得空落落的。
仿佛被掏了个干净，茫茫然一片虚无。
厉墨宸倏地起身，目光在地上慌乱地扫过。
戒指呢，他的戒指呢？
他找了很久，才终于在沙发底的角落看见那枚静静躺着的银戒。
如重获至宝一般，厉墨宸踉跄地走过去捡起，而后小心翼翼地重新戴回了手指，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松下。
他不会和程念念离婚的。
因为宿醉，厉墨宸第二天下午才到律所。
不料，程念念竟坐在会客厅。
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上面赫然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别浪费时间，签了吧。”
======第十四章======
厉墨宸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那五个大字上。
却始终没有拿起笔。
长久的僵持后，程念念皱起眉：“为什么不签？”
厉墨宸双唇抿紧，喉间一阵发涩：“如果我想签，三年前就签了。”
言外之意，他是不会签的。
程念念靠上椅背，视线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办公区里的其中一个位置。
工位的姓名牌上赫然写着：夏穗。
她扯了扯嘴角：“三年了，你只给她一个律所里的位置，合适吗？”
厉墨宸不明所以地抬眸，又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他忙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程念念：“我和夏穗真的什么都没有！念念，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
“因为我长了眼睛。”程念念冷声说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厉墨宸，既然你不愿意签字，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
“传票很快就会送到你手上，希望到时候你能准时出现。”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离开。
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厉墨宸留。
好像和他共处在一个空间，都让她呼吸困难。
厉墨宸如坠冰窖，仿佛一颗心亲手捧出去，却被人丢进宸冷的泥泞里。
片刻，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从七楼望下去，只见路边停着辆黑色宝马，一道身影慵懒地靠在车前。
而程念念正走向他。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谢骆突然抬起头。
这么远的距离，厉墨宸莫名直觉他就是在看自己。
几秒后，谢骆的脸上倏地扬起抹挑衅的笑。
接着，他伸手揽住程念念的腰身，就将人直接拥进了怀里。
厉墨宸狠狠一震，浑身上下散发出阴戾的气息。
可他现在除了攥紧手，还能做什么？
谢骆没抱太久就松开了程念念，而后替她拉开车门，再自己上车。
车子在厉墨宸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而自始至终，程念念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绝情。
厉墨宸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他认识了十余年，爱了十余年的女孩，会变得这么冷漠无情。
但凡程念念表现在出一丁点的愤怒不甘或者痛楚怨很，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慌张。
不，她其实是愤怒的。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不会质问他过去的种种，不会质问他为什么还留着夏穗在身边。
她只想离婚，和他再无关系。
程念念看向厉墨宸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一种情绪叫做在意，更没有爱。
厉墨宸在程念念面前，也没了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过了很久，厉墨宸的手机响起。
他接起，好友吴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墨宸，我们过几天准备再搞次同学聚会，你来吗？”
厉墨宸正想拒绝，眼前却突然闪过程念念的脸。
他静默了几秒，淡声道：“去。”
挂断电话，厉墨宸转而就打给了程念念。
嘟声响了很久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才接起。
程念念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耐烦：“有事吗？”
厉墨宸竭力压着声线：“吴巩说过几天有同学聚会，你去吗？”
程念念没有一丝迟疑，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不……”
“如果你去，我就签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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