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翰神情恍惚的往里走,脚步好像有千斤重。
他送走了父母,现在连唯一的妹妹也要离开!
方嘉翰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此刻,方嘉意躺在病床上,意识已经模糊。
听见门开的声音,她缓缓睁眼望去。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向她走来,有些看不清脸。
“嘉意,哥哥来了。”
望着方嘉翰身后空荡荡的走廊,方嘉意眼眸瞬间灰败。
今天在婚礼现场发病,她还在想……病情瞒不住了,要怎么面对魏旻叙。
可原来到头来,都还是她的自以为是。
七年夫妻,他甚至没有来看她最后一眼。
因为不爱了,所以这七年的付出与陪伴,在他心里一文不值。
“哥,我好冷……”
方嘉翰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可方嘉意已经感受不到温暖,只有彻骨的寒意在体内蔓延。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方嘉意也握紧哥哥的手,用尽所有力气开口:“哥……别怕……我会和爸妈一起……守着你,哥,你要好好……”
她还来不及把话说完。
“嘀……”
心电监视仪变成一条直线。
急诊室响起悲痛欲绝的嚎啕哭声,叫见惯生死的医生们都忍不住心酸
三天后,星城S.F公司。
魏旻叙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推开,萧何闯进来拖着他:“跟我走。”
“去哪儿?我半小时后有个会。”魏旻叙蹙眉。
萧何头也不回:“非常重要的地方,不去你会后悔!”
跑车上,坐在副驾的魏旻叙有些暴躁:“最好是非去不可的地方,我这个会议值几个亿!”
刹车声响起。
看着门头,魏旻叙一惊:“来殡仪馆做什么?”
“来送一个老朋友。”萧何拉起他往里面跑。
殡仪馆里有种刺骨的冷,不知为何,魏旻叙的心越跳越快。
“到了!”萧何停下脚步。
魏旻叙抬眸望去,门上写着火化室。
而前方的那个背影格外眼熟……是方嘉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高喊:“三鞠躬——!”
“方嘉意女士羽化登仙,亲朋好友节哀顺变!”
方嘉翰旋即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魏旻叙脑中一片嗡鸣!
他下意识大步上前。
就见方嘉翰身前那停尸床上,躺着的人是方嘉意!
她化着栩栩如生的精致妆容,却没有正常人鲜活的气色。
“送往生——!”
眼看工作人员要将她推进火化炉。
魏旻叙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肩膀却猛地被人扣住!
他转头,萧何低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死者为大,你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她吗?”
“放开我!”
魏旻叙目眦欲裂,一把挣脱了萧何。
却已经太迟。
“嘭”一声,火化炉的门重重关上!
熊熊大火顷刻间吞没了方嘉意瘦弱的身躯!
魏旻叙扑向火化炉,却被萧何死死拉住。
此刻他眼中只有灼热翻腾的火舌!
所有人吓了一跳!
工作人员也连忙上前拉住魏旻叙。
最终,不断挣扎的魏旻叙被萧何架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刻,他忽然暴起:“那不是方嘉意!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如果你们是想看我痛苦,让我后悔,你们成功了!把方嘉意叫出来!”
听着门外疯狂的叫喊声,方嘉翰积累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冲出火化室,一拳砸向魏旻叙:“人都走了,你装出这个样子给谁看?!”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看着眼前这个伤害过他妹妹的男人,方嘉翰恨的两眼通红:“嘉意才二十八岁,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孩,还有大好人生,为什么死的人会是她……”
魏旻叙盯着火化室大门。
心脏好像缺了一块,这种剧痛,使得身体上的痛都微乎其微了。
“嘉意她得的是胃癌。”
方嘉翰揪起魏旻叙的衣领:“你知道她每天有多煎熬吗?去参加你婚礼的那天,她痛得连水都喝不下。”
想起那天一袭白色连衣裙的方嘉意,魏旻叙浑身止不住颤抖:“我不信,你们骗我,方嘉意没死,她没死……”
萧何再也忍不住了:“魏旻叙你清醒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那天在酒吧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如果你还有心的话,至少能陪她走过生命的最后一程。”
“可你是怎么说的?你执意要离婚,还说她的生死和你再不相干!”
魏旻叙脑袋中一阵轰鸣!
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她生病……是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不是检查出绝症,她或许还狠不下心和你离婚!”方嘉翰攥紧了拳头,“而你呢?直到她生命走到尽头,你都没有关心过她!”
方嘉翰说完,不顾魏旻叙苍白的脸色,恨恨开口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嘉意交给了你,如果没有嫁给你……”
“她会有幸福的家庭、可爱的孩子,更不会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
心脏好似被人紧紧攥住,魏旻叙脑海中忽然闪过方嘉意雷雨夜打来的那通电话。
“魏旻叙,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爱过你。”
方嘉意和方嘉翰的话不谋而合。
回想过往七年,魏旻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字半句。
火化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来。
“火化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请家属在外面等待,稍候会通知各位进来捡骨。”
终于,魏旻叙动了,他紧紧攥着方嘉翰,艰难的吐出一句:“让我进去,让我为她再做些什么,求你。”
“你不配!”
方嘉翰挣脱他的手掌,冷冷开口,“她诊断出癌症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外面偷腥连家都不回!甚至在这个时候跟她离婚!”
“离婚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在她面前炫耀你的妻儿?为什么要把你的婚礼变成她的葬礼?!”
方嘉翰的质问一字一句重重砸在魏旻叙心上。
魏旻叙连为自己辩驳一句都说不出口。
萧何拉起魏旻叙向外走去:“走吧,别打扰嘉意了。”
走出殡仪馆的那刻,魏旻叙回头,看见方嘉翰萧索的背影正不住颤抖。
无比悲凉。
殡仪馆外。
魏旻叙定定看着火化室烟囱上冒出的白烟。
脑海中忽然闪过方嘉意的音容笑貌
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化作一堆灰烟了呢?
他还是不能相信……
魏旻叙再次冲到火化室的门口,迎面撞上了工作人员。
“您好,方女士的家属,火化已经完成,可以去捡骨了。”
方嘉翰冷冷扫他一眼:“你们已经离婚了,所以你不属于她的家属,整整七年,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感情,可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我不会让你脏了她的骨头,你也别去给她扫墓,脏了她的往生路!”
心头猛地一震。
魏旻叙再也没有勇气往前半步。
他呆呆站在原地,目送方嘉翰进了火化室。
火化室内,炉门大开。
方嘉翰的脚步好像有千斤重。
他缓缓走向火化炉,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倔强可爱的妹妹……
会被烧成这么一小堆碎骨和白灰。
触手,骨头还是热的。
与方嘉翰的眼泪一样滚烫。
哪怕指尖烫得通红,他仿佛没有知觉般,温柔的将方嘉意装进小罐子中。
“嘉意,哥哥今天就带你回家,再过七天,你就能永远陪在爸妈身边了。”
身为律师,方嘉翰时时都存有理智。
可此刻,他明知永远得不到回应,却还是兀自碎碎念道:“我今天打了魏旻叙几拳,但还是觉得不解气,嘉意啊……”
“你先别急着去天堂排队,再给哥哥一次机会。”
“下辈子,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让你安稳幸福的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