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娜瞬间噎住,神色难看了几分。
秦嫣没再管他们,转身走出了大门。
再多待一刻,她怕自己会情绪失控。
街头霓虹灯闪烁,万家灯火。
秦嫣站在昏黄路灯下,却觉得此刻无比孤寂。
背后突然闪现汽车灯光,傅景辞的车缓缓驶了过来。
“上车。”他摇下车窗,沉声说道。
秦嫣愣了愣,沉默地上了车。
车窗外夜景一晃而过,秦嫣看着玻璃上倒影着的男人侧颜,忍不住问道:“她难得回来,你不多陪她一会儿吗?”
傅景辞神情未变分毫:“她有我妈陪就够了。”
依旧是冷清寡淡的语气,落在秦嫣耳中,却觉得有莫名的宠溺气息。
她移开视线,心绪泛滥。
到家后,秦嫣刚开门进屋,右手毫无征兆地颤抖起来。
她有些慌张地将手藏至身后,再竭力控制。
“你怎么了?”傅景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之前做急救除颤,手比较酸,没事。”秦嫣故作镇定。
傅景辞没有多想,直接回了自己的侧卧。
秦嫣看着他毫不关心的神态,垂下了眼帘。
傅景辞身为最出色的神经外科医生,怎么可能一眼瞧不出帕金森病患的症状。
是要有多不在意,他才会这般忽视自己。
想起今天老宅的种种,秦嫣咽回了心底的苦涩……
相比吃力不讨好地陪在他身边,或许医治好自己的病情更为重要。
第二天。
秦嫣到了医院后,给科室主任请了假。
她在大厅窗口挂了傅景辞的号,拿着病历本安静坐着候诊。
“23号,秦嫣。”广播传来机械女声叫号。
秦嫣起身,推开诊室门。
一身白大褂的傅景辞正埋头处理资料,示意病患坐下。
秦嫣敛神坐在对面,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傅景辞已经看到了她。
“你来干什么?”傅景辞蹙眉问道。
秦嫣顿了顿,将手中的病历本和检查单放在诊桌上。
“我来……看病。”
闻言,傅景辞的脸色冷沉下来。
“胡闹。”他将病历本朝秦嫣推了过去,语气不悦。
秦嫣面色僵了僵:“我挂了号。”
“不要利用工作玩这种把戏。”傅景辞眉眼间的不耐烦未加掩饰,“我很忙,没功夫看你演戏。”
说完,他直接按了桌上的广播键,叫了下一个病患号。
秦嫣从座椅上站起来,尝试解释:“我今天来……”
傅景辞再次打断了她:“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音落,诊室门从外被人推开,一个老年患者在家属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秦嫣没了办法,只能先行出去。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认真接诊老年患者的傅景辞,眸底的凄哀肆虐。
傅景辞,你连病历本都未曾翻开看一眼,就否定了我的所有……
秦嫣去了倪清的医生办公室,整个人都有些怏怏无神。
听闻刚才发生的一切,倪清愤愤不平。
“我给他打电话,有这么把自己妻子赶出诊室的医生吗?!”
秦嫣拦住她:“算了,我不强求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上天早已注定。
不管是感情羁绊,还是医患往来,她和傅景辞都逃不过有缘无分。
秦嫣看倪清一脸沮丧,又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抚了她几句,才从办公室出来。
手机铃声咋呼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秦老爷子拨来的电话。
只要想起爷爷,秦嫣心头就止不住一暖。
她笑着接通电话,正要跟往常一般打招呼,却听得听筒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是秦嫣吗?老爷子出事了,快来医院!”
秦嫣呼吸一颤,急忙往外跑。
她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浑身都彻凉无比。
这些年老爷子的身体一直硬朗强壮,甚至冬天还能下河游泳。
秦嫣从未想过,爷爷那样的人也会和医院扯上关系。
老年医院。
秦嫣马不停蹄赶来,听完医生讲述基本情况后,她有些腿软地蹲坐在了秦老爷子的病床旁。
“爷爷……”看着老爷子鼻子上缠着的氧气管,她瞬间红了眼眶。
秦老爷子半阖着眼,嘴角挂着和蔼而又虚弱的笑:“嫣丫头,爷爷就是摔了一跤,没事。”
秦嫣抿着唇,竭力不让泪水当着爷爷的面淌落下来。
“我们听医生的,医生说没事咱才是真的没事。”
身为医护人员,秦嫣深知老年人一旦摔跤,决不能掉以轻心。
果不其然,检查结果出来,老爷子的情况不容客观。
“脑血栓,必须尽快手术。”医生凝重道。
秦嫣趔趄地后退一步,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单子。
她反复看了各项数据,知道医生的诊断不会有误。
可是一直精神抖擞的爷爷,怎么就有了这种疾病呢?
“脑血栓对老年人来说比较常见,但老爷子目前的状况较为凶险,一天都不能耽误,否则……”
医生顿了顿,没有将后续的话道出来。
否则会如何,秦嫣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拢紧手指,任指甲在掌心掐出道道血痕,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秦嫣和医生尝试将需要手术的情况告诉老爷子,没想要他强烈拒绝,异常激动。
“我都八十几岁的人了,还要往我脑袋上划刀子,我不同意!”
秦老爷子情绪上来,血压也跟着上涨,床头报警器急促响了起来。
医生忙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稳住他的基本情况,但依旧不容乐观。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离开病房,让秦嫣好好缓和秦老爷子的情绪。
“爷爷,嫣丫头从小都听您的话,这一回您就听我的,好不好?”秦嫣小心翼翼拉着爷爷布满皱纹的手,嗓音哽咽。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昨天梦到你奶奶了,她说她在那边冷,吃不好睡不好……我寻思着是该过去陪她了。”
闻言,秦嫣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往下淌。
她攥紧爷爷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可嫣丫头想要爷爷陪,想和爷爷一起过每一个儿童节。”
秦老爷子吃力地抬起粗粝的手,拂去秦嫣脸上的泪痕。
“是啊,明天就是儿童节……爷爷要是走了,嫣丫头你怎么办啊。”
秦嫣趴在病床上,将脸贴在爷爷的掌心中泣不成声。
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心情平复下来后,老爷子还是不同意开颅手术。
对于他这种高龄人士,上任何手术台的风险都比一般人大很多。
他宁愿体面的走,也不愿让自己有丝毫狼狈。
“嫣丫头没了爷爷,还有小傅陪着,你奶奶在冰冷的地下等了我三十年,我再不去陪她,她要是跟别人走了,爷爷咋整……”
秦嫣听着爷爷说的话,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劝说下去,只能红着眼点头。
“好,都听爷爷的。”
一直到晚上,秦嫣都坚守在病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她彷徨,她无助,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秦嫣拿起手机,看着‘傅景辞’三个字,好似在迷途黑暗中看到的唯一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