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呢?」
我怔怔地看着她,鹅蛋脸,细长的眉眼,细腻的皮肤还能看到金色的绒毛。
皇上知道后并未说什么,只是送来了许多赏赐,每日在我睡前来坐一会。
讲一些宫中的趣事,我只是默默地听着,不言不语。
要走时,会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
而秦王,再也没出现过。
我就像又回到了梅园,整日在殿中转悠。
看着窗外的翠鸟,看着园中的光秃秃的枝丫,而殿门外都是看守的公公和嬷嬷。
绿瑶说,皇上很在乎姑娘,只是为了姑娘的安全,不能让外人知道此事。
绿瑶就是那日夺下簪子的宫女。
院中的树抽了新芽,而我忽然开始呕吐,原本就不太吃得下,如今更没了胃口。
太医诊脉后,就欢喜地告诉了皇上。
大殿内,静得异常。
他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低头细细地摩挲着我的掌纹。
继而抬头,嘴角勾起冷笑,眯起的眼中满是阴冷。
我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起伏,平静地看着他,手却不自然地护着肚子。
他倏然放声大笑,转身离开。
「赏!」
我出宫了,去了护国寺。
那次之后,皇上再也没来过。
依旧笑眯眯的孙公公来了殿中,说。
「姑娘,出宫吧。」
我枯井一般的眼中有了光亮,我能回梅园了!
「皇上让姑娘去护国寺安心养胎,特地派了人一路护着您呢。」
他为何?我皱着眉不解地看着孙公公。
总归,比待在宫中好些。
撩起珠帘,白日的京城喧闹异常。
繁忙的商贩大声吆喝自家的物件,酒楼的小二扯着嗓子报菜名。
举着糖葫芦的稚童,被自家爹娘牵着。
我摸着平坦的小腹,心中有了一丝波澜。
奇怪的是,那个领头的男子,为何左臂绑着白绸。
绿瑶伸出头看了看,放下左侧的珠帘。
「那是禁军统领傅大人,听说是未过门的媳妇去了。」
我看着那男子背影,身着黑衣玄铁甲,骑着一匹黑马。
他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回头看我。
我像是鬼鬼祟祟的小偷,立刻缩头躲进马车中。
路越走行人越少,我侧着头透过隐隐绰绰的珠帘看着外面的一切。
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整个身体都侧着。
这条巷子与幼时记忆中十分相似,或许能看到呢。
是家!
挂着白绸的匾额,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宋府
这是爹爹的字。
「姑娘,你怎么哭了?」
我低头不说话,重新戴上帷帽。
「大人,已经晌午了。」
绿瑶对着前头的兵马,大声道。
马车的速度慢,这一路走了快两个时辰。
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的缘故,憋了一路,难受得紧。
等我出来时,他们已经整装待发。
「能否饮盏清茶再走?」
我踌躇着,声音不大不小,他应该能听到。
这时一个小兵走了过来,抱拳行礼。
「统领已经备了茶水点心在马车中,还有三分之一的脚程,还请姑娘上车。」
我抬头看着已经翻身上马的男子。
刚毅的侧脸平视前方,自然也没有看我一眼。
我原想上前两步,说声谢谢。
又想到道长的判词,扶着帷帽,对着小兵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还没走多远,马车就停了下来。
刀剑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知道是元澈。
绿瑶不清楚状况,只是挡在我面前,抵住马车门。
我拍了拍她发抖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如此。
不出一炷香,马车又恢复了行驶。
绿瑶长长吁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我知道,他带不走我。
螳臂当车而已。
他若有这个本事,又怎么会做梁上君子潜入梅园。
何况,他面对的是大元皇帝。
天色渐暗,我靠在车窗旁,看着渐渐远去的村户。
不知是谁喊了到了,瘫坐在一侧的绿瑶立刻来了精神。
我靠着绿瑶伸过来的手,下了马车。
这里是一处院落,不远处就是护国寺,还能看到被钟鸣声惊醒的鸟儿。
我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他们搬来搬去不过都是皇上赏赐的物件。
院落里似乎已经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升了起来。
我仿佛回到了梅园,欣喜地丢掉帷帽朝屋内走去。
是两个低眉顺眼的姑子。
皇上或许是政务繁忙,从未来过。
我每日和绿瑶侍弄花草,两个姑子做饭洗衣,还会说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听说秦王殿下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被贵人禁足在府中。」
静姑姑一边择菜一边说着,眼神不放在菜上,总是往我这儿瞧。
兰姑姑拿着扫帚,站在院门口。
「肯定是犯事啦,贵人从不冤枉人。」
我就像什么都没听到,和绿瑶聊着刚刚种下的官春梅。
如今开春,等到年末就能开花了。
只是还未等到花开,院中就来了不想见的人。
明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驻足院中,仰头看着那棵参天大树。
「这棵枫树长得甚好。」
我低着头,生怕他把树给挖走。
毕竟,有些人喜欢什么就要夺走。
他叫来了傅大人,低语了几句。
接着几个小兵脱了甲胄,环抱着大树。
我笑了出声,惊得皇上和傅大人都转头看向我。
这时我才发现,傅大人左臂上的白绸不在了。
「有趣?」
皇上挑眉看着我,语气带着一丝欣喜。
而冰冷的傅统领迅速回过头,想来我这张脸也不是在哪儿都吃得开。
我迅速恢复往昔冷漠的模样,点了点头。
皇上是用了晚膳才走,听说是为了秋收来护国寺祈福。
他也不过问我肚中的孩子,只是说了两句在我原先住的宫中栽种了不同品种的梅花。
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静姑姑,她低头不语。
入秋了才种梅花,能养活吗?
笑眯眯的孙公公说原先姑娘照顾的桃树已经开花结了果,可甜了。
皇上炙热的目光,看得我有些不适。
第二日,傅大人和孙公公又来了。
带来了两个稳婆,还有个胡子花白的大夫。
「姑娘甭担心,有她们在,孩子肯定顺顺利利地落地。」
我看着五步之遥的那个男子,依旧是铁甲玄衣沉默不语。
「长途跋涉,公公和大人不若进来喝盏茶吧。」
孙公公摆了摆手,再耽搁太阳就要落山了。
枫叶落满院中,顿感腹部一阵疼痛,经书从手上滑落在秋千上。
再等我醒来发现,孩子已经睡在我旁边。
绿瑶扶着我靠在背枕上,一口口喂我鱼汤。
我发呆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有些不解。
我虽然不辨美丑,但也是长了眼睛的。
这孩子好像是有些不得体?
又黄又红的。
哭的时候还很吵。
听到哭声的奶妈迅速过来抱走了孩子,我从未想过抱着哄哄他。
哪怕后来他睡着了,奶妈想让我抱抱。
我都推辞,说累了。
夜里,我又梦到了被元澈压在身下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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