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空无一人。
他怔站在门前,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李翊忙转头去看:“陆晚……”
然而,只是侍女小昭。
看着一身飞鱼服的李翊,小昭忙上前:“大人,夫人没有回陆家对不对?”
可惜,李翊给不出答案。
屋外阳光慢慢。
李翊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起这间他甚少踏足的屋子。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有些空旷,她好像从来都不曾向他开口要过什么。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些淡淡的清香,窗外院子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正好。
这时,小昭红着眼为他奉上了一杯茶:“大人久坐,喝杯茶吧。”
“这不似寻常的龙井。”李翊浅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甘甜。
“回大人,这茶是小姐之前亲手煮的,一直想送予大人品尝,但大人不常来,所以小姐就命奴婢收起来了。”小昭有些哽咽,见李翊不语,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红梅上。
“这几珠红梅一直未开花,不曾想今日倒是开了,许是小姐的愿望灵验了,可她……”小昭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讶异。
“这是何意?”李翊抬眼看向她。
“小姐常坐在窗边说,是不是等红梅开了,大人您也就来了。”小昭抽泣着回道。
她一直都在盼着他来吗?
李翊心中震了下,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大人,夫人她……”小昭虽然很怕李翊,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李翊沉默不语,小昭立时哭出了声来。
他摆摆手:“你且先退下吧。”
“是。”小昭啜泣着离开了。
小昭走后,这个屋里只剩下了李翊。
他沉默片刻,起身,策马向陆府赶去。
当李翊赶到陆府的时候,锦衣卫正在贴封条,他立时推开了一人。
“锦衣卫奉旨办事,谁这么不长眼……”被推开的人,刚想拔刀,却被李翊的眼神骇到,怔在了原地,“李……李大人,属下不知是您……”
没理会他,李翊径直入了陆府,他被这里一派惨然的景象刺痛了眼睛。
他唤来跟在身后的锦衣卫,沉声道:“陆府的尸体都运往了何处?”
“回大人,罪臣一家都被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他不敢隐瞒。
一向冷静的指挥使大人脸色阴沉的骇人,将赦免书甩在了他的脸上:“陆家通敌一事尚未有定论,何来罪臣一说?”
一时寂静无声。
那名锦衣卫小心地捡起赦免书,他的额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是……”
李翊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他也是听令行事,怪不得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退下吧。”
“是。”锦衣卫赶紧退下。
李翊带人来到了乱葬岗。
这荒芜之地,处处横尸遍野,还散发着腐尸的恶臭味。
李翊皱紧了眉头,带着人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是哪儿?
我还活着?
陆晚醒来时,便觉得后背疼得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只记得为陆母挡了剑,父亲拼死相护……
血,都是血!
“爹,娘!”想起当时的场景,陆晚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出一身冷汗。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老实在床上待着。”陆晚听见一个清澈的嗓音从耳边传来,继而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在了她的眼前。
陆晚愣了一会儿才搭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撑着站了起来,缓缓坐在了床上。
“多谢这位公……子。”看着眼前的人,陆晚有些发怔,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听声音可以肯定,他是个男人,不同于李翊的英俊,这人的相貌生得如女人一般精致。
“你真好看。”陆晚呆呆地说着。
“好看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来人似是有些无奈,向她拱了拱手,“在下沈叙白,是位乡野大夫,这里是我的药庐。我路过乱葬岗,见你还未断气,就将你带回来了。”
“哎,跟你说话呢。”见她还有些呆滞,沈叙白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叫什么。”
“陆晚。”她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连称歉。
“罢了,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沈叙白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后背都快被射成筛子了,这能活下来属实算你命大。还没被我治死……”
“啊?”他后面的话有些轻,陆晚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总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微微欠了欠身:“多谢沈公子相救。”
“咳咳,没什么。”沈叙白假咳了几声,似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敢问公子,可有看见我的父母?”陆晚看向他。
见她这期待的样子,沈叙白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如实相告:“我到的时候,就只发现你还有气息,其他人……”
陆晚的眸子暗了下去,她早该想到的,锦衣卫出手想来是不留活口,自己能活着都已是万幸。
锦衣卫……李翊。
是他杀了陆府全家上百口的性命,陆晚的内心止不住的悲伤,有些不愿相信。
陆晚想到她的父母不该想乱葬岗里的孤魂一般,孤苦无依,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我要去乱葬岗。”
“你如今这番模样,下地尚且都难,是要爬着过去吗?”沈叙白一把将她按了回去,递给她一碗药,“先把药喝了,过两日等你好些,我定会带你去寻。”
陆晚动了一下,实在是疼得厉害,这样子确如沈叙白所说,怕是爬过去也成问题,她只好接过药碗。
刚喝了一口,她就皱起了眉,这药……当真是极苦,她自小体弱,需常喝汤药调养,但从未喝过如此极苦之药。
见她神色不对,沈叙白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苦而已。”陆晚轻轻回他。
听她如此说,沈叙白这才安下心,拿着刚刚熬药的盅,仔细端详了一番。
难道他不小心将黄连掺进去了?
闻这气味,怕是掺了不少。
沈叙白佯装无事发生,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陆晚不疑有他,一口闷声喝了个干净,将碗递给他:“有劳。”
这药再苦,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苦涩。
“陆姑娘,你可知你身上原有旧疾?”沈叙白犹豫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