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夏子悠刚睡下,听得外面乱糟糟。
“谨烟,出什么事了?”她问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谨烟走进来,道:“二房闹呢,没什么大事,您继续睡吧。”
谨烟话音刚落,院门哐哐响了起来。
夏子悠让谨烟扶着起身,披上外套,来到院里。院门打开,玉莲急匆匆跑进来。
“三夫人,老夫人让您赶紧去二房。”
“二爷和二夫人两口子打架,我去做什么?”夏子悠好笑的问。
“二爷喝醉酒去杀人了!”
“杀谁?”
“严……严寺卿。”
夏子悠皱眉,“可拦住人了?”
“没,两三个小厮上去,直接被二爷甩了出去,人已经出府门了。”
夏子悠沉下一口气,让谨烟扶着她去前院。
前院里,二夫人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有青肿,估计是和二爷动手了。此刻整个人傻了一般,只眼泪流,哭不出声来。
老夫人计较的转圈圈,不时往大门口看一眼,“老二啊,你这是要急死娘啊!”
心疼完儿子,她又忍不住回头骂了薛氏一句:“你吵啊闹啊,万一老二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谢子安也急,“二哥是不是疯了,他要把我们全家都害死啊!”
“你二哥心里苦。”
“我心里难道不苦,还不是为了大局生生忍下来了。”
夏子悠轻嗤,胆小窝囊还能说得这么大气凛然,她倒有些佩服二爷了,至少真敢拿刀去死拼。
看到夏子悠,老夫人赶紧跑到她身边,“云湘,你二哥去杀严经纬了,你得拦着他啊。”
夏子悠挑眉,“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拦住,我怎么拦?”
“娘让你去你就赶紧去,总能帮上忙的!”谢子安喝道。
“要不三爷与我一起?“
“我去干什么?”
“救二爷啊!”
“我……”谢子安噎了一下,“我去了也不顶用。”
“您一个大男人去了不顶用,我一弱女子就管用?”
谢子安脸青了青,“你与那严经纬有奸情,他自然会卖你一个面子。你只要把二哥带回来就好,他杀不死严经纬,还会把自己赔进去,更会牵连我们所有人。”
“万一杀成了呢?”
“那就更不得了,圣怒降下来,我们都得死。”
夏子悠摇头失笑,“三爷还真是怕死。”
“你!”
谨烟搬来椅子,夏子悠坐下。
“严府守卫森严,二爷是杀不进去的,大家等有了消息,再做打算吧。”
只能这样,毕竟这一家的男人没一个敢出头的。
等了不多久,二爷竟然回来了。
而身上有伤,脸色阴沉,踉跄的提着一把剑,而剑尖在滴血。
老夫人和谢子安怔了一怔,急忙迎上去。
“老二,你这是……”
“二哥,你跟严经纬的人打起来了?”
谢子安抬头,愣愣的看着二人,好一会儿才道:“我杀他了……”
谢子安瞳孔一缩,“谁?”
“严经纬。”
夏子悠猛地站起身,但因为眼前发黑,一下又跌了回去。
“姑娘!”
夏子悠一把抓住谨烟的手,皱紧眉头看向谢子轩,“你说你杀了他?”
谢子安举起手礼的剑,钝钝的说道:“我在严府外遇到了他,当时他一个人,我就提剑刺了过去。”
说到这儿,谢子轩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他没有反映过来,中了这一剑。哈哈,流了好多血,肯定活不成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身子一晃,软到地上,“他是朝廷大员,你杀了他,乃是死罪,况得罪东厂,我们谁都逃不掉,而且会死的很惨。”
谢子安脸色铁青,挥拳打到谢子轩脸上,“你有病吧,想死一个人死去,为什么带上我们!”
谢子轩瞪大眼睛,“老三,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很开心。”
“我为什么开心,我只想活着!”
夏子悠闭了闭眼睛,让谨烟扶着她起身。
“咱们回吧。”
回去的路上,谨烟小心打量着夏子悠,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让子衿去打听一下?”
“不用。”
“万一……”
“他死不了。”
谨烟不解,“姑娘,您怎么这么肯定?”
夏子悠很累很倦,只说道:“他是谁啊,他是严经纬。”
他怎么会死,能杀死他的只有那个女人。
翌日,夏子悠醒的有些晚,迷迷糊糊好一会儿才清醒,但眼皮仍觉得很重。
素日精神越来越不好,越发起不来身了。
唤了谨烟一声,来的却是小五。
“三娘,你醒了。”小丫头跑上前,担心的看着她,“三娘,你脸色好差,生病了吗?”
夏子悠笑笑,“扶我起来吧。”
小五爬到床上,吃力的扶起夏子悠。
“三娘,我感觉你身体好僵硬。”
“嗯,确实,等会儿走动走动就好了。”
小五扶她起来后,又颠颠跑到外面端来水盆和洗漱用的东西。
“谨烟呢?”
“谨烟说去东院看看。”
夏子悠点头,由着小丫头伺候自己。等梳洗好,谨烟才回来。
“五姑娘厉害了,都会照顾人了。”谨烟夸道。
小五一脸得意,“我会的很多呢!”
“比如?”夏子悠一边由着谨烟给她换衣服一边问。
“我会刺绣,写字也好,还会下棋,画画。”小五掰着手指头说道。
“那你最喜欢哪样?”
小五嘟了嘟嘴,“都不喜欢。”
“哦?”
小五迟疑了一下,走到夏子悠跟前,小声道:“三娘,我能学医吗?”
夏子悠微怔,“你学医?”
学医的女子很少,尤其是官宦家的姑娘,像曲墨染有那样奇遇的,毕竟是少数。
但相比诗书那些,确实更实用,有了一技之长,以后也能养自己。
“真想学?”
小五忙点头,不过又摇了摇头,“祖母和母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在我身边,要她们同意做什么。”
“可我不想三娘被她们骂。”
夏子悠揉了揉小五的头,“三娘不怕她们,这样吧,等过两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看她愿不愿意收你为徒。”
将小五托付给曲墨染,她也能安心。
伺候夏子悠用饭的时候,谨烟有些忍不住了。
“姑娘,您不问问我去东院打听到了什么?”
夏子悠笑,“你想说就说。”
谨烟撅了噘嘴,还是说道:“这一家老小吓得不轻,昨晚都在东院里,据说老夫人扛不住还晕了过去。早上才打听到消息,说那人还没断气,受了重伤,能不能熬过去说不好。”
说到这里,谨烟看了一眼夏子悠,“我还想着他死了,您就清净了呢。”
夏子悠瞪了谨烟一眼,“与我何干。”
谨烟吐吐舌头,又道:“二爷刺杀严经纬的事,全京城都知道了,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虽不知二人之间的矛盾,但都说他是罪有应得。”
“昨深夜发生的事,怎么会大街小巷都知道?”
“不知,不过明日他大婚,如今还昏迷不醒,只怕……”
侯府上下战战兢兢一天,竟也没有等到皇上问责或是官府来抓人,渐渐的大家松了口气。
“想来皇上让人查了缘由,知老二为何杀严经纬,这等奇耻大辱,哪个男人受得了,许是他也觉得这严经纬该死,故意不管这事的。”老夫人宽解众人道。
只是她说了这话,谢子安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咬了咬牙,“哪个男人也受不了,我也如此,这便休了夏子悠。”
老夫人冷哼,“等那大奸贼死了,她无可倚仗,休便休了,但也要她吃够苦头。”
谢子安抿嘴,“那便听娘的吧。”
这母子话音刚落,哪知东厂来了个太监,笑呵呵的问候了两句,再说道:“我们督公儿子不少,但最疼的就是七爷,”
这话一出,母子俩抖个不停。
那太监仍是笑着,继续道:“府上准备白幡了吗?”
老夫人抹了一把汗,“这……”
“等严府挂起来了,你们府也就挂上吧,不过要多准备一些,毕竟你们府人不少。”
这话一出,老夫人吓瘫在地上。
“为今之计不如多烧点香,求佛祖保佑我们七爷没事。”太监笑着说完,又望了一圈:“对了,府上三夫人呢?”
谢子安咽了一口口水,冲身边小厮道:“快,快去找三夫人来。”
“不必了,我只是代我们督主问三夫人安,烦请三爷转达便是。”
那太监走后,谢子安抹了一把冷汗,转回头看向老夫人:“夏子悠不能休,她可是咱家的保命符。”
老夫人脸色青白,嘴角微颤,“对,不能休,没想到上官胥给她撑腰。”
她见二夫人薛氏呆愣愣的坐在一旁,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用拐杖杵了她一下,“你这个丧门星,祸全是你惹出来的!”
二夫人突然笑了,抬头看向老夫人问:“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我去过兰园了,我娘家忠勇伯府也会知道,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当初从兰园回来,你便应该上吊,如此保全你和侯府名声!”
“哈哈,我让我死!”薛氏笑着更加大声,她指着老夫人,指着闷在后面的谢子轩,“你们都要我去死!”
“行了,别发疯了,你不是喜欢烧香拜佛吗,现在就去小佛堂给严经纬祈福,求佛祖保佑他别死。”
薛氏笑着绕了厅堂一圈,也看清了侯府这些人的面目,而后她停到当间,大喊道:“你们都错了,严经纬根本没有碰过我!”
谢子轩皱眉,“他若没碰过你,你又为何不替自己辩白?”
薛氏歪着头,神色里透着一丝疯狂,她定定的看着谢子轩道:“我倒宁愿是他!”
“你什么意思?”
“那晚是一个满脸脓包的乞丐,那么恶心,那么脏,那么臭,他碰了我!”薛氏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