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下车,拉开车门:「岑总已经定好餐厅了,让我接您过去。」
旁边的周靳砚,脸色瞬间惨白。
他看着我坐进车里,眼看车门就要关上,他忽然伸手撑住,问我:「岑总是谁?」
「这好像跟您没什么关系吧?」
我扯扯唇角,眼神落在他身后的劳斯莱斯上,还是没忍住刺了一句,「这么多年了,周总不换辆车,是不是不太符合您的身份?」
车开出去老远,还是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望着我。
城市最中央的空中花园餐厅,岑羽绮在那里等我。
她靠着轮椅靠背,懒洋洋地望着我:「见到周靳砚了?」
我把事情简单陈述了一遍,末了自我检讨:「最后那句话,好像说得有点刻薄。」
「刻薄什么,我还嫌攻击性不够呢。」
她翻着菜单,随口点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我,「下回见到他,记得把那些话原样奉还。」
「周靳砚,你就是个三流货色,别犯贱。」
我撑着桌面:「你真的很讨厌他。」
「当然讨厌了,你在国外读硕博,我就在国内跟他打擂台,抢了他好几个项目。你每做一次修复手术,我都要给陆丝丝安排一个黑热搜。」
她眯着眼睛笑,「你不记仇,我可是很睚眦必报的。」
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那双眼睛散发着熠熠光彩,神情锋芒毕露。
我第一次见到岑羽绮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双腿残疾,坐着轮椅,却半点看不出失落。
她笑着说:「是我让人把你捞起来的。」
「小朋友,你真的很聪明,被推下去之前自己割了绳子,偏偏还留着一点,谁都没发现你的小动作。现在周靳砚请了搜救队,正在那一片打捞你的尸体。」
「如果不是我的游艇正好在附近,你要游多久才能上岸呢?」
我浑身湿淋淋的,拢着身上的浴巾,低声说:「游多久都行。」
只要能让我彻底逃离周靳砚的身边,怎么都好。
她晃着高脚杯,慢悠悠喝完了一整杯红酒,然后问我:「我帮你,好不好?」
10
我给导师发邮件说,录取通知弄丢了。
他说没关系,只要人去报道了就好。
岑羽绮帮我改了名字,办了新的身份证,然后送我去医院。
手腕上是我用小刀割断绳子时留下的细碎伤口,还有坠崖时,撞击骨折的手臂,脸颊重重擦过礁石,几乎磨出了骨头。
后来做了好几次手术,才算修复完毕。
每一次愈合期,都漫长而痛苦。
一开始回到校园的时候,我已经不能适应那样的生活。
留在周靳砚身边的那三年,他和他的朋友把我的自尊和理想踩在脚底,碾碎,肆意取笑。
他们甚至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人。
我总是做噩梦,梦到周靳砚看到陆丝丝的花边新闻后,沉着脸把东西砸在我脸上。
按着我在满地狼藉中,毫不心软地发泄怒火。
梦到他朋友起着哄灌我酒,我喝到吐了一地,胃液里夹杂着血丝。
他就淡淡地看着我,说:「真没用。」
那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永远都不会是。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术研究上,假期和周末都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
以至于导师常常在组会时跟师姐师弟们感慨,说没有见过比我更刻苦的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