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日都将陆北尘对江婧萱的好看在眼里，奈何我本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陆北尘含笑摇摇头:“别这么客气。”
江婧萱似乎根本没在意二人说了什么，她合上眼，放缓了呼吸慢慢理清自己混乱的感情。
她了解以前的霍寂柏，但不知道现在的霍寂柏是作何意思，现在他突然跑来，跟变了个人似的，倒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也诧异，不曾想霍寂柏骨子里居然是个醋坛子，居然还会吃陆北尘的醋，换做以前，就算打死她她也不相信的。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程家老宅，两日不到的功夫便修整成了一座新宅的模样，看来陆北尘花了不少钱。
江婧萱看了下整洁崭的宅门，默默记下了这笔恩情，她会还给陆北尘，她也不愿意欠他人情。
陆北尘接过包袱，领着她们走了进去，老宅一共有六间住房，柳馥兰住在西院中，而江婧萱便住在她的隔壁。
柳馥兰带着程珞宇去歇下了，而江婧萱则是站在院子里看着程毅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发了愣。
这就是爹曾经住的院子吗？在爹还没有身披戎甲时，他也曾过过一段平凡的日子。
江婧萱轻轻抚着院中新种下的小树苗，不由得一阵感叹。
陆北尘站在她身后，看了她一会儿才决定走上前：“千叶，今天天气挺好，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既然怀疑霍寂柏在这儿，他便让他看看自己和江婧萱“亲近”的模样。
江婧萱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不了，我有点累，想歇会儿。”
她不愿出去，一是她的确有些累，二是霍寂柏在镇上，芦风镇本就不大，若是和陆北尘一道出去撞上了霍寂柏，指不定他又说出什么能伤人的话。
陆北尘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而后还是温柔轻道：“好，我去帮你买点吃的。”
“等等。”江婧萱突然叫住他：“能帮我买一些书吗？”
第三十三章 付出
陆北尘诧异的看着她，江婧萱从小就不爱看书，甚至说看到书就打瞌睡。
如今怎么主动要求买书了？
江婧萱紧了下披风，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能练武，而且也不会针线，只能看看书打发时间。”
她其实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冒出看书的念头，只是这漫漫日子总要找到新的方法来转移注意力。
曾经她不懂霍寂柏为何老是一头扎进书里，他爱看书，她就搜遍了京城所有的书坊，买了一大箱书给他送过去。
但里面不小心夹了一本禁书，惹得霍寂柏面红耳赤的骂她是蠢蛋，那时候的她委屈又不解，同样是书，有什么不一样的。
现在想想，霍寂柏那样的读书人看到《风月情》这种男女私情的书怎能不气。
对于江婧萱的要求，陆北尘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点点头：“好，我马上回来。”
陆北尘披上一件厚重的外袍便除了程宅，向市集走了不到一刻忽然转身拐进一个巷内。
他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只是讽笑道：“霍寂柏，我竟不知你还有做斥候的潜质。”
他一出门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而除了霍寂柏，没有别人了。
霍寂柏冷着脸缓缓走出来，一身寒气更衬䧇璍得他冷冽：“过奖，我又怎抵得过你趁虚而入的手段。”
他还对昨晚陆北尘亲近江婧萱的事情耿耿于怀，也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他的拳头没有伸出去。
陆北尘转过身，看着他紧握着双拳，好像又要像将军府门前那样打人：“什么叫趁虚而入？若我真是趁虚而入，这个机会也是你给的。”
陆北尘丝毫不在意霍寂柏的怒火，语气中带着不屑：“别忘了，是你不要千叶的，你千里迢迢从京城追到这儿来又如何？她不会再跟你走了。”
他虽然不敢否定江婧萱不爱霍寂柏了，但是他们之间的隔阂太大了，根本没有机会再重新来过，所以他并不觉得霍寂柏能有多大能耐将江婧萱追回去。
霍寂柏看着他眼中的势在必得，恨不得给他脸上来几拳，陆北尘明显是在讽刺挑衅他。
“陆北尘，你从广祁回到京城，再从京城跟着江婧萱，你一开始就想接近她了吧。”
陆北尘听到霍寂柏这样的质问，坦然回道：“对，我从见她第一眼就喜欢她。”
“但是……”他眼中的暖意突然被一抹恨代替，他死死的瞪着霍寂柏：“她偏偏喜欢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冷心人。”
“你被别人笑是没娘的孩子，她为你打架，那时候她才八岁，被六七个孩子打的遍体鳞伤，你有关心过她一句吗？”
“因为你的一句桔梗花好看，她偷跑出将军府，跑到山上去采花，结果摔进了陷阱里，程将军足足找了她三个时辰才把她救回来，她因为这事儿被程将军打了二十鞭子，你有关心过她一句吗？”
“你十一岁生辰那日，被别人推进池塘里，她毫不犹豫的跳进去把你救了上来，那可是冬天，她背着昏迷的你回到家，她晕倒前说的却是‘快救阿循’……”
陆北尘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而霍寂柏已经怔住了，他从来不知道江婧萱为他做了这么多。
第三十四章 混蛋
陆北尘捏紧了拳头，一脸愤怒斥道：“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去爱那么好的江婧萱？十二年，仅仅我在的那几年我就亲眼看她为你受了那么多苦。”
“她在外人面前是将军小姐，可在你面前却是个十足的傻丫头。你不喜她舞刀弄枪没有一点礼数，但是你知道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陆北尘看着眼神一片混乱的霍寂柏，一字一句道：“她说：‘阿循有学问，以后肯定会做官，我就要做个女将军，保护江山让阿循好好做官’，霍寂柏，她这十二年都是为了你活着的。”
霍寂柏踉跄一步，紧紧抓着一旁的墙壁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他以为，江婧萱只是单纯的喜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江婧萱会……
眼眶酸涩的让霍寂柏闭上了眼，心中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颤抖的如同抖动的筛子，连呼吸声都逐渐沉重起来。
陆北尘好似听见了什么荒唐可笑的问题，他眼中也含着泪：“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爱千叶，我像她爱你那样爱着她，所以我自然知道她所做的事。”
他也不甘心，每每看到江婧萱在霍寂柏那儿受了委屈而后偷偷抹泪他就心疼，直到他不得不离开时，他发誓，若是再有机会回到江婧萱身边，绝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任由江婧萱受委屈。
霍寂柏看着地上的白雪，心中依旧开始质疑自己了：他还如何去追回江婧萱。
想想她十二年的付出，再想想他这十二年对她的所作所为，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
陆北尘逼回眼泪，面无表情的与他擦肩而过：“劝你还是走吧，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傻丫头了。”
寂静的巷子，只剩下颓然倒地的霍寂柏，他靠在墙边，仰头看着缓缓落下的雪。
一片雪落在他的脸颊上，被一股潸然而下的热泪融成了水一同滑落下去。
他虽然是读书人，却也有骨气，男儿有泪不轻弹，任儿时再被欺负和羞辱，他从来不会落一滴泪，但他却因为江婧萱哭了两次了。
此刻任何言语都已经无法说尽他心中的懊悔、自责。
陈筠提着菜篮子走在道儿上，随意的瞥了眼立刻停住了，巷口那坐在地上的身影……那不是霍寂柏吗？这风雪天，怎么就坐在了地上了。
她连忙走过去，用纸伞帮忙遮住雪，急切道：“邵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啊？赶紧起来啊，地上凉。”
霍寂柏面如死灰，似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靠在墙边，不断的流着泪，看到霍寂柏在流泪，陈筠愣住了。
到底什么事儿才让霍寂柏堂堂七尺男儿这样哭，还有他眼中深深的绝望让她都为之一震。
难道说是他妻子的事吗？陈筠蹲下身，小心翼翼的问道：“邵公子，你……找到你妻子了吗？”
霍寂柏突然站起身来，没有理会陈筠，游魂一般的缓缓走了。
陈筠愣在原地，看着他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她想追上去，此时的霍寂柏好像很不对劲，但是霍寂柏毕竟是有家室的，她也要避嫌才行。
而霍寂柏已经不知道他如何回到的客栈，他看着江婧萱的画像，只觉被人扼制住了心脏一般。
他苦笑着呢喃：“原来我才是那个混蛋……”
第三十五章 心照不宣
陆北尘将刚刚与霍寂柏的事儿甩到一边，去书坊帮江婧萱买了些诗词书籍，怕她看多了烦躁，也给她买了几本奇闻之书，等到了午时他才回到程宅。
丫鬟已经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柳馥兰和程珞宇都出来了，但是江婧萱却没出来。
“柳嫂子，千叶呢？”陆北尘问道，而后示意小厮将书搬到江婧萱房里去。
柳馥兰安抚着有些吵闹的程珞宇，回道：“千叶说突然想起要买点东西，所以出去了，还说让我们不用等她吃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婧萱突然要出门，全当她散散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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