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盛肓时不时转头看着安静无声的沈姗,却只能看到她苍白的侧脸。
以前,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今天……
而沈姗脑海里满满都是那张诊疗单。
她想说出自己的病,可转念一想,小叔又不是医生,告诉他,也不过是平白让他担心……
不知不觉,沈家到了。
沈姗看向盛肓笑说:“明早我送你去上班。”
盛肓冷漠拒绝:“不必,以后你也不要再去律所。”
沈姗下车的动作停了下来:“为什么”
盛肓本想回答,可看到她那头刺眼的红发,没了耐心。
他直接下车走到副驾驶一把拉开了车门,将人拽下了车。
沈姗还想钻进去,可盛肓的话让她僵在了原地。
“我丢不起这个人!”
“砰!”的一声,车门震响,盛肓的车子已经驶出了视线。
沈姗缓缓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破旧的衣服,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
她在雨中站了不知道多久,才转身踏进了被称之为“家”的房子。
可刚进门,迎面沈姗就生生挨了继母陈慧一巴掌。
“不去接小依就算了,还浪到现在才回来!”
她声音尖锐的刺耳,见沈姗不说话,更是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沈姗的双眼,让人看不到她此刻所想。
正当她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张红色的请柬直接从她脸上划过。
请柬尖锐的边角在沈姗的脸划了一道口子,可这疼,却远不及那方方正正的红纸刺眼的疼。
“盛肓昨天送来的,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第二章 胡闹
窗外惊雷阵阵。
沈姗只是看着那一张请柬,眼尾发红。
她慢腾腾上前将那请柬捡起来,手不觉收紧,可看着那上面盛肓的名字又不敢用力。
盛肓是她心里的一束光,曾照亮了她整个青春岁月。
然而现在,这束光好像要没了……
她想起十五年前,第一次见盛肓时,自己正在被继母陈慧打。
那时,他也才十六岁,高高的个子,穿着白衬衫很是斯文。
盛肓是舅舅远方亲戚的朋友,别人叫他小叔,她也跟着叫小叔。
当时他看着被打后又被罚站在角落的自己,伸手给她擦着眼泪,还递给了她一颗糖果。
他说:“小姑娘,吃了糖就不痛了。”
这句话,沈姗记了十五年。
可现在,不管她往嘴里喂多少颗糖,心底还是疼。
沈姗环着满是淤青的双臂抱紧自己,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落。
深夜。
她看着窗外浓墨般黑的夜色,悄声出了门,踉跄着一步步走到盛肓家门前。
敲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盛肓。
他烦躁打开门,就见门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已的沈姗。
盛肓皱起眉,眼底充斥着厌恶:“你又打架?”
沈姗没有辩解,只是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他双眼:“你要结婚了?”
盛肓不明白她为什么大半夜跑来问这种问题,也不想回答。
沈姗见此心里的那道光闪了闪,似要灭掉。
她哑声又问:“那我以后还能再来见你么?”
盛肓被问的心烦,就要关门:“出去。”
沈姗却猛然扑进他怀中,死死的抱住他:“我不会再惹事,也不会再让你生气,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或者……或者迟点儿结婚?!”
她说着话,近乎祈求。
盛肓一把将沈姗扯开,推出了门外:“别在我这儿胡闹!”
“嘭”的一声,门决绝关上。
沈姗怔看着,胸口的疼痛迫使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眼前的晕眩感让她差点栽倒在地。
她用力的掐了掐手掌,想要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
可这时,一辆跑车飞驰而过,路上的积水泼了她一身。
跑车上住在附近的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掉头将车开了回来,哄笑说:“红发妹子又来费大律师这儿当保姆了?”
“高中都没毕业,人家费律师能看上你?算了吧!你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他都嫌臭!”
沈姗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中伤口,抄起路旁的石头朝着那辆跑车砸过去。
一时间,车喇叭震响连天。
那刺耳的声音吵的盛肓再次下楼。
刚打开门就看到沈姗竟然与几个纨绔子弟扭打在了一起!
他不禁怒声沉叱:“沈姗!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听到盛肓的声音,沈姗一下子止住了手。
而那几个纨绔子弟则是火速跳上车驰骋而去,只留下一身泥水和伤痕的她。
胸口还没停止叫嚣的痛,让她脸色发白。
沈姗强忍着,转头看着盛肓:“是他们先说我配不上你,还说……”
解释的话没说完,盛肓直接冷言打断:“你确实配不上!”
第三章 在一起
沈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盛肓家的。
她拖着一身泥水,脑海中都是盛肓那句:“你确实配不上。”
沈姗停住脚,抬头看着东边升起的太阳,那光耀眼,却冷的人发抖。
就像盛肓一样。
她想着,良久才抬起僵硬的腿去到一破旧小区里。
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一略微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屋里擦着桌子。
沈姗走进去轻唤一声:“奶奶。”
沈奶奶抬起头见是沈姗,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惊喜。
但看到她一身泥水,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替她擦着,心疼问:“于归,你这是怎么了?”
沈姗握住她枯树皮般的手,将一切都瞒了下来,只是说:“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快坐。”
沈奶奶拉着她坐下来,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于归瘦了。”
她没问什么,可就这一句话,便让沈姗红了眼眶。
连忙转头,将情绪都压下。
她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不觉出神,喃喃问:“奶奶,两个人在一起,配不配的上真的很重要吗?”
沈奶奶闻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头发:“你喜欢小费,就像奶奶喜欢给你做饭,别的女孩喜欢漂亮衣服。喜欢是能让人变得开心的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沈姗靠在奶奶怀里,闭上了酸涩的眼,点了点头。
她在这儿待了许久才离开。
出去小区时,报刊亭旁,一本盛肓为封面的访谈杂志吸引了沈姗的视线。
她将其买下小心翻看着,当看到其中择偶标准时,那个答案立刻抓住了她的心。
黑长发,健康积极,温柔善良。
沈姗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垂在胸前的红发……
……
晚上,律所。
盛肓忙碌了一天,刚要下班回家,却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
沈姗一身白裙,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双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小叔,我来接你下班。”
她一头红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黑长发,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
盛肓看着,眼底惊艳一闪而过,语气依旧冷淡:“我说过,不准你再来。”
沈姗眼底的光寂灭了瞬,不明白自己现在的装扮还有哪儿不对。
她抓住欲走的盛肓:“小叔,这样的我不会给你丢人了!”
可盛肓只是将她的手掰开,看着她纠缠的模样冷声说:“本性难改。”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刹那间,沈姗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眼看着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她鼓足勇气,朝他大喊:“盛肓!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沈姗的喊声,惹来四周人的目光。
可她不在意,压下心底的话一朝吐出,她只觉得轻松。
盛肓眼底一片冰寒,他快步折返,拉着沈姗快步走向停车场,上了车。
他嗓中是压抑着的怒:“你疯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
而没有防备被丢上车的沈姗,突然觉得鼻腔一股凉意涌出。
她抬手去擦,一手鲜红,刺得她双目胀痛,她知道自己的病发作了。
盛肓惊愕看着这一幕:“怎么回事?”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病。”沈姗忍着突至的心痛,一把抹去那些血,麻利的动作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她生了病。
“医生说我就剩半年了,小叔,你陪我谈场恋爱吧,只要半年。”沈姗澄澈的眼眸望着他,生怕他拒绝。
岂料盛肓嗤笑一声:“下次撒谎说自己有病,记得装像一点。”
他的话中满是讥讽,没有半点信任。
沈姗长睫颤抖,只觉得心脏疼的更加厉害。
车停在沈家门口。
盛肓看向沈姗:“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来找我。”
沈姗喉咙像是被一根针堵住了一样,她看着眼里充斥着厌烦的盛肓,许久才扯出一抹苦笑。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人永远都不会长大该多好,至少那时候,你不会这样看着我……”
盛肓听着她自言自语,没了耐心:“下车!”
沈姗再没脸面纠缠,刚下车,盛肓的车子就疾驰而去。
她看着,忍不住想要追上去。
可还没迈开步子,身后就出现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拿着木棍,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你个死丫头,天天往外跑,看我不打死你!”
“嘭!”巨大关门声,车上的盛肓下意识看向后视镜。
公路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中传出来……
第四章 出事
沈家内。
棍棒一下一下挥下来,砸在身上,痛的沈姗连痛都喊不出。
她躺在地上,整个人蜷成一团,默默承受着。
沈父的谩骂萦绕在耳边,而她却只是紧盯着那扇门。
可直到意识模糊,那扇门依旧紧闭着。
这时,“咔哒”一声,大门突然开了。
沈姗强忍着痛抬眼,眼底闪着丝丝的希冀:会是盛肓吗?
可她猜错了。
进来的是慌乱不已的陈慧,白色的衣服上还带着点点血迹:“老,老沈……老太婆出事了……”
“怎么回事?”沈父收了棍子,不耐烦的问道。
而听到‘老太婆’三个字霎时清醒的沈姗,却趁此撑起身子,咳了一口血踉跄的冲了出去。
“死丫头!给我站住!”
沈父在后面喊着,可沈姗只是不回头的跑着。
肩膀阵阵的剧痛,心脏的病痛像是一颗拦路石,绊的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可自己不能倒下,她硬撑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跑着。
“奶奶……”
奶奶是她心中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让奶奶出事,决不能!
可当赶到时,沈姗愣住了。
早上还安慰她的奶奶此时躺在地上,身下全是鲜血。
那一刻,沈姗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那满目的鲜红。
她红了眼扑上去:“奶奶——”
邻居听到沈姗的呼喊,帮忙打了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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