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沉默了很久，才找回声音：“嗯……都不要了。”
放弃回忆，是走出一段感情最快的办法。
即使现在没办法全部忘掉，她也要尝试着迈出那一步，慢慢将裴之衍从生活里拔除。
电话挂断后，微信上未读消息的小红点不断累积。
季央点进去，就看到红点下，景天集团案件的工作群。
大篇未读消息里，最引人注目的，是裴之衍的存在。
他正在和霍言辩驳着什么，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刷新。
这样的裴之衍，季央陌生也熟悉。
平常，他一直都是一副寡言少语的状态。
可一旦碰到案子，就像变了一个人，舌灿莲花，字字珠玑。
季央点开输入框，想要打下些什么，却被他的头像刺了眼。
也是这时才发现，裴之衍用了好多年的黑色头像，不知何时，变成了他和黎露的合照。
那一刻，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作了入肠的苦涩，难言，难抒。
季央收起了手机没再去看。
直到下班，她刚走出法院，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裴母。
四目相对，裴母朝季央走过来：“央央，阿姨想找你聊聊。”
咖啡厅。
季央和裴母隔着张桌子对坐，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季央开了口：“阿姨，您找我……是想聊什么？”
裴母放下手中咖啡杯：“央央，关于之衍，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裴之衍的名字，季央不意外。
她沉默片刻后，给出了答案：“我……决定放弃了。”
闻言，裴母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之衍和你没缘分。”
季央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扯了扯嘴角，笑容发苦。
却在这时，裴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央央，阿姨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答应一件事。”
过去和裴之衍在一起的那些年，裴母对她很好。
所以此刻她提出这个要求，季央也没拒绝：“您说。”
“今天之后，别再对任何人提起你和之衍的过去，就当……你们从来只是同事。”
裴母的声音很轻，轻到季央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裴母却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了她面前：“这些年很感谢你陪着之衍，照顾我们老两口。”
“这里有五十万，算是给你的补偿。”
补偿。
这是季央第二次听见这个词，第一次是裴之衍说的。
他们真的是一家人，连践踏她感情的方式都如出一辙。5
季央很想不管不顾的起身离开，但回想那些和裴母相处的温馨画面，她做不到。
“我答应您。”季央艰涩的给出了裴母想要的答案，“至于这个，您收回去吧。”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要离开。
可刚迈出一步，就再次被裴母叫住：“央央。”
季央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压抑着叫嚣着的苦涩。
她逼迫自己转回身，来面对裴母的锥心话语。
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拥抱。
裴母的怀抱很暖，像极了妈妈，也轻易软化季央竖起的尖锐的外壳。
她鼻尖发酸，眼眶发涩：“裴阿姨……”
“如果这里不快乐，就出去走走吧，或者换个地方生活，阿姨可以帮你安排。”
裴母声音轻轻柔柔的，和过去关心她时，没有半点分别。
可却让季央身子瞬间僵硬。
她像失去灵魂的木偶般，机械的推开裴母的怀抱，声音干哑：“您……是在逼我走吗？”
裴母愧疚的神情里全是坚定：“阿姨是为你好，要断就彻底断联，别再见面打扰了。”
为她好？还是为裴之衍？
这个选择几乎在一瞬间就有了答案，只是过去的她不清醒，以为真心就能换真心！
这一刻，季央觉得心好像被撕成了两半，裴之衍，裴母，裴家……
季央从小没有家，所以和裴之衍在一起后，便将他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一样去照顾，陪伴。
她学着真诚的去爱每一个人……
可原来事实是，自己从不被爱！
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咖啡厅。
法院宿舍。
季央一个人躺在单人床上，缩成小小一团，单薄的身躯承载不住四周蔓延来的空冷。
冰凉的泪划过眼角，浸湿了枕头。
她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哭泣，脆弱都关在身体里。
这样等明天太阳升起，自己就还是坚强的，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的季央！
在克制和奔溃的来回拉扯下，季央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裴之衍一脸冷漠地看着她，甩掉她一次一次攀上他手臂的手，最后不耐烦地将银行卡甩在她身上。
痛感袭来的一刻，季央猛地惊醒，摸了摸枕头，湿了一大片。
窗外天色阴沉。
她坐起身，拿过手机刚要看下工作消息，几个偌大的字落入眼帘。
——江城法官季央，知三当三！！！
知三当三……
一条条打开，就看到微博上放出来的照片，赫然是裴母去找她的那间咖啡厅。
内容则是她递给自己银行卡的画面。
往下滑，评论里都在说她身为法官却破坏裴之衍和黎露的感情。
“这种品德败坏人根本不配当法官，季央滚出律法界！”
里面还有不少“同校校友”作证：“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季央就一直追在裴之衍身后，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怎么毕业这么久，还没变正常！”
“想到和这样的人一个学校，我都反胃，她的存在根本就在侮辱母校！”
……
季央想让自己不要理会，却还是不免呼吸困难。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没有错，却仍要接受无数人的口诛笔伐！
出神间，宿舍门被敲响。
季央打开，就看到霍炎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季央，你被停职了。”
季央猛的一顿，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就因为那些不知真假的谣言？”
霍炎也很无力：“这件事影响很大，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针砭法院了，上面只能对你进行停职调查。”
季央懂他的意思，毕竟法院是很庄严的存在，根本不容许半点污染。
自己只是被停职而不是开除，已经很幸运了。
霍炎见她一直不说话，缓声劝：“你就当休息休息，景天这个案子，我自己处理。”
季央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头。
法院门口。
本想要回家的季央被一众记者堵住。
“你和裴之衍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私下和他母亲见面？”
“裴之衍母亲给您银行卡，是想让你不要插足吗？”
“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眼眶发红，是因为钱财没谈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