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闹着要绝食,饿死自己和他的崽。
贺川廷连着十多天没出门,顿顿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着我吃饭。
孕后期我常常腿抽筋疼醒,睡不着时突发奇想要出门兜风。
凌晨时分,他就开着车载我沿江滨路一圈又一圈地转到天亮。
我要钱他给钱,我要房子他给房子。
好到让人心虚。
所谓爱不爱,喜不喜欢这种话题,从没在我们之间出现过。
可是他做的桩桩件件,都在展现着如何宝贝一个人。
甚至我嚷着要报仇,要对不起我的人跪在我的面前低头认错。
他都一本正经地拿着本子记下来,标题是《唐小姐的愿望清单》。
第十二页写着复仇。
我趁着他不在时,翻看过那本所谓的愿望清单,里面大大小小记载的,都是我说过的话或者提过的要求。
很多都是我胡言乱语故意折腾他提出来的,但看的时候我发现,贺川廷能做到的几乎都认认真真地做了。
我本人看完都觉得自己变态的程度,贺川廷却毫无怨言地忍受了那么久。
我真的想不通,想不通这好从何而来。
体验过绝望,才更恐惧表面幸福的背后是深渊。
生产那天被推进手术室前,那时我第一次问贺川廷:「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当时他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还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苦涩。
他同样沉思了很久,仿佛认命,又仿佛无奈地长叹口气,「小祖宗,因为我的命挂在你身上啊。」
贺川廷握着我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很是认真地说:「你勇敢一点,好好地出来,等你恢复好了我就带你回去收拾人。」
说罢拍了拍随身携带的清单本。
他说:「唐栗,活着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我听不懂他这句话。
贺川廷对我的了解似乎远高于我对自己的了解,这是个谜。
他给我的信任,也远远高于我对他的信任。
薛敞说得没错,我是故意守在商场等着他出现的。
我了解他的心思,就像他自认为了解我一样。
在薛敞的心中,我对他的反应越是激烈越是恨,便代表我对他越是放不下。
他始终不认为我们真的完了,玫瑰要剪刺才能握在手心。
把我丢到尘埃里碾一遍,蹉掉所有尖角和傲气,才能让他更好地掌握。
当年他说我爸作恶多端,自食恶果才会去坐牢。
我爸是恶人,他罪有应得。
可是这么多年来,薛敞都在帮我爸打下手,处理那些所谓不干净的东西时,他又何曾干净到哪里去。
从泥潭中爬出来的蛭,吸饱了血便嫌宿主脏。
天亮时,我交给贺川廷一份 U 盘。
我紧张地看着他,认真解释:「跟薛敞回去,是为了找这东西,这是我爸留给我的后手。」
也不知道贺川廷有没有听出我言下之意,他翻看手里银色的小 U 盘,插入电脑中。
小小的 U 盘里,藏着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给对人极有可能成为我翻身之仗,给错人就是我末日之路。
这是我最后一场豪赌。
贺川廷滚动着鼠标看了好久,我站在边上杵成一个木头人,室内静到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他往后靠舒展肩膀,然后抬手循着我的小臂往下,找到我冰凉的手。
五指张开,穿过我指缝与我十指交握。
他说:「唐栗,相信我。」
不是请求,不是询问,是无比的坚定及确信。
16
和薛敞再见,是在两个月后的一场私宴上。
听说他正在谈一桩重要的合作,为了这桩生意,薛敞公司筹备了半年有余。
如今洽谈正进入重要阶段,对方邀他参加私人商宴。
薛敞那边顺势对外放出风声,暗戳戳地声称合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下外界对他事业的评估大好,公司股票直线飘红,一片欣欣向荣。
直至我们出现,宴会主人起身亲自相迎。
我挽着贺川廷的手入座,听他向在座宾客介绍:「这是我们贺总和唐小姐。」
戏剧在此刻推向高潮。
薛敞与温静坐在那,前者还算镇定,后者神情慢慢转白。
贺川廷逮了空,悄声在我耳边说:「我是不能太破格的,但你可以嚣张点。」
我差点被逗笑,抿紧唇硬忍下来,在桌下偷偷伸手去拧他。
不想贺川廷早有准备反扣住我的腕,指尖轻轻剐蹭着故意逗我。
我垂眸,掐着他的指腹玩乐。
对面有道目光尖锐扎来,我看到薛敞阴郁冰冷的眼神。
他知道我在桌下做什么,他也曾捉住我故意捣乱的手。
短暂的对视后,我收回目光。
用另一只手一点点展开贺川廷的手指,与他掌心相印,十指交握。
而后拍下照片,登上弃用很久很久的某个账号发出去。
软件有个功能,当你的特别关注发布动态后,手机会弹窗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