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周景阳把我锁到洗手间你信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周鸣呈。
她并不觉得周鸣呈会相信她说的话,周鸣呈对这个妹妹有多维护,她最清楚不过。
周景阳在外面就算把天翻过来,在周鸣呈,或者说在周家人眼里,她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心思单纯,没有害人的心思。
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怎么会做出把人锁厕所里这种事呢?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周鸣呈反唇相讥,头顶却传来周鸣呈的轻叹,“你怎么出来的?”
陆婉心怔了怔。
她觉得今天的周鸣呈格外奇怪,他所有的反应似乎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外。
她有点看不透周鸣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看透过他吧。
“翻窗户。”
陆婉心没提自己在洗手间救人的事情,对她而言确实没有提的必要,一来救的人她不认识,二来一想到救人的时候徒手掏马桶,她就有点膈应。
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了。
“翻窗户?”
这个回答让周鸣呈眼皮跳了跳,十二楼?她是觉得自己会飞檐走壁?
陆婉心没注意到周鸣呈的表情,点头道,“就翻到外面,顺着墙爬到了隔壁,正好莫律师在洗手间,就帮了我。”
周鸣呈额上青筋绷紧,低沉着嗓音,漫不经心地问,“莫明轩在洗手间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陆婉心一脸莫名其妙,“去洗手间干嘛?当然是上厕所啊。”
周鸣呈沉声道,“你看见他上厕所了?”
“啊?”
陆婉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鸣呈瞪她,“你看见了!”
陆婉心被他吓回过神,红着脸羞恼道,“没有!我爬到隔壁窗户的时候,他刚进来!你想法怎么那么龌龊!”
周鸣呈瞬间怒意全消,拉过她的手肘,仔细看她的伤口。
右手腕处有明显擦伤的痕迹,白嫩的皮肤上,一大片带着血点的殷红,擦破皮的地方,卷起一层表皮,毛毛刺刺的。
平时在家里削个苹果,剌破一点皮,没出血都要矫情的哼唧半天,现在手腕弄成这样,竟是没听她喊一声疼。
追尾那次也是,那天晚上明明带着一身伤,回来却什么也不说。
她不愿意再对他喊疼,或者说她不愿意再对自己展露她柔软脆弱的一面。
这个认知让周鸣呈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他很难形容清楚这种感觉。
他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越简单利落越好。
但是陆婉心不是。
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有些麻烦的女人。
明明没什么感情基础,却要求婚礼要跟正常婚恋那样,仪式流程一样不少;婚后又自作主张去改变他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睡前喝牛奶,再比如车里放香薰,还比如将他收藏的昂贵茶叶拿去煮茶叶蛋。
她的到来,搅乱了他二十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甚至有时候会让他觉得很烦。
穿衣服会问他好不好看,他说还行,她觉得是敷衍,他说难看,她又嫌他没眼光。
明明每次的答案无非就这两种,她却乐此不疲,每次都要询问。
他曾经希望她能像让他预想的伴侣那样,聪慧,懂事,生活上绝对自立,不会给他添太多麻烦。
可是当她真的做到什么都不来麻烦他的时候,他心里却像是缺了一块,怎么都不舒服。
周鸣呈抿着唇,低着头认真地帮她贴创可贴。
陆婉心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颌线。
哪怕是要跟周鸣呈离婚,她也依然觉得这个人长得真他妈得帅。
也就是这张脸太具欺骗性,她年轻时候竟然觉得能看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她想,就算以后分开了,她大概也对周鸣呈这张脸讨厌不起来,颜狗真是太没有原则了!
周鸣呈半阖着眸子,轻轻将创可贴两端摁紧,声音淡淡问,“窗户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
提起这个,陆婉心就忍不住嘚瑟,“你忘了,我以前可是艺术生,学了好多年舞蹈,虽说结婚后懈怠了,可是功底还在啊,就那么点高度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事儿结束了,吹牛自然就不打草稿了,反正就算她在上面吓得两腿发软,她不说谁能知道呢?
周鸣呈抬眸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陆婉心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还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我这应该叫有勇有谋吧?”
周鸣呈冷笑,“我看你是健身忘健脑子了!无障碍卫生间明明有紧急呼叫按钮,你为什么不按那个?翻窗户?有勇有谋?你还挺得意?十二楼,你知不知道你但凡踩空一脚,现在你就是一滩肉泥!”
周鸣呈是真有本事,一句话破坏她一天的好心情。
这番劈头盖脸的数落,让她又气恼又委屈。
她抽回手红着眼瞪他,“对,我就是蠢!我又没去过什么无障碍洗手间,我怎么知道里面有呼叫按钮?你巴不得我踩空摔死吧?这样既省了财产分割,又给别人腾位置让你们双宿双飞!”
周鸣呈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婉心咬牙,“你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周鸣呈把她抽回去的手,重新拉回来,将另一个创可贴也贴上,“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就算不知道紧急按钮,那手机呢?你不会打个电话吗?”
陆婉心没好气道,“被你妹摔坏了,要不然我会蠢到翻窗户吗?”
得知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周鸣呈眉眼突然舒展了几分,甚至连她话里的讥讽也不觉得生气了。
瞧着她一脸愤然的模样,周鸣呈觉得胸口一阵塌陷,声音也不自觉低下来,“倒是我错怪你了?”
陆婉心轻哼,“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时候还少吗?”
其实周鸣呈并没有那么不讲道理,正相反,他护短是护短,但真要做了触碰他底线的事,就算是亲妈他也不留情面,只可惜这些底线在他的真爱面前,都是一句屁话!
意外的,周鸣呈并没有因为她这句反驳而生气,而是有些无奈道,“那一会儿给你买新的。”
陆婉心一脸见鬼的看着他,她为什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哄人的味道。
周鸣呈会哄她?
不是她耳朵有问题,就是周鸣呈吃错了药。
她咳了一声,瞥他一眼说,“你要是做贼心虚,想弥补我就算了,我不吃那套。”
周鸣呈动作一顿,将她的手推开,“你爬窗户脑子是被窗户夹了吗?”
陆婉心……
她就说一定是见了鬼!
看吧,他还是那个嘴毒的狗男人!
“还愣着干嘛?”周鸣呈走了两步,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瞥了她一眼,“要八抬大轿请你吗?”
她咬咬牙,不情不愿的跟上。
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跟着降速,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会场上那些看见陆婉心一个人行动的单身男士,很自然就注意到了她。
陆婉心的长相实在是太过艳丽,哪怕没有像别的名媛那样高订加身,仅凭一件素裙也能大杀四方。
她就像是那种中了基因彩票的人,明明父母的长相都不算过于出彩,偏偏生她的时候就像开了外挂,把祖上所有的优秀基因都集中在她身上。
十八岁的陆婉心,光芒尚显稚嫩,在学校的时候甚至算不上班里最好看的女生,而到了二十三,她整个人就像是花蕾突然盛开了一样,五官越发精致,甚至年岁越长,越显得美艳。
晚会美女如云,而陆婉心的美,似乎天生就和别的美女存在着壁垒。
别的美女穿着礼服走过来,可能第一眼让人注意的,先是那一身华丽的服饰,而陆婉心,不管她穿什么
,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永远是她那张脸。
周鸣呈极少带她出来参加这种宴会,所以很多人其实也不认识她,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又或者是晚会请来义演的明星。
短短一段路,竟是惹得不少青年才俊前来搭讪。
周鸣呈转过头,她正笑着跟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那个人周鸣呈知道,刚刚有人跟他介绍过,一家新兴的互联网公司的合伙人,二十来岁,拿着家里给的点钱出来创业,好像势头还不错。
他绷着脸,大步走过去。
男子看到周鸣呈,微笑着同他打招呼,“周总。”
周鸣呈面色沉静,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淡淡问,“在聊什么?”
“也没什么,”男子笑道,“老同学,叙叙旧。”
“老同学?”周鸣呈看向陆婉心。
男子以为周鸣呈在问他,解释道,“这位是陆婉心小姐,我高中同学,很久没联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婉心,这位是江盛集团的周总。”
陆婉心……
老同学热情是热情,就是有点没眼力见。
果然,周鸣呈勾了勾唇角,“看得出来你们是很久没联系了。”
老同学一怔,就见周鸣呈揽住陆婉心的腰,缓缓抬起眼,一脸温和道,“他甚至都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周老狗绝对去四川学过变脸!
陆婉心觉得自己都够会装了,到周鸣呈这里只能甘拜下风。
老同学显然被这突然起来的消息砸得有点措手不及,半天才道,“结婚?”
陆婉心配合着挽住周鸣呈的胳膊,微笑道,“这是我老公。”
高同学眼神明显遗憾起来,不太自在道,“你结婚这么早啊。”
说完觉得不太合适,又赶紧道,“我的意思是,没想到周总居然是你先生。当年留学的时候,听同学说你出了点意外,早点找个人照顾你也挺好。”
陆婉心和母亲出车祸的事情,当时闹得非常大,上了当年的头版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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