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越偏过头,发现顾亦深吱都没吱一声,目光投在马路对面的共享单车上。
很明显,他在发呆,也没听自己说话。
呵,和温从容生活久了,别的没学会,坏习惯一学一个准。
温时越忍不住建议:“兄弟,找不到她就打电话问问呗,也许她现在正在海鲜柜选大龙虾呢。”
说着,他用顾亦深的手机拨了温从容的电话。
“别打了,她的手机在我这儿。”顾亦深晃了晃另一只手里叫得很欢的粉色手机。温时越定睛一看,来电显示:今生的报应。
后者憋着笑,非常同情地拍了拍顾亦深的肩膀:“好家伙,我记得读书那段时间她给你的备注还是‘今生的曙光’,怎么结婚才一个月,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呢。”
顾亦深冷冷瞪他:“闭嘴。”
“对了,我前几天听温从容说,她和你大吵一架,差点就离婚了。”
大概是自己的情路出了严重问题,大脑短路的温时越开始口不择言:“实在不行就分了吧,温从容那个性子我反正是受不了的,凭你的条件站在大马路上吼一声,分分钟就会有一个漂亮女生愿意和你邂逅一段浪漫情缘。”
顾亦深:“闭嘴。”
温时越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笑道:“行行行,我闭嘴,你别生气。”
从远处看去,两个人高马大、长相上乘的男人已经出了超市仓库,正肩并肩站在某个商店门口,看起来宛如双双失恋,一个仿佛神经病一般,眼神忽而惆怅幽怨忽而幸灾乐祸,一个……一个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就是脸色有点黑。
这样的组合放在大街上,回头率颇高。
“顾亦深。”
两人闻声回头,看到商店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消失一个小时的温从容。
“去哪儿了?”
顾亦深语气颇为冷淡,和讨论今天天气似的,丝毫看不出刚刚因为担忧直闯超市仓库的架势。
温从容眨了眨眼:“在饰品店逛了会儿,我忘拿手机了,本来想让攸攸姐帮我联系你呢。”
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后赫然出现一位长发及腰的漂亮女人,穿着淡蓝色的大衣和米色的长靴,四肢纤细,眼神温柔。
鹿灵攸先是和顾亦深礼貌地打了招呼,又亲昵地喊道:“时越。”
温时越转瞬露出欣喜的神情,绕过温从容直接就跑去鹿灵攸面前,演得跟真的似的。
“攸攸,你怎么在这里呀?”
鹿灵攸却不急着回答,仔细看着他,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几天不见,怎么好像瘦了些?”
温时越伸手抱住她,沮丧道:“对不起。”
纵使这个男人为了面子,在温从容和顾亦深面前时总表现得自己多么有家庭地位,但只要鹿灵攸出现,他便能从一只威风凛凛的拉布拉多,彻底变成里气的纯种哈士奇。
鹿灵攸拍了拍他的后背。
“出差回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她虽在埋怨,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丝绒盒子。
“这是什么?”温时越忍不住问。
“还能是什么,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呀。”鹿灵攸笑眯眯道,“正巧我一个学设计的朋友从国外赶回来,我便拜托他教我一些简单的制作工艺,我做了好多遍才有一个像样的,你可别嫌弃。”
温时越打开一看,是一枚无比精致的黑色胸针。
他愣了愣,想到那个刚刚看到的男人。
“那……你的那位设计师同学……”
鹿灵攸笑容不减:“他临时有事就先回去了,我想再逛逛,正好就碰见了容容,和她多聊了几句话,怎么了吗?”
温时越长吁一口气,连忙笑道:“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
搞了半天,她是为了给自己准备惊喜。
攸攸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却随意怀疑她,真是该死。
他伸手,把鹿灵攸抱得更紧一些。
鹿灵攸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别抱啦,容容他们正看着呢。”
温时越却舍不得放手:“看着就看着,咱们撒狗粮呢。”
“家门不幸啊,他刚刚是不是压根儿就没看到我?”温从容双手抱胸,和顾亦深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秀恩爱。
“你看到我们的时候,也只是和我打了招呼。”顾亦深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安慰,“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谢谢你。”温从容没好气道。
顾亦深轻笑,冷不丁说:“那个和鹿灵攸走在一起的男人,应该不是她的朋友吧。”
他言之凿凿,没有半分询问的语气。
温从容微微怔住,转而忍俊不禁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语气,和你的态度。”
顾亦深漫不经心地总结。他十年来与成百上千的人打过交道,又读过国内外的心理学著作,早已练成洞察人心的本领。
“那……”
温从容侧过身,目光缓缓划过他雪白的耳垂,戏谑道:“你既然这么厉害,这些年里我要是故意在你面前撒谎,你岂不是都知道?”
明明周围一片繁华热闹,欢声笑语却在刹那消散在耳畔。他们并肩站在路口,一个过于娇小,一个却过于高大。
如此不相匹配。
顾亦深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问:“你骗过我吗?”
温从容低着头,没有说话,也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刚刚和攸攸姐闲聊,她说自己和顾亦深自打结婚后,倒比不得以前那般肆无忌惮,做什么事都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长久的静默后,顾亦深似是妥协一般,声音轻得仿佛被风吹拂到天际。
“不重要。”
一点也不重要。
02
温从容咳嗽一声,拉着顾亦深小声解释:“你刚刚猜对了,刚刚和攸攸姐在一起的男人,是她爸妈硬要塞给她的相亲对象。
“攸攸姐先是和她爸妈大吵一架,之后便和那人坦白了自己的情况。不过那人倒也好说话,还笑说自己也是被家里人逼来相亲的,心里其实早有喜欢的女孩。
“后来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攸攸姐干脆顺水推舟,向那人请教如何制作胸针,好制作礼物送给时越。谁知最后一次见面,竟正好碰上了提早回来的他。”
温时越自以为躲藏功力天衣无缝,但鹿灵攸与他相处多年,又怎会察觉不出他就跟在自己身后,于是到了超市,就立刻打发走了那人。
温从容摸摸下巴,惋惜道:“可惜我晚了一步,没来得及见到。”
顾亦深见她那副可惜模样,不由得神色一冷,问:“你想见?”
温从容立刻伸出右手举在脸边,十分严肃地发誓:“那必然是不想见的。”
顾亦深满意地收回目光,心里只觉鹿灵攸聪明。
她这人看起来温暾柔美,实则是说一不二的固执性子,以前上高中时还是远近闻名的学霸女神,追她的人从班级门口排到了学校外面。
后来他们相熟,四个人经常一起围在电视机前看恐怖片。温从容和温时越鬼哭狼嚎,自己和鹿灵攸波澜不惊。
温时越告诉过自己,他喜欢鹿灵攸,非常非常喜欢,非她不娶的那种。
但鹿灵攸的父母控制欲很强,一心只想让鹿灵攸出国深造,好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
温时越说,我得努力啊。
他扔掉所有游戏卡牌和漫画书,坐在桌前打开几乎崭新的课本,开始没日没夜补自己没有的基础知识。
“阿弥陀佛,不是我瞎了,就是我哥疯了。”这是温从容当年的原话。
谁能想到,那个曾整日好吃、懒惰、得过且过的温时越,会突然收敛贪玩心性,老实坐在桌前温书。
他发誓,要考国内最好的大学,要考和鹿灵攸一样的大学。
“我一直以为他们走不长的。”温从容感慨,“有一段时间他们很难,无论是学业压力还是经济压力,随意抛出一件,都能轻易击垮一段看似真挚热切的情意。
“可他们到底是咬牙坚持下来了,所以即便现在温时越还不能取得攸攸姐父母的祝福,我也会一直支持他们。”
温从容有次忍不住,问温时越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鹿灵攸,他从书桌前抬起头,咧嘴笑得很傻:“和你对顾亦深的感情一样。”
独属于一人的喜怒哀乐,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温时越不像顾亦深那么聪明,所以他付出了很多努力,花了很多年,才终于做到了当初的承诺,高考考到了一个谁也想象不到的高分。
填报志愿前一周,温时越没出去和狐朋狗友一起吃饭庆祝,他就一个同学一个同学地旁敲侧击无数次,终于在填报截止前一天才打探到鹿灵攸的志愿学校,接着又连夜对比分数,写下所有可以身处一座城市一个学校的可能。
“下次要走,记得报备。”
顾亦深冷冰冰的提醒声将温从容拉回现实,他这样的态度就很像规劝夜不归宿的学生的教导主任,声音在凉风中显得格外凉。
天杀的,两边的家庭地位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03
“温狐狸,不错啊,这一期的漫画读者反响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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