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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黑衣人这才摘下黑面罩，却正是离尘。
他嘴角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不必，让青山暗中接应就好。”
说来，这个圣女着实没让他失望，若不是他亲自出手，就凭这些杀手，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只可惜啊，身处地狱，却还想仰望天堂。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周身暖暖的，似乎氤氲着一股水气。
林诺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被放在一只大木桶中，水中泡着各种各样的药。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在。
看来这是有人给她放在这里泡着药浴，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最后她昏过去之前，见到的是杨默。
这么说，该不会是杨默救了她吧？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
林诺一惊，一脸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杨默。
杨默眼睛仍旧覆着白绸，看起来应该是上次中了她的障魂香，瘴气侵体，眼睛失明了。
“你醒了。”杨默神色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诺不敢作答，生怕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缓缓从桶中站起身来，忽然胸口一阵剧痛。
她忙捂住心口，眉头痛苦地皱在了一起。
杨默只是淡淡道：“你受了内伤，这药浴有助你恢复，你可以休养一段时间再走。”
林诺虽然心中忐忑，但是如此重伤在身，她也着实走不了多远。
她看了一眼杨默，一把拉住他的手，摊开他的掌心。
杨默刚要缩回去，她却抓得更紧，然后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多谢。”
他微微一愣：“姑娘是个哑巴？”
林诺想了想，又在他手上写了一个“嗯”字。

第二十一依誮章 模样俊俏的少侠

凛冬已至，杨默所住的这间房子虽说是不大，但却也干干净净，不至于被冻着。
林诺想着，反正杨默也看不见她，便也就安安心心住了下来。
虽说装哑巴累了点，但是想着逗逗这个模样俊俏的正派少侠也是挺有意思的。
“咚咚咚——”门被轻轻敲响。
林诺正坐在床上，茶几上的核桃是她在这里翻找了半天找出来的。
她轻扣了两下桌子，表示他方便进来。
杨默就推门进来，他眼睛看不见，平日也不拿剑，只一根盲棍为他指路。
他小心翼翼摸索着上前，手中提着一只小食盒。
“我熬了点青菜粥，你内伤未愈，吃这些要好一点。”
林诺上前接过食盒，象征性扶着他在一旁坐下。
只是一起身，一颗圆滚滚的核桃便掉了下来，正巧滚落在杨默脚边。
杨默捡起那颗核桃，在手里摩挲着，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从前也很喜欢吃核桃。”
他还记得，九重宫里有一把巴掌大的小锤子，是林诺专门用来敲核桃用的。
其实明明用内力一下就能捏开的，她却偏偏一定要让他用锤子一点一点敲开给她吃。
林诺微微蹙了蹙眉，这个“她”应该大概率说的不是个男人吧。
该不会是他心爱的女人吧？
“别看她身份尊贵，在旁人面前都端得一副老成持重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她心思最是单纯。整日里就盼着我回去给她带外面的好吃的。”杨默说起这话的时候，一脸怀念。
林诺心里犯着嘀咕，这个武林盟主之子，是喜欢上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了吧？
啧啧，这一看这怀念又伤感的模样，说不定就是被那姑娘骗了感情。
她不由在心底默默摇了摇头，果然单纯的男子就是好骗。
虽说这人看起来也并不单纯，但是这模样长得是真不错。
杨默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提起这些。
只是自从失明以后，他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也与红筱和谢安走散了。
已经很多天没有人能跟他说过话了，那日他昏迷以后，再醒过来就已经在这屋子里了。
杨默很确定，那天他见到的一定是林诺，但是对于她为什么要把他带来这里，他不得而知。
只是，他不愿走，他怕万一他走了，卿卿就找不到他了。
眼下有个人同他说说话，似乎也不错。
林诺不能说话，打开他拿来的食盒，便看见那碗青菜粥。
虽然看着很普通，但是闻着味道却很是熟悉，就好像她已经吃过很多遍了一样。
她尝了一口，眼神一深，这不正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吗？
她看向杨默的眼神多了一分探究。
杨默也不再说话，将手里的核桃轻轻放在桌上，又摸索着离开。
不知为何，看见杨默这般萧索的背影之时，林诺心里涌起一种异样。
……
到了深夜，窗外忽然一阵响动。
林诺立时警醒，从床上惊坐而起。
“是我。”青山压低了声音在外面。
听出青山的声音，林诺这才放下心来，开门让青山进来。
屋子里的灯灭了，怕杨默发现，林诺也便没有点灯。
她见青山没有受伤，这也才松了一口气：“青山，你此番可带了变声的药丸？”
青山微微一愣：“圣女不打算趁此机会离开这里吗？”
林诺心里清楚，杨默虽然眼瞎，但是眼睛一旦恢复，看到她必定会对她除之而后快。
可是，现在相比于这些，她倒是有个更好的想法。
她摇摇头：“反正现在杨默看不见，我现在受着伤也不易走远，若是再遇见那些黑衣人，你我恐怕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脱身。”
青山垂眸，从怀中摸出一只药瓶给林诺：“这是变声的药丸。”
林诺接过药丸，冲青山挥了挥手：“好，你在暗中接应我，九重宫若是有吩咐，你及时来传消息便好。”
青山走后，林诺这才又回到床上躺下。
只是，她全然不知，一身白袍的杨默在门外雪中站了很久。

第二十二章 情愿我负天下人

一夜的雪落完，地上只剩了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天却是晴朗了不少。
林诺的伤也好了不少，她推门出去的时候，便看见杨默在树下练剑。
满地白雪随着剑锋飞舞，那情景倒是格外曼妙。
真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儿子，眼睛瞎了也要在这大雪天的练剑。
她打了个哈欠，刚要转身，眼神忽然怔住了。
方才那一招雪满人间……是她九重宫的招式！
杨默怎么可能会九重宫的武功？
林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发现，并非只有这一招，杨默练的根本就是九重宫的武功！
一时间种种疑惑冒出心头，正道子弟，绝不可能会九重宫的武功，再加上其中的招式是只有宫中长老们才能练的！
当然，这些招式除了长老们和教主，天下就只有她自己会。
她眼神一紧，这个杨默着实有些奇怪。
正想着，杨默忽然收了剑。
“你在那里看了半天了，可是对我这剑法有兴趣？”
林诺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眼神，脸上却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走上前，摊开他的掌心在他手上写道：“你可有法子治好我的哑疾？”
杨默这才收回了手：“这几日我看过你的嗓子，并没有发现什么毛病，想来应该不是嗓子坏了，这样，我回头开一副药，你且试试，希望能有效。”
林诺勾唇一笑，不得不说，这个杨默确实是很有意思。
……
一连过了几天，林诺将端来给她治嗓子的药偷偷倒掉，然后吃下了青山带来的变声丸。
“咳咳咳！”她咳了几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喉咙有些灼痛。
其实这变声丸只能起效一段时间，听起来就如同平常人们感染风寒时的鼻音，寻常不熟悉的人分辨不出来。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竹棍敲打在地上的声音。
她上前打开门，果真便看到杨默过来了。
听到动静，杨默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前，简短的吐出两个字：“吃饭。”
林诺愣愣接过食盒，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你医术好像不错，为什么不自己治治自己的眼睛？”她还有些不习惯自己如此沙哑的声音。
可是听到这声音的杨默浑身一僵，捏着竹棒的手指节有些泛白。
他开口，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你嗓子可是好了？”
对于杨默的反应，林诺也只当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意外，便没有过多在意。
“还得多亏你医术高明，不过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杨默嘴角绽出一抹苦笑：“这小村里的药材很有限，要治眼睛恐怕要去城中。况且，看不见也挺好，有些人看见了恐怕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说好了这一辈子都要保护她的，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何况，他不仅没有保护好那个人，反而亲手伤了她。
林诺有些不明所以，顿时却也来了兴趣：“怎么？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不过，这些号称名门正派的人，心底不知有多龌龊，做点亏心事不也正常？
可她问起这话，却发现他的神情越发黯然。
良久，他才低沉出声：“若是有一日，你最爱的人想杀掉你，你会如何？”
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林诺愣了一下。
但旋即她想也没想就冷哼了一声：“情愿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莫说九重宫最忌讳的就是动情了，就算她爱上了旁人，那人却要杀她，那她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情愿她亲手杀了那人自己抱憾终生，也绝不让那人杀了她，她可以死，可以痛苦，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所爱只是一场空欢。
就算是死，她也要那人是爱着自己的。
杨默深叹了一口气，转身一步步离开。
院子里飘落的大雪将他的背影衬得苍凉又孤寂。

第二十三章 坐收渔利

北境的大雪格外纷扬热闹，院子里一颗红梅树悄悄开了花。
红梅傲立，不惧冬寒。
林诺一身红衣站在雪地之中，与那红梅相衬得极好，人比花娇，顾盼生媚。
只是这一幕，杨默看不见，只一身白衣从屋子里走出来：“外面天寒，北风正硕你怎么出来了？”
听见声音，她蓦然转头，看见杨默一身衣袂飘飘，眼睛上覆着的白绸宛若谪仙出尘。
她一时有些出神，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这人从前她就见到过一般。
见她不答，杨默又问：“怎么了？”
林诺这才收回眼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近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得回甘州一趟。”
杨默神色一紧：“你要走？”
林诺拢了拢披风，缓步走到他跟前停下：“你放心，我会回来的，顺便给你带些能治你眼睛的药材回来。”
说完，她抬脚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可她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牢牢握住。
杨默拉着她：“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林诺眼神怪异，这人莫非是怕她一去不回了不成？
可抓着她的那双大手又显得格外宽厚温暖，让她竟生出一丝不忍。
她轻轻拉开他的手，脸上笑得妖媚：“小瞎子，你还是等我回来吧，你都看不见，我可不想带个累赘。”
话音刚落，林诺感觉杨默的手僵硬了一下。
他脸上不知是落寞还是难过，最终只低喃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丢下我。”
他以为，就算他瞎了，瘸了，哑了，她也会陪在他身边做他的眼睛，做他的双腿，做他的嘴。
可是，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在异想天开。
听着林诺的脚步一步步走远，杨默拿着竹杖上前跟了两步，听见门关上的那刻，他停住了。
“我以为你回来，是原谅我了，可原来，你也把我忘记了。”他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