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身休闲衣服,旁若无人的倒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着书。
姜徊站在餐桌旁,一盘盘本是热气腾腾的菜像是她的心逐渐凉了下来。
她忍着心里酸涩,随便扒了几口白米饭后就将碗筷收拾起来。
原本安静的房子里飘着碗碟碰撞声和水流声,心不在焉的席之珩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厨房门口。
放空的眼神仿佛将他带回了十多年前
他初次见姜徊,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她眼中的胆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见着谁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哐铛”一声,惊的席之珩丢下书,脚步匆匆跨向厨房,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
听着里面淅淅索索瓷片碰撞的声音,他不冷不热的朝里面问:“怎么了?”
姜徊背着手,脸上挂着有些窘迫的笑走了出来:“对不起哥哥,手滑了。”
席之珩瞥了眼她躲藏的手,转过身回到阳台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只是紧蹙的眉头再未展开过。
“哥哥。”姜徊拿起包,眼神略带着不舍,“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席之珩头也没抬,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姜徊早想过他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她带着噙着满眼的泪水转过身走了出去。
房子又回归了寂静。
席之珩看着桌上的胃药又出了神,他会不会想姜徊,其实他不知道。
从来能言善道的他,居然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之后几天,席之珩也没有见过姜徊,但知道她一直会来他家。
因为他每次回家都能看见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杯水和一盒药。
直到一个暴风雨天,席之珩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繁琐的工作加上回来时淋了雨,他病倒了。
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席之珩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却觉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咔哒”一声开门声,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呼。
第七章 针锋相对
姜徊见席之珩发烧了,连忙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打湿了毛巾轻轻贴放在他额头。
一遍遍换着毛巾,等他额头温度降下来,姜徊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跪坐在床侧,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席之珩,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着席之珩的轮廓。
描至他紧蹙的眉头之时,姜徊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席之珩笑了。
“哥哥。”姜徊双手交叠放在席之珩头侧,下巴磕在手上,声音轻而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真的生病了。”
“等我死了后,你是不是就会笑了?像小时候那样?”
“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说着说着,竟已泪流满面,眼泪落满了手背。
姜徊轻轻探身过去,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席之珩紧绷的唇边。
她含泪笑着,心中满是这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悲凉和无奈。
次日一早。
席之珩撑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摇晃的走出房间。
客厅内一股米香味,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目光落在餐桌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上。
昨天他好像听见了姜徊的声音,是她来照顾自己了吗?
也是,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来。
席之珩苦涩的嘴似是被那粥勾起了食欲,他坐在桌旁,一口口吃着口味清淡的粥,眸色复杂……
直到晚上,席之珩接了个电话,穿好衣服出门。
开车来到姜徊陪酒的会所。
此时姜徊已经上好妆,按照领班的要求去陪一个老总喝酒。
转角之际,蹭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下意识的说了句:“不好意思。”
“姜徊!”
她惊得连心跳都好似停了,抬头看着眼前盛怒的席之珩,避之不及。
“你是已经喜欢上这工作了吧。”席之珩语气好似连齿缝间都夹着愤恨。
姜徊有苦难言,她若不在这儿陪酒,又怎么去付奶奶高昂的治疗费。
“哥哥,我……”她欲言又止,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然而她的解释还没说出口,席之珩便冷冷丢出句:“你真是自甘堕落到让人恶心。”
姜徊瞳孔一紧。
她望着席之珩,那嫌恶眼神像是针密密麻麻刺在她身上。
席之珩沉着脸转身离开。
比往常更要决绝的背影让姜徊心底掠过丝慌乱,她想去抓住他的手扑了个空。
僵在半空的手慢慢颤抖,她只能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往后几天,席之珩烦工作时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甚至连案卷都看不下去。
“小席,你受理一下这个案子吧。”
同事将一份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
席之珩瞥了一眼,看见被委托人后写着陈慧时,眼底略过丝诧异。
他拿起文件问道:“被告?”
同事点点头:“姜先生临时更改了委托人,否则这么个小案子也不会麻烦你了。”
等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席之珩将注意力放在处理案件上,也暂时摆脱了因姜徊而生的莫名情绪。
开庭当日。
几乎一个星期都没睡过觉的姜徊拖着一身疲倦踏进法庭。
她刚坐到原告席上,徐律师突然一脸难色开口:“姜小姐,对方临时更改了委托人,恐怕……”
这时,被告方的委托人走了进来。
姜徊抬头望去,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两道视线相撞,站在被告席前的席之珩诧异地看着原告席上的姜徊。
第八章 我真的好恨
当看到席之珩时,姜徊心里已经知道,这官司输定了。
陈慧没有出庭,全由席之珩一人代理。
整整一个小时,姜徊只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她听着徐律师的声音越来越低,而席之珩口若悬河的推翻她好不容易搜集的证据……
休庭间隙。
席之珩紧绷着脸,目光一直在手边的文件上,终是没有去与姜徊说一句话。
“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随着法官的宣判和法槌落音,这场官司了结了,姜徊也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
直到走出法院,她蹲在马路边,双手穿在黑发间颤抖。
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
乌云遍布的天开始飘起了细雨,淋着姜徊单薄的身子。
“这是法院,要哭回去哭。”
席之珩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徊放下手,声音凄惨:“我输了。”
看着那瘦弱的双肩,席之珩心中头一次生了悔意。
他知道陈慧是姜徊继母,但他不知道姜徊还有个奶奶。
难道她去会所做陪酒是因为需要请律师和救她奶奶吗?
姜徊目光发怔,一股咸腥气息伴随着心绞自心口袭上喉咙。
她撑着路灯柱沉重地站起身,将那股咸腥死死逼了回去:“哥哥,你不愧是桐城的金牌律师。”
阵阵闷雷从远方传来,席之珩心微微一紧,半晌才吐出一句:“上诉吧。”
闻言,姜徊怅然一笑:“然后呢?你做我的律师?再去告被你辩护到无罪的陈慧吗?”
带刺的话让席之珩无可反驳。
他心躁地扯了下领带,转移了话题:“你奶奶呢?”
姜徊神情滞了瞬,医生的话历历在耳。
“老人伤势过重,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她攥紧了双拳,突然道:“我真的好恨陈慧。”
姜徊挪着灌了铅一般的脚转过身,苍白的脸和嘴唇让席之珩更觉难受。
席之珩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
她眼底的恨意他看的很清楚,也因此又多了几分愧意。
“哥哥,我想让她死怎么办?”
姜徊的语气中多了分迷茫和隐忍,一个令人发憷的问题竟然被她这么轻飘飘地问了出来。
回想这十多年,陈慧对她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生了杀心。
但是她还有奶奶,还有席之珩,他们就像她的紧箍咒。
每每在她挣扎善恶边缘的时候将她拉回善的那一面。
相关Tags: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