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月很久不见程深了，等他入席，才发现他身边陪着的已经换了人。目及他身边那个和苏子淇有六七分相像的女孩儿，梅溪月不禁黯然低了低头。
“怎么了？”程迟察觉了她的异样，倾身凑过来。
梅溪月摇摇头。
“呦，瞧程先生，有了女朋友变得多体贴呢！”方围首先拿他开起了玩笑。
众人一听她说“女朋友”三个字，看梅溪月的眼神都变得充满了探究。
“方姐，别拿我们开玩笑，小姑娘脸皮薄。”他取了酒杯来，自斟自饮，末了把空了的酒杯递到众人面前，“自罚一杯，容我点儿工夫，哄哄。”
在座众人谁敢当他一个“罚”字，于是打趣之声渐渐弱了，各自岔开话题。
程迟便益发低下头，追问：“为什么？”
梅溪月仍不说话，只把手一伸，往酒瓶上摸过去。
程迟快她一步，已把酒瓶攥在手里：“做什么？”
“你给我。”
“我嘱咐过你，姑娘家出门在外，不许多喝酒。”
“你给我！”她的声音高了些。
“月牙儿。”他按着她的发顶，吻她额头，“乖，要喝回家喝，在这儿不行。”
“为什么不行？”梅溪月抬头，目光往程深身上一飘，“男人身边的女人可以像走马灯一样地换，女人就连出来喝点酒都不行，程迟，你这是什么封建思想？”
她的声音有点大了，引得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你是说阿深和苏子淇的事？”他的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梅溪月不说话。
“他们之间的事，我们说好了不过多干涉的。”
“就是你当初说不干涉，淇淇后来才怪我不告诉她的。现在我跟淇淇吵翻了，你还叫我不干涉，程迟，你不觉得你的所谓不干涉已经干涉太多了吗！”
第82章 告别
屋里一时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最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低垂了下来。不是不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而是实在不敢想象此时此刻程迟的脸色。
梅溪月也知道自己此时是过分了，于是拎着包站起身来，对众人说：“抱歉扰了众位的兴致，我……”
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坐下。”程迟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愠怒，只是平和，“外面冷，不要自己走。”
别说在座的其他人，连梅溪月都呆了。谁都没有想到，程迟竟然会不动气。
梅溪月的喉头动了动，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
倒是程迟再次举了杯：“小孩子家不懂事，众位别见怪。我替她敬大家一杯。”
喝下这杯酒，程迟又添了一杯，转而向梅溪月，给她也斟了一杯酒：“这杯给你道歉。”
“道、道什么歉？”梅溪月低着头，脸红红的，“刚才……”
程迟摇头：“不说刚才。”语气温柔。
“从前在为人处世，乃至日常里，我对你有些……让你无法理解的要求，我道歉。今后我会尝试更加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月牙儿，我也希望你真正学会保护自己。”
小小的酒杯“叮”地跟她手里的杯子一碰，透明的酒液顺着他的咽喉流下。
梅溪月仰头，才发现这酒辣得呛人。她以手掩口，咳嗽了好几声才掩住了那股辛辣劲儿。
酒宴散后，程迟把醉得满脸酡红的女孩抱上车，车厢里便满溢了她醉后浑身升腾出的那股甜而黏的女儿气。
梅溪月掰着指头数：“今天认识了……刘总、赵先生，赵先生的夫人好漂亮啊！还有丁太太，御姐！”
大概因为醉酒，她的大眼睛里氤氲着点水汽，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你……你今天一定要带我来，是不是就想把这些人介绍给我？你想在出国之前，介绍我们认识，以后回国，好引引路！”
程迟瞧着她，满意地笑了笑——倒也还不算醉透了。
梅溪月却自我否定起来：“不行，程迟。我跟你吵架了，人家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好。”
“谁说的？”程迟把她的一双玉一样的胳膊往自己颈间缠得紧了些，搂着她的腰，把人拖到了自己面前，伏在她耳边哑声道：“他们都晓得我的意思，今后只会敬着你。”
“可是你丢脸了啊！”
“我丢的脸长在你脸上，咱们俩一出一进，合适。”
她耳边又想起了他那种低沉悦耳的笑，像风一般轻，带着略微的，沙沙的响。梅溪月觉得心头热热的，酥酥的，头更晕了，几乎就要倒在他怀里。
*
梅溪月的签证下来了。
她特意回了一趟学校，苏子淇没有搬走，还住在那间宿舍里。
“我回来拿点东西。”她站在苏子淇背后，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不打扰你吧？”
苏子淇恍若未闻。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不过是几件旧衣服，一点简单的化妆品，一个书包都没装满。整理完，梅溪月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淇淇，我今天来是跟你告别的。”
第83章 让她难堪
苏子淇仍不说话。
傍晚，阳光穿透玻璃窗，投在宿舍的地板上，一片寂静里，更显得梅溪月的话音低而迟缓：“我要去米国了，签证已经下来了。”
苏子淇冷哼一声：“哦，大小姐要去留学了。你是特意过来跟我炫耀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梅小姐，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听你说你即将走上辉煌的人生。所以要是没什么正经事，你就可以走了。”椅子一挪动，发出“吱”的一声刺耳声音。
梅溪月默默坐了两秒，起了身。
“程深他……”
“别跟我提那个渣男！”苏子淇回过身子。
她上半身伏在椅背上，不仰头，只把眼睛抬起来盯着梅溪月，白眼珠翻出，一股说不出的怨恨从眼里冒出来。
梅溪月手里提着那只背包，点了点头：“好，那我走了。淇淇，你以后……自己多多保重。”
门被关上，从里面反锁了两道锁。
梅溪月背起包来，径自向外走去。她其实没有什么遗憾，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告别的也告别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似的。
“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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