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夫跟我闹撕了,反咬我一口说孩子不是他的。可我们的女儿早在一年多前就堕楼夭折了。说得无奈点,现在就是死无对证了。可能在旁人看来,这些事即便再追查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我觉得心里留着这样的疙瘩……原本我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是因为孩子没了,无从查证了。但这两天,我收拾孩子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出事时穿的一只小鞋子。鞋子上面,有她的血迹。”
我在研究所工作,做个DNA鉴定什么的,原本也是有器材和条件的。
但问题在于,科研的样本需求是非常充足与明晰的。
比如说安全套里的东西,比如说沾着徐斌大量新鲜血迹的纸巾。
提取和过滤的难度,几乎没有。
但这双鞋子上的血迹已经快一年了,里面混杂了很多泥土和灰尘。
这样恶劣的检测条件,我自己肯定做不了,需要真正的刑侦痕检科,用专业的设备进行分离提取。
我对陆绪说,希望他能帮我这个忙。
然而陆绪并没有多想,直接就拒绝了。
“高教授,我很抱歉。但是这样不合规矩。”
我红了下脸,点点头:“我……我知道……”
“我是法医,但我更是警务人员。我不可能因为要帮朋友的忙,随便拿来什么样本,就送到痕检科去做鉴定的。实在很抱歉高教授。”
我笑笑:“没,没事的。我其实就……”
“不过,你完全可以找当时你女儿出事时负责案子的警官,让他帮忙按照流程规则去申请。”
我抓了下手背,苦笑摇头:“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我女儿的事是被定性意外的。没有立刑案。当时负责接警的就是那一区的普通民警。半年前听说调任了,我没有相关的人脉,找不到路子。”
“我帮你去问一下,包括当时的卷宗,如果能够申请重启的话。”
陆绪想了想,说。
我万分感谢,但还是有点担心——
“会,会不会动静有点大?我……”
“你放心,陈哥平时那么忙,他还没有到手眼通天的程度。你不想让他知道,可以不让他知道的。”
陆绪微笑道。
我赶紧点头:“那,那麻烦你了陆医生。”
“不客气,我是法医,虽然不是我经手的,但我同样看不得任何案子里有隐情。这件事,跟你是谁无关,所以你不用担心,高教授,我不会跟陈哥说。”
“谢谢你了陆医生,我……我回头请你吃饭。”
陆绪点点头。
我对陆绪的印象其实是很不错的,从一开始就是。
那会儿他在一桌人里,是最为沉默的那一个。
年纪应该是最轻的,估计没有陈望大,二十六七最多了。
个子不是特别高,但身材很好,出来都是穿运动装,手上带着时尚的手环。
可能因为是警察的缘故,倒是不能染发纹身,但褪去平日里拘谨严肃的工作服,他的私下打扮还是非常年轻化的。
那是我第一次正式见陈望的朋友,林向薇夹枪带棒刁难我的时候,陆绪似乎一直也有维护我的面子的意思。
我想,陈望身边的朋友,多半是拎得清的。
只是陆绪身上那种与他刻意营造出来的阳光积极的年轻气质很违和的——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唉,每个人都有故事,在不同的纬度里,互相碰撞罢了。
我跟陆绪告别后,进了洗手间。
心不在焉时,水龙头开太大了,一下子飙出一大朵水花!
我身后有人,被殃及了。
我吓一跳,赶紧转身过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您——”
那女人一眼认出了我。
第171章 贵重之物
“吴……吴小姐?”
被我不小心用水龙头喷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潋滟。
我赶紧拿纸巾:“不好意思吴小姐,我没看到后面有人。”
她的身上被打湿了一些,虽然不算严重,但鳄鱼皮的背包可是不能沾水的。
不久前我看到一个新闻,说是有个女的背着16万的鳄鱼皮包去吃火锅,不小心被可乐撒上去了。
人家以为只要赔个几百块钱的清洗费,没想到那个女的说鳄鱼皮见水会有白点。想要她向店家索赔几万块云云的。
不过,吴潋滟好像并不在意:“没事儿!包买了就是背的,沾水沾灰在所难免,本来就是有消耗的。对吧?又不是买回来供着的,损耗不起,说明你配不上。”
这个三观,跟我倒是挺契合的。
我也有奢饰品包,但我更喜欢两三百块的那种很实用的大口袋包。
对我来讲,我不是那种上流社会的人士,即便我能省吃俭用买得起,我也配不上。
不过,人家客气归客气,我该说的好话还是要说的。
“真没事儿,擦擦就行了。”
吴潋滟抹了抹包上的水渍,倒是在看到挂在包上的一个水貂绒装饰似乎也有点沾水的时候,她脸上略有几分心疼。
不过也就是一瞬,她赶紧拿起来放烘干机底下吹了两下。
然后笑眯眯跟我说:“你们也是来过圣诞的?”
我点点头:“是啊,几个朋友都来了。大家平时都忙,难得聚一聚。”
“也是。我们的包房在三楼,一会儿方便的时候,过来玩哈。”
我说:“好呀,一会儿我们跟七夜一起,过去跟吴姐喝一杯。”
“呵呵,还是我下来跟你们喝吧,我们那一屋子都是狐朋狗友,可比不上高教授你们这些高知分子。”
吴潋滟是个大咧的性子,讲实话,她并不招人讨厌。
只是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心绪却难免沉了几分。
刚才她在烘干机下面吹挂件的时候,我有仔细瞄了一眼。
她那个包,应该是爱马仕的。我不是很了解行情,但几十万肯定是要的。
虽然贵,但这世上又不缺有钱人。只要是商品货架上能摆出来的,不过就是个数字价格罢了。
但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她挂在包上的那个巴掌大的水貂绒挂件。
通体雪白,内侧泛出淡淡的金色。
如果不是人造的,而是真皮毛,那问题就大了。
雪貂有很多种,因为长得憨态可爱,皮毛又十分柔软顺滑,一度用作为人们十分喜爱的皮制品。
虽然近年来一直有人呼吁不使用动物皮毛。但目前法律的保护范畴,仅限于野生动物。一些养殖场什么的,还是会根据市场的喜好来定位生产出品。最多只是在养殖和屠宰方面,做的稍微不要那么没人性化而已。
但吴潋滟挂着的这款毛皮,白里泛金,不似那种大块杂色花纹。绝对不是野生的,但也不是家养宠物稳定繁育出来的。
它的金色皮毛均匀掺杂在白色皮毛之中,手一撸,金光灿烂,十分惹眼。
旁人或许看不出门道,但我心里是有几分眉目的。
上半年,我们研究所跟隔壁城市的兄弟单位开展学术研讨的时候,得知他们的培育基地杂交出了一种名为“雪里藏金”的新品种雪貂。ⓝⓜⓩⓛ
体型比一般的野生貂大一些,行为敏捷聪慧。但最让人喜获的是,该品种的视力非常好,对颜色的区分度,也不像普通貂一样,仅能分辨蓝色和红色。
生物品种高进阶级别的育良成功,是非常具有里程碑意义的。
对方研究所专门送了一对给我们用作学术饲养。可是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两个月,就丢了——
对外当然宣称的是水土不服,染病死了。
但其实我们所里的人都知道,这种小类哺乳动物,丢失也属正常。
它们本来就体形瘦小,皮毛光滑,笼子地洞都是可以肆意穿梭的。
跑出去不晓得被什么猛禽之类抓了吃,也都是常有的事。
今天,我也是无意中看到吴潋滟的这款挂件,不由得想了许多其他的。
“高韵,你怎么出来这么久?”
我在外面逗留的久了,于是陈望出来找我了。
“没事吧?”
我远远看到他,墨绿色的毛衣上的麋鹿,看起来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可爱。
我点点头:“刚才看到吴小姐了。”
陈望眼中略有神缩:“吴潋滟?”
陈望说,他知道她今天也在。
“沈七夜说的吧?吴小姐她们的包房好像在三楼。”
然而陈望摇头:“我是刚才看到那个姓云的了。”
我明白了,有云凯在,吴潋滟肯定在。
看不出来,这个人模狗样的混账居然把吴家大小姐的腿抱得这么紧。
我跟陈望往包房里走,随口问了他一句:“吴潋滟家里是做什么的?”
“物流。”
陈望说:“吴伟山早年做过几年走私,后来进局子里蹲了几年,出来后改邪归正,弄了二十几辆皮卡和货船,干起了物流的买卖。”
我随口追问了一句:“真的改邪归正?”
陈望呵了一声:“警察没抓人家,你就不能说人家有罪。疑罪从无。怎么?吴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我摇头:“没,就挺好奇的。感觉吴小姐这人还挺能处,不晓得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一辈那种老奸巨猾的生意人。喜欢泡夜总会,玩女明星的。”
陈望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倒是勾勒出了一副强有力的画面感。
我哦了一声:“那你跟他……怎么会有生意往来?”
“华西做房地产,上下游都有业务。很多建材大批箱料,不要承运的?”
那你可是他的大金主啊。我说。
“我虽然不是很懂商务上的事儿,但我也知道跑一船集装箱的费用可是不少的。
吴老板是你的乙方,你每年走在他这里的流水不少吧?难怪,他要给你塞女明星。”
陈望瞪我一眼:“这话一听就是老七说的。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我想了想:“他还说,吴老板想要你手里的一块地。”
第172章 你不能太随便了
我跟陈望回到包房,朋友们差不多也来齐了。
我注意到没有钟子诚,于是悄悄问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