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从张氏走近自己的一瞬间,赵合欢突然觉得周围安静极了,就连刚才“噗通、噗通”地心跳声都好像停止了一样,整个空间就只剩下张氏和自己了。
赵合欢看着张氏,感觉迅速被一种由心底而生的亲切感包围,这应该就是母女之间的特殊纽带和感应。
赵合欢不知道怎么回复张氏的提问,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这就是王春妮的母亲吗?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吧?
严氏站了起来,拿着帕子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走向女儿张氏,拉着她的手,又拉着赵合欢的手,哽咽地道:“瑾之,这是瑶瑶啊。”
听到“瑶瑶”二字从母亲的口中说出来,张氏当场怔住了,什么意思?谁是瑶瑶?瑶瑶,她的瑶瑶不是走了吗?
云氏、毛氏赶快走了上来,一个人扶着早已经哭不出声的婆母严氏,一个站在小姑子张氏身后,生怕她因为太过激动而晕倒。
张氏猛然间回头,看着正望过来的父亲张齐安,愣愣地道:“父亲,母亲是什么意思,瑶瑶,谁是瑶瑶?”
张齐安放下手中的杯子,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女儿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瑾之,是瑶瑶,她是瑶瑶,瑶瑶没有死。”
“没有死,没有死”,张瑾之一直重复着“没有死”这三个字,缓缓抬头,再次望向赵合欢。
是,肯定是,这个小姑娘,不,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瑶瑶,不然怎么会跟她这般相像呢?!
赵合欢向前走了两步,正准备往前再迈一步的时候,张氏突然就把她抱在了怀里,之后便是嚎啕大哭,没有任何语言,就只是大哭!
和刚刚严氏搂着自己时的默默流泪不一样,赵合欢此时感受到了一种非常悲伤的情绪,她的心脏甚至还隐隐地抽动了一下。
屋子里的人听着张氏压抑多年,此时终于宣泄出来的哭声都跟着陷入到了一种悲伤当中,是啊,张氏再也不用掩饰了,是啊,生下来就以为死了的女儿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怎么能不伤心呢?
云氏搀扶着严氏又坐了下来,毛氏站在张氏身边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便是戎马一生的张齐安此时也掉下了眼泪,是他害了瑾之的一生啊!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张氏的嚎啕大哭转成了呜咽、抽泣,云氏拍了拍严氏的后背,示意毛氏和自己一起劝慰一下小姑子。
“好了,瑾之,你别吓着孩子。”
“是啊,瑾之,不管怎么样,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要再哭了。”
“瑶瑶,这不回来了吗?”
张氏慢慢放开赵合欢,此时的赵合欢也是一脸的泪水,止不住地抽泣,她好像还有点贪恋“母亲”张氏有温暖的怀抱。
张氏哑着嗓子,看着还在自己胳膊中的女儿,柔声且克制地道:“我吓着你了?”
赵合欢的个子在同龄人中不算矮,来了京城之后还长高了,不过也只是到了张氏的耳朵。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张氏,摇了摇头,道:“没有。”
见张氏止住了哭声,云氏和毛氏两人一个搀扶着张氏,一个拉着赵合欢,把她们安置在了严氏的身边。
张氏拉着赵合欢的手,一直没松开,她看着也在望向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问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齐安刚想张口,刚才跪在角落里的李婆子突然就跑了出来,然后直直地就跪在了张氏面前。
张氏盯着突然间跪到自己面前的老妇人,握着赵合欢的手稍微颤了颤。
面前的人头发几乎全白,脸上还横着几道恐怖的伤疤,便是好的地方皮肤也是干涸无光泽,可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是那么的熟悉。
张氏的身子开始慢慢颤抖起来,她盯着眼前满脸泪水的老妇人,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问道:“你是婵儿姐姐吧?”
李婆子从没想到这辈子还会有人再喊她“婵儿姐姐”。
李婆子什么都没说也没应,听到张氏的问话后就开始磕头,一个连着一个的磕,很快,赵合欢就看到卧榻前面的石砖上已经有了红褐色的血迹。
张氏闭着眼,抬了抬头,似乎想把眼泪憋回去,然后又冷冷地开口道:“行了,行了,不要再磕了”,最后的五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
李婆子停止了磕头,却没有抬头,她跪在那里,身体因为悲伤和愧疚而颤抖,她不敢看张氏,那是她从小当作主子、妹妹疼爱的人,可最后还是她背叛了小姐,伤了她的心。
“婵儿姐姐,你抬头看着我!”
李婆子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张氏因为悲伤、愤怒红了的眼眶,她抿了抿自己的嘴,开口道:“小姐,奴婢罪该万死!”
张氏用另一只没有牵着赵合欢的手,指向李婆子,声色俱厉地道:“你是该死!”
“瑶瑶死后,我就开始寻你,我不相信你帮我看着瑶瑶,瑶瑶还会死!”
“我不相信荣国公府的任何人,便是父亲、母亲派过去的产婆、大夫我也一个不信,我只信任你啊!”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就那么走了,还带走了我的瑶瑶!”张氏紧了紧拉着赵合欢的手。
张氏因为过度激动,突然间咳嗽了起来,坐在她旁边的赵合欢很自然地便用手帮她顺着气,这让刚才还怒极的张氏突然怔了一下。
李婆子见张氏因为自己而激烈的咳嗽,又连续磕了几个头,哭着道:“小姐,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啊,我就是死一千回一万回也不足惜啊!”
张氏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李婆子,看着她满头的白发,还有满脸的疤痕,心头一紧,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赵合欢用自己的帕子给张氏擦着泪,没有像在严氏面前那样为李婆子求情。
她觉得这是张氏和李婆子主仆之间的事情,必须要她们说开,张氏原谅也好,不原谅也罢,别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张氏握住了赵合欢为她拭泪的手,对着李婆子道:“是谁,是谁让你抱走瑶瑶的?”
听到张氏的问话,李婆子用袖子胡乱擦了脸上的泪,看着张氏道:“是江荷!”
张氏的手突然握紧,赶忙又松开,因为她发现自己还牵着女儿的手。
张氏恨恨地道:“我居然没想到是她?”
然后,张氏又望向父亲张齐安,道:“当年父亲和公爹查来查去,说是那个姜云搞得鬼,为此还将她送去了青州。”
张齐安听出了女儿言语中的质问,甚至还有一点嘲讽,他开口解释道:“那姜氏确实也起了害你的心思。”
“她比你早几日生了个姑娘,便想着让你难产。”
“一来,她不想让你顺利生下儿子,二来,如果你也生了姑娘,她的女儿在荣国公府还是没有出头之日,再者如果你的孩子难产出了意外,因为丧子之痛你也会多多照看她的孩子。”
听了父亲的解释,张氏不怒反笑,“她倒是好算计!”
说完这句,她又盯着张齐安道:“父亲真是为我挑了一门好婚事!”
张齐安因为女儿的一句话,倒退着做到了绣墩上,张延之、张继之赶忙去扶他。
张延之想要出口训斥张氏几句,却被弟弟张继之拉了拉袖子,他摇了摇头。
张齐安摆了摆手,刚才因为哭过的眼睛此时又蓄满了泪水,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道:“瑾之,是为父对不起你啊!”
严氏在张氏身边又抽泣了起来,她可怜的闺女啊,怎么就摊上了荣国公府那个烂摊子!
女儿怪丈夫她觉得没错,如果不是丈夫和荣国公酒后胡说八道,自己如花一样的闺女在京城什么样的人家找不着!非得配赵兰时那个畜生!
云氏感受到了屋子里尴尬地气氛,又看了看小姑子经过一番宣泄之后平静了不少,便踱步到门口处,对着门外的严嬷嬷道:“让人送一壶茶来吧。”
严嬷嬷点了点头,不一会便亲自送了一壶茶进来。
她低着头给屋子的每位主子都添了茶,到赵合欢时,稍微抬了一眼,不得不说这位小主子真的和小姐太像了!
严嬷嬷把茶静静地放在了八仙桌上,然后又默默地退了出去,最后给主子们关好了门。
张氏看着跪着的李婆子,从她身上已经再也找不到那个一笑就露着两个酒窝,说话爽快的婵儿的样子了。
“说说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婆子又给张氏磕了一个头,然后就将江荷、江嬷嬷等人怎么用“妹妹”威胁自己换药,又怎么威胁自己和孩子一起消失的事情。
其实,李婆子没有说实话,如果不是镇北将军和严氏突然到了荣国公府,江荷本来是让自己掐死小小姐的,她想拉自己下水。
李婆子又说了将赵合欢放到了金牛镇的酒楼前,还将万寿公主给的玉佩放到了包着赵合欢的襁褓里的事情。
“因为小小姐发了烧,我没有办法才将她留在了酒楼前。”
“我本来是想回来向您坦白一切的,可潜回府里后,我看您还在昏睡,就想着去夏荷院打听一下妹妹的下落。
“结果,就听到。。。”
李婆子话还没说完,张氏就接过来道:“结果就听到你的那个所谓的妹妹是她们找来配合演戏的?”
听了这句,李婆子立马抬起了头,看着张氏悲愤的眼光,她又迅速低了头。
“婵儿,婵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在荣国公府的时候,我就说了,那个江表姑娘不是个好的,心眼多也就罢了,全身上下还透着邪气,你怎么就能轻信于她!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要找妹妹为何不同我还有父亲、哥哥们说!”
“小姐!”李婆子又是撕心裂肺一声!
“后来呢,后来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因为我去夏荷院时,被发现了。”
“夏荷院中有个武技很厉害的男子,他一路追我出府,最后逼我跳了悬崖才罢。”
张氏看了看李婆子的脸,心中了然,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之后呢?”
因为张氏还关心着自己的语气,李婆子的泪又流了下来,“之后,之后奴婢掉落悬崖便失忆了,是被京郊的一个猎户所救。”
“如果不是看到小小姐,奴隶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赎罪了!”
张氏擦了擦泪,点了点头,忽地眼神又凌厉了起来,“江氏本来是想让你杀了瑶瑶吧?”
第三十九章、从长计议
李婆子的身子抖了一下,没有说话,用一阵“呜呜”的哭声代替了回答!
“到现在你还没看懂吗?江氏屋子里那个会武技的男子就是为杀你和瑶瑶准备的。”
“如果不是瑶瑶生病,你提前放下了她,那个男子很有可能会追踪到你们两个人的踪迹,然后灭口!”
说完这话之后,张氏再也没看去跪在地上的李婆子。她转过头,和赵合欢面对面坐着,两只手握着赵合欢的手,这是她的宝贝瑶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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