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衣料勾勒出一截紧致的腰身。
于是我没忍住吹了声又长又响的口哨。
吹得沈淮野铁青着脸,抿着唇死死地瞪着我。
他后知后觉。
最后气急败坏:「柏柠,你故意的!」
「我哪里故意了?」
我笑眯眯地把卷子往他那递了递,顺带掏出一支笔:「不是你说要坚持达到我的标准吗?」
「我要求也不高,做一个小时高数卷子就行。咦,我说的是让你坚持做一个小时高数,你想到哪里去了?」
对上我揶揄的目光,沈淮野张了张嘴,最后脸憋得通红:
「那你为什么要说这里人迹稀少,很少有人来这里?」
「说明这里环境安静,适合你做题。」
「那、那遮挡物呢?」
「不是你说不想让别人发现你私底下在补高数吗?」
最后沈淮野气得说话都颤音了。
我难得起了几分愧疚感,于是叹了口气商量道:「要不你把卷子带回宿舍写?」
「我不!」
沈淮野咬牙拒绝,转头靠着树开始做起高数卷子。
奋发学习精神可歌可泣。
而他带来的秒表就落到了我手上。
做高数一个小时,一秒都不能少。
我低头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忍住乐呵了起来:「沈淮野,那种时间还需要用秒表来计时?」
沈淮野没理我。
但我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了。
于是我继续叫了他一声:「沈淮野。」
「干嘛!」
这人扭过头来瞪我。
仿佛只要我继续那个话题下去,他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咬死我。
我只好耸了下肩,果断闭上嘴。
沈淮野满意地转过头继续靠着树做着高数卷。
但看得出来,这人心情好了不少,甚至连背影都透露着一种成功凶到我后的嘚瑟气息。
一个小时后,沈淮野把写得歪歪扭扭的高数卷子递给了我。
「不愧是学体育的,体力就是好啊。」
我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卷子,一边随口夸了句,一边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不得不说,故意使坏让沈淮野在这做高数,为难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毕竟就这字,已经让这张试卷的性质从「考生思考出卷人出题的目的」成功转变为「出卷人思考考生这样写的目的」。
沈淮野抿着唇,颇为骄傲地哼了声。
见我把卷子塞回帆布包里,他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对了,你之前想问我什么?」
我语气平淡地「哦」了声,随手指了个方向:
「我只是想提醒你,那边是有一个供人休息的小亭子的,风景还不错。」
沈淮野顺着我手指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脸上骄傲的小表情瞬间凝滞了。
「年轻真是好啊。」
我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眼疾手快地用手机拍下他现在呆滞的模样。
但我忘记关声音了。
沈淮野瞬间抓住我的手,一脸警惕:「你干什么?」
我「啧」了声,倒也没挣脱开沈淮野的手,而是顺势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作为你的补课老师,我觉得我有必要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生哲理。」
「什么?」
「从哪里跌倒,就要尽快从哪里爬起来。不然你非但跨不去那个坎儿,你还有可能变成一个表情包。」
沈淮野想到了什么,成功黑了脸。
6.
我和沈淮野是在家教群认识的。
一个迫切需要能人异士帮他度过高数期末考试,一个迫切需要毛爷爷来缓解自己此时的贫困。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当晚就进行了线上授课。
然而上完第一次课后,我就开始了深切的自我检讨:
——这钱,我非挣不可吗?
——钱难道真的要比生命还要重要吗?
沈淮野这厮,在高数上不能说是不开窍。
他是直接把窍都堵死了。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以及「胸大无脑」这两个词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让我频频叹为观止。
在某次我讽刺沈淮野是「sinx 在 0 到π上的积分值」,而这人算出来是 0 还要跑来问我什么意思的时候,我的辞职冲动彻底达到了巅峰。
洋洋洒洒大几百主动请辞,甚至殷切盼望他能找到下一任更好家教老师的小作文刚写好,却被沈淮野一顿红包输出彻底拦下。
「精神损失」。
我沉默地看着自己下意识点了领取的手,最后忍痛删了小作文,重新编辑了一条新的内容:
「老板您看,今天我们是复习之前的知识点呢还是要预习接下来的新内容?」
语气狗腿,能屈能伸。
一旦做好心理建设,我多年后依旧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沈淮野高傲回复:「新的。」
「好嘞!」
我以为这人不说掌握七七八八了吧,至少也是会一点之前学过的内容的。
结果隔天我就在图书馆的楼梯里遇到了骂骂咧咧做高数题的沈淮野。
在一群朗朗背书声以及情侣间的呢喃低语中,沈淮野的那一声悔恨交加的「我真该死啊」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我犹豫了几秒。
最后身为家教老师的责任感与精神损失费带来的愧疚感还是让我走了过去。
然后我就目睹了某体育尖子生做高数做哭了的场景。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里写着高数题,浑身散发着可怜兮兮的气息。
像是躲在屋檐下被雨淋湿的金毛,急需主人的安慰。
我没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偷摸着给他拍了张照。
沈淮野没发现我偷拍。
他只是挑起那双泛红的眼瞪着我,瓮声瓮气:
「看什么看!」
——我承认,那瞬间我 get 到了沈淮野的颜。
结果这一秒的心动在看到沈淮野手上的高数作业时彻底烂成稀碎。
于是当晚,沈淮野的第一套哭哭表情包就诞生了。
7.
回忆起往事的沈淮野那天是黑着脸出小树林的。
我原以为表白墙上的这事没多久就能过去。
但我低估了沈淮野在学校的影响力,以及没有考虑到他舍友的八卦能力。
于是小树林高数事件的隔天,校内就传出「沈淮野找其女友于荒野小树林证明其实力并坚持一小时后出来」的流言。
甚至据可靠人士称,沈淮野从小树林出来时双眼无神,面如土色。
回到宿舍后就长躺床上不起。
一时间,表白墙那条原本被刷下去的说说再度火热了起来。
无数好心人士又纷纷涌现出来,积极推荐产品以及传授经验。
差点导致表白墙因为变成某十八禁宣传手册而被封禁。
夏贝贝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没忍住朝我竖起大拇指。
「姐们看不出来这么勇啊。」
我沉默几秒,声音艰涩:「我如果说沈淮野那样其实是做高数被逼疯的,你信吗?」
夏贝贝没回答。
但诡异眼神摆明了她是不信的。
阻止谣言要从根源解决。
于是我打电话给沈淮野,提出诚恳建议:「让你舍友们永远闭嘴吧。」
「一对三,打不过。」
「那就放出你那张高数卷子吧。」
电话那头陷入一阵诡异沉默。
我正打算开口说话时,夏贝贝又发一张评论区截图。
「如果没有用,我会去找你。」
熟悉的小猪佩奇头像。
回复了一位正在激情澎湃传授丰富经验的能人异士。
甚至为表亲切,沈淮野还配上了一个抱拳的小表情。
我又下意识瞥了眼回复时间。
果然,是在我提出让沈淮野放出那张高数卷子的下一分钟。
——很好,这果然就很沈淮野。
8.
表白墙风波最终是以我用十张高数卷胁迫沈淮野,而沈淮野用拳头胁迫三个舍友出面解释而最终解决。
至于还有没有人误会也不在我考虑范围内了。
因为我的宝贝无人机到了。
大创项目资金到账缓慢,贫穷女大学生只能先自己垫钱养儿子。
为了节约成本,我没有买成机,而是多方挑选部件自己回来组装。
我给沈淮野布置了几张复习卷,拜托夏贝贝送过去后,就手机静音、一门心思待在实验室陪儿子。
以至于沈淮野狂发消息都无人回,最后——
「支付宝到账 250 元。」
我:???
搁这骂谁呢?!
但不得不说,沈淮野这招很有效。
至少我接到了他打来的第三十八通电话。
「你在哪?你现在在干嘛?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沈淮野火急火燎的声音响起。
语气像是查出轨丈夫的妻子。
我咂了咂嘴,瞥了眼手边组装得七七八八的无人机,随口回答:「在做机子呢,没看手机。」
「做机?」
沈淮野震惊:「夏贝贝说你在陪你儿子!」
「是啊。」
和我关系好的基本都知道我对我手上的无人机以及小车都统称为儿子。
沈淮野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好几个音调:「你带着你儿子在做机?!」
「你等等。」
我察觉到沈淮野似乎少说了个字,心生不妙,下意识想要开始解释:「是做无人——」
「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隐约带上了几分怒气,还裹挟着不小的风声。
我下意识回答:「在实验室。」
得到我的回复后,沈淮野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断。
丝毫不给我一点解释的机会。
我:「……」
行叭,我还是用这 250 元给这人网上搜搜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助听器。
结果我刚低头看了眼手机,实验室内就走进来几个人。
「现在真的是一届不如一届啊。」有个学长直接阴阳怪气了起来,「实验室是学习的地方,结果现在某些新生进来就是低头玩手机,到期末了也没什么成果出来。」
其他学长没吭声,也没附和。
我抬头瞥了眼说话的刘师兄,原本没打算理会,结果却有人非要把这火引大。
「可能柏柠也是学累了想休息会吧?毕竟我有时候也会这样放松下自己嘛。」
我看着跟着学姐学长们一块进来的居雅馨,没忍住啧了声。
「那不一样,」那位刘学长语气不赞同地开口,「你那是休息,但某些人的心思可不在学习上,毕竟我都撞见好几次了。既然是来混日子的,干嘛当初还要假装这么积极进实验室呢?」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
于是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学长就直接开口回怼了回去:「你行了吧,柏学妹在实验室通宵准备比赛的时候也没见你过来学习啊!」
刘学长一时间哑了声,干脆就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而居雅馨在我身边的位置坐下。
上一届学姐们毕业了之后,今年实验室就只有我和居雅馨两个女生,连工位都排在一块。
但我和居雅馨一直都不对付。
这种不对付从高中持续到了现在。
「听说你最近在帮体院的一个学生补课?」
居雅馨没压低嗓音,所以她的话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就显得格外清晰:「不过柏柠,我得先提醒你一句,体院里的渣男太多了,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一点钱就上当受骗啊。」
「你家里情况不好,你爸妈这么辛苦送你来上学,你可千万别一时鬼迷心窍就走上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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