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随口道;“去死,你信吗?”
阮如心头一颤,这看似玩笑的话因为傅琛清寒的声线而显出几分认真。
她眼底掠过几许落寞,不由苦笑:“信。”
他说的每一个字她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傅琛余光看了她一眼,覆于方向盘上的手渐渐收紧:“虚伪。”
轻飘飘的两个字犹如千斤之石飞落在阮如心上,压得她又闷又疼。
她紧抿着唇望向后视镜里他的倒影,手无意识般地摩挲着衣角,呼吸轻的似是怕再扯疼了心肺。
傅琛自始至终都认为她是为了钱才嫁给他。
他不信她的爱,甚至嗤之以鼻。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快而过,车内静的只有两人各自的呼吸声。
二十分钟后,车终于停了下来。
阮如下了车,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如同刚刚逃离出让人溺亡的深海。
但随即,她看到眼前富丽堂皇的大门上“寻梦湾”三字。
这是海城最高级的会所。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阮如诧异地看着傅琛,心里却有丝慌乱。
傅琛倾身向前,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边:“你不一直希望别人把你当顾夫人看待吗?”
一句话,让阮如心中更多了些许不安,甚至是生了逃离的念头。
“我……没有。”她微微偏过头,躲避着傅琛那摄人的眼神。
傅琛直起身子,目光骤冷:“如果你不想你那破节目解散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但威胁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阮如咬着下唇,无力地垂下眼眸,跟上傅琛。
顶楼VIP包厢。
推开门,一股酒和烟混合的难闻味道扑面而来,阮如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蹙着眉看向前方的傅琛。
以前就是因为他老是混迹在这种地方,老太爷才训斥他不务正业,迟迟不愿把家业交给他。
她没想到,现在傅琛都接管了顾氏,却一点都没收敛。
“深知。”阮如扯住他的衣袖,温和的语气带着几丝祈求,“送我回公司吧。”
傅琛却抽回手,迈着腿走过去坐了下来。
阮如空荡荡的手一僵,竟觉有些无措。
包厢中的人已经围上了傅琛,她想要跟上去的脚步便是一顿。
众人都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阮如。
她穿着白衬衫黑裙,一头长直黑发,清纯动人,和这里沈直格格不入。
“呦!咱们顾总换口味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几人都哄笑起来。
阮如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傅琛点了根烟,衔在唇间,不急不缓地介绍着:“阮如,总裁夫人。”
他语气轻佻的不像在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妻子,反而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阮如心底狠狠一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阮如?”一个女人带着敌意打量着她,“就那个电台主持人?”
她眼睛一横,突然拉着傅琛的手臂,嗲声道:“顾哥,那她肯定歌唱得不错吧,正好,让她唱首歌呗……”
听着这话,阮如浑身一震。
这话是直接将她比作陪唱的小姐了吗?
阮如拿着包的手一下握紧,看着傅琛,故作镇定:“我能走了吗?”
可傅琛吐出一口烟,拿起麦克风,看着她:“唱到她满意,你就可以走了。”
第四章 哥哥吃糖
傅琛那眼神就像囚笼将她整个人笼罩着,难以逃离。
阮如紧握的手渐渐松开,她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沉重地像踩在心上。
她低着头,从傅琛手中接过麦克风。
那冰凉如雪的指尖让傅琛眼眸一暗,心头涌起三分不忍,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冷硬。
一首接一首,阮如不停地唱。
眼前的屏幕也似在不停地放大,大到让她眼睛发酸发涩,甚至连视线都模糊了。
傅琛喝着酒,脸上仍是玩世不恭的笑,却总是不自觉的去看阮如。
而阮如红着眼,把所有煎熬都唱进歌里。
下一首,《说散就散》。
阮如握着麦克风的手颤抖着,她的声音已经嘶哑:“算了吧……我付出再多都不足够……我太麻烦不停让自己受伤……我不想再献丑……”
慢慢哽咽的声音让傅琛心头一躁,眉心不觉紧拧。
阮如却似已经入情,唱得包间里的喧闹都安静了几分。
她总是倔强的看不清曾经,也并非看不懂他不爱她,只是,不想放手,怕说散就散罢了……
“别唱了。”傅琛忽然道,愠怒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整个包厢一下安静。
可阮如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唱着。
“我说别唱了!”
猛然间,她手里的麦克风就被傅琛夺走,手心传来火辣辣地疼痛。
那麦克风被砸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阮如愣愣的望着他,几乎麻木的心苟延残喘地跳动着疼痛的频率。
看着她微红的眼,傅琛呼吸微微急促,紧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字:“滚。”
阮如却毫无知觉的笑了一下,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哑声道:“我去工作了。”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傅琛心中却越发烦闷。
电台。
阮如没能继续工作,因为等她出会所时就已经快12点了,她连续唱了将近5小时,唱得声嘶力竭,也唱得心碎成一地。
可节目提档的第一天,她便旷了工,总是要给个交代的。
主任不高兴的把她批评了一顿,最后听她哑掉的嗓子,又叹着给她放了假。
阮如苦涩地回了家,炖了碗冰糖雪梨吃下,糖水很甜,她吃到嘴里却是苦的。
次日。
烟灰缸空空荡荡,阮如知道傅琛又是一夜未归。
她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无奈和落寞。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阮如一看,是照顾她爸爸的护工吴姨。
她刚一接起,便听到吴姨着急的声音:“沈小姐,你爸爸被一个自称是你表妹的人强行带走了!”
阮如心中一惊,随即着急和担忧便涌上心头。
她爸爸自从车祸出事后,智力就退化成了小孩子,根本没有自保能力,郑琳想做什么!?
阮如连忙给郑琳打电话,那边却怎么也不接。
阮如眼神一暗,发了条短信: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报警了。
终于,电话接通了。
没等阮如说话,郑琳就得意的说:“你那爸爸,我给送到深知公司了,离婚这么大的事,你也得通知一下家长吧。”
阮如脸色一白,傅琛对她爸爸可是厌恶至极的!
她挂了电话就往顾氏大楼赶。
与此同时,傅琛正与两位合作商董事长从一旁的电梯上走下来。
等到阮如匆匆跑进顾氏,面前的场景却直接让她眼前一黑。
只见人来人往的大厅正中,沈父傻笑着抓往傅琛的手,往里塞他平时舍不得吃的巧克力:“哥,哥哥吃糖……”
第五章 傻子爸爸
“爸。”阮如面色一白,急忙上前,却跌入了傅琛如深渊般的墨眸中。
阮如神情一滞,咬牙上前,去拉沈父的手。
可下一秒,傅琛却猛地一抬手,沈父“咚”的一声被掀倒在地。
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糖,沈父愣了一下后竟大哭了起来。
“爸,你有没有事……”阮如心疼地将他扶起来。
而傅琛看着沈父那痴傻的模样,又看合作商们异样的眼神,胸口翻滚起一团怒火。
他唇角一弯,笑意让阮如心慌不已:“你这是故意在报复我吗?”
“不是!”她连忙摇头。
傅琛表情却猛地一凛,声音暗藏暴虐:PanPan“带着这个傻子滚出去!”
阮如想解释这一切,可面对傅琛那冷如冰髓的目光,她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身形颤了颤,紧咬了一下泛白的下唇,对傅琛鞠了一躬:“对不起。”
说完,半拖半拽地将哭闹的沈父带了出去。
傅琛望着阮如那踉跄的背影,紧蹙的眉似是打了死结。
将沈父带出顾氏后,她叹了口气,心头似沉甸甸压了块大石。
但看着沈父脏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心酸,她轻轻的给他拍着身上的灰。
“我饿!我饿了!”沈父又开始吵闹起来,引的路人频频回头。
阮如只能先带他去吃了饭,又给他买了些零食再将他送回去。
临走前,她再次叮嘱吴姨,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许将沈父接走。
日头偏了西,阮如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家。
然而别墅门前一个欣长的身影让她一愣。
“凌风?”她诧异地看着顾凌风,“你回国了?”
顾凌风眉眼一弯,点点头:“阮如。”
可在下一刻,他眉宇之间多了丝哀伤:“或许,我应该叫你弟妹更合适。”
阮如闻言,眼眸渐渐暗了下去,心中弥漫起一种悲凉。
她很快就不是了。
顾凌风看着这样的阮如,眼底满是心疼,手不觉伸出抚向她的脸:“你瘦了。”
阮如一怔,下意识地要躲开。
傅琛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像是将两人的动作按下了暂停键般。
“老情人来了,不请进去坐坐?”
阮如转身望去,傅琛正站别墅门后,晚霞的柔光落在他脸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他盯着顾凌风的手,眼神冷厉如同冰刃,讽笑着:“正好我们要离婚了,你要不嫌弃,把她娶回去好了。”
阮如瞳眸一震,顿时心如刀绞:“傅琛!”
他可以不爱她,但能不能别把她当做一个可以任意转手的商品!
她垂在两侧的手紧握到颤抖,泛红的眼角似是要滴血。
顾凌风更是怒极反笑:“傅琛,你还是这个样子。”
在傅琛那似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下,他轻轻拍了拍阮如的头:“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隔着别墅的铁门,阮如和傅琛两两相望。
看着阮如眼眶中的泪水,傅琛下颚微微一紧,忽视掉心上的烦闷,依旧冷眼看着她。
疼痛的心只剩下了疲倦,阮如第一次无视了傅琛,一言不发地推门进屋。
“站住。”傅琛在她身后冷声质问,“这些年你还跟他有联系?”
问完后,他心中更加烦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在意。
可想到他们还有联系,他胸口便烧起了无明业火。
阮如没有转身,还嘶哑的嗓子带着低沉的悲切:“你很在意吗?”
蓝黑色的夜空渐渐吞噬晚霞最后一丝余光,她没有等到傅琛的回答。
阮如自嘲一笑:“都已经要离婚了,还在意那些干什么。”
她推开大门,而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晚风徐徐吹过,阮如身体不由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