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的老妖怪》这本诛玉的小说,书中诛玉幽存的故事非常有趣:如今他二人久别重逢,必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我却在这昏暗的大墓里受万剑锥心之痛,无人在意。...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还能醒过来。
更没有想到,这诛仙台下竟然是巨大的神墓,而我身边尸骨成堆,冷气森森。
我试着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已近乎透明。
此处并无灵气借我凝魂,大概过不了几个时辰,我便要魂飞魄散了。
诛仙台戾气极重,我至此时仍未陨灭,许是因为师父推我前,曾向小师妹的身体里灌了一道护魂的仙气,我碰巧沾到了一些。
竟又是沾了小师妹的福。
如今他二人久别重逢,必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我却在这昏暗的大墓里受万剑锥心之痛,无人在意。
多讽刺。
我苦笑一声,拖着半残的魂躯往前爬行。
我不想死,起码不想死在这无人之境。
那身体我养护了两百年,倾注了两百年的修为,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我不甘心。
我在天宫向来不受仙人们喜欢,他们总说我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我若就此死了,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名声。
所以我一定要活下来,要回到天宫,讨回他们欠我的债。
我越过森森白骨,向墓中唯一的一丝光源爬去,那里或许是出口,只要能出去,哪怕捕到一丝灵气我也能活。
爬行半晌,那光源越发清晰,我揉眼看,却并非什么出口,而是一颗魂珠。
想来是陨落于诛仙台下的残魂,千百年来出不了大墓,便在此凝成了魂珠。
我靠近时,那魂珠动了动,大墓里无端起风,像是要将我吹过去。
不能,我决不能就此被魂珠吸纳,我要逃出去!
我退得愈急,风便愈急,魂珠发出了低吼声,似是怒极。
我的魂躯并未完全破碎,尚能抓住东西,情急之下,我抱在石柱后,捡起地上的骸骨砸向魂珠。
骸骨穿过,魂珠破碎了一刻,又重新凝聚,怒气更胜。我只知道砸它有用,于是再次砸过去,想趁它破碎时逃走。
魂珠颤抖起来,墓中大风呼啸不止,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咚的一声,我丢过去的头骨落了地,不知是撞到了什么,墓中轰然大亮,却原来是四壁的火把莫名燃烧起来了。
我惊得坐在了地上,魂珠也不知为何突然收声,恐惧地躲到了一节石笋后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抱成一团,待适应了强光,勉强眯着眼看,这才发现前面的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黑色藤蔓,此刻正有条不紊地往后退着,露出了原本掩盖的东西。
中央那块厚一些的地方渐渐露出一张宝座,而那宝座之上,竟斜倚着一个人。
他身着黑袍,银发垂落在地,面容妖异,此时正阖目懒坐,像是刚刚才睡着一般。
黑藤退尽之时,他倏然睁眼,一双黑瞳沉得快要把人吞没。
「何人扰了本座好觉。」
他淡淡启唇,撑着脑袋的手徐徐放下,随后揉了揉脖子,象征性地打了个呵欠,目光慵懒地落在了我身上。
他唇角牵了牵,笑得不屑。
「原来是个将散的残魂,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这人气度非凡,魂珠又这般怕他,估摸着是哪位闭关修炼的仙尊,我不敢惹怒他,连忙伏身跪道:「上仙息怒,我坠了诛仙台,无意落在了这大墓中,绝非故意打扰仙尊清修。」
「上仙?大墓?本座什么时候成仙了,我这洞府又什么时候变成大墓了?」
他不是神仙?这儿,是他的洞府?
我愣住了,那人见我哑口,撑了撑膝盖想要站起来,才起身却又咚地坐下了。
他皱皱眉,低头撩起衣袍看了看,原来他不知在此处坐了多久,脚下已经生出根须,扎进顽石之中了。
他抬起头,似乎有点尴尬,朝我挥了挥手,「小东西,你过来。」
我惧他身份不明,不敢动身。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他一挥手将我吸了过去,我被他揪住衣领,惊叫不已,连忙问他:「你要干什么?你是人是魔!」
「本座既不是人也不是魔,本座是妖。」
他将我丢在地上,指指自己的鼻子,「见过吗?妖。」
我咽了咽口水,摇摇头,我自幼修仙,飞升之后见的只有神仙和魔族,还真没接触过妖。
妖吃人吗?
在我愣神时,这人却不知在想什么,撩起袍子左看右看,「本座睡了太久,脚下长根了,怕是要过些日子才能恢复。」
他瞅瞅我,「便赏你留下做仆人,听候本座差遣吧。」
「啊?」
「你我签订血契,从此你就是本座的人了。」
说着他抓起我的手,一口咬了个窟窿。
我疼得叫起来,「啊!我还没同意呢!」
「能做我的仆人,是你三生有幸。」他冷哼一声,又要咬自己的手,将下口时却停住了。
他看了看我手上的窟窿,道:「罢了,怪疼的,你流点血就够了。」
我抽回手,本就不富裕的魂魄咕咕往外涌着灵气。
我捏着手,有了主意。
靠自己肯定是出不去的,还不如留在他身边稳妥,他瞧着法力颇为强大,若肯匀给我一点灵气,我便能修补残魂逃出去了。
「好,我做你的仆人,可是我魂躯残破,怕是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陨灭了。」
他笑笑,「那还不简单?」
左看右看,他盯上了躲在石笋后的魂珠,魂珠吓得身子一抖,来不及跑就被他吸了过来,生生融进了我体内。
我顿感身子充盈起来,那横冲直撞的魂珠在他的运功下瞬间服帖了。
我看着自己已经完整的躯体,激动得语无伦次,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趁热打铁道:「可我还没有真身呢!」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放心,你好好伺候本座,出去以后本座一定给你掳一具好身子。」
「好,我信你。」
我压下狂喜,朝他躬身拜了拜,「还未请教主人姓名。」
「姓名,我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小东西,如今是何世何年?」
修仙之人常需闭关,这一闭往往就是几十上百年,想来他们妖精也差不多。
我想了想,照天庭历法告诉他:「如今是玄缪一千二百年。」
他眉目间带了丝丝嫌弃,「玄缪是什么东西,我问你,轩辕那老家伙退位了吗?」
「轩辕……你是说上古轩辕帝吗?他归墟都快一万年了。」
他呆滞了,好半天才道:「本座睡了一万年了?」
一万年是什么概念?当今天帝五千五百岁,已垂垂老矣。
天帝尚且如此,他一个妖如何能活了一万多岁,还是青年的模样呢?
我自是不信,疑道:「你有一万岁?那我岂不是要叫你一声老祖宗了?」
他皱皱眉,「哪里老了,何必叫得这般难听,对了,想起来了,本座的名字叫幽存,日后你出门在外报本座的名号,但凡有些眼色的人都会拿你当祖宗供着的。」
「是。」我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的话实在离谱,我想他大约只是睡太久脑子不清醒,拿一百年当一万年罢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起时,不知怎的我脑中想起的却是师父唤我「鸢鸢」的场景,我叫扶鸢,自我占了小师妹的身体后他才改称我鸢鸢的。
真恶心。
我压住心头这一阵不适,胡乱编了个名字。
「我叫诛玉,诛仙台的诛,玉碎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