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也并没有刻意地站在中央,但就像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一样——
徐家唯一的继承人,永远都会是人群中的焦点。
就在他开口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有女生回道:「清见去见校长了,刚刚打电话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徐昼含笑:「原来是这样。他这次从国外回来,倒是也没和我说一声。」
见他似乎没有生气,旁边的人这才又嬉笑起来,只是声音却不由放低了许多。
「听说清见在国外艳福不浅,还舍得回来呢?」
「估计也是想给徐少爷你一个惊喜吧。」
听着这些话,徐昼面色温和,半阖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的头发仍旧是枫叶般的红色,只是这样惊异的颜色出现在他身上时却并不违和。
丰盈如玉、唇红齿白的徐少爷,此刻漫不经心地想,楚清见,怎么就没死在国外呢?
10
并不知道徐昼心里这么想的楚清见,就在这时候跨进了门。
十六岁的楚清见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他今日戴了顶鸭舌帽,一抬头便露出那张俊秀的脸。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站在中央的徐昼。
「哟,徐小少爷,您这头发,可比外面的枫叶还要红了。」
他一面笑一面走过去,旁边站着的同学给他让路,又使了个眼神。
徐昼还没说话,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楚清见,有些懒洋洋地向他点了点头,便也算打了个招呼。
「怎么,同学们好像没看见我们的天才棋手啊。」楚清见凑到徐昼身边,伸了手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半年不见,看来你蹩脚的外语还是没有消磨掉你话多的缺点。」
徐昼抬起手,并不留情地把楚清见的胳膊推了下去,而后慢悠悠地说道。
楚清见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飞快地凑在徐昼耳边说了句:
「还藏这么严实呢?」
徐昼抬了眼,漆黑的眸子,很清亮,里面只有楚清见的身影。
楚清见喜欢惹徐昼,但是看着这样的徐昼,他又总是心里发毛。
他背了手连退几步,表示投降:「我什么也没说啊。」
「要到午餐的时间点了,走吧。」
徐昼面上神情不变,说话时也很和声细语。
但在场的,包括楚清见,都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今天回来,请大家去碧风阁吃。」楚清见笑着看徐昼,「徐小少爷,你总不会不赏脸吧?」
「哪会。」
徐昼向站在一旁的佣人点了点头。
佣人心领神会,知道是给楼上的小姐准备午餐。
一行人便又说笑着出门。
虽说这栋别墅隔音不好,但有些声音也听得模模糊糊的。
等到徐昼的声音消失,我坐在窗边,微微掀了掀帘子,果然瞧见一群人出了门。
楚清见长个子了。我的视线落在楚清见的身上。
他此时正背对着我,一手揽着徐昼的肩,侧着脸笑嘻嘻地说些什么。
而站在他身边的徐昼,行走姿势仍旧端正得不行,连头也没有动一下。
我心里默默道,一看就是懒得理楚清见。
不过这种相处模式,在徐昼和楚清见之间,也算是常态。
和徐昼一样,楚清见从小就认识陶小姐。
而比起徐昼,他见陶小姐的次数也更多,这几年间总常常出国,每次一回来,便一口一声「珠缨」,以至于每逢那段时间,徐少爷心情不好的次数便越发多。
这几日徐昼或许心情又不好了。
还是离他远点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却发现楚清见忽然转过了脸来。
他恰好看向了窗边的我。
我和他对视一眼。
楚清见弯起唇瓣,抬起本搭在徐昼肩上的手向我挥了一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旁边的徐少爷也忽然停下了脚步,顺着楚清见的视线一同抬起头来。
拉开窗帘后,早秋的阳光有些耀眼,我不由眨了眨眼。
视线里,徐昼的皮肤白得似乎都有些透明,这便显得瞳孔更为深邃——
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
又莫名其妙生气。
我把窗帘拉上。
楼下的楚清见笑得很天真,很无邪。
他又想勾身边人的肩膀。
面无表情的徐少爷重新看向前方,顺便狠狠扭了一下他的胳膊。
楚清见吃痛地收回手,继续碎碎念道,铜雀春深、金屋藏娇,徐昼啊徐昼,也该放你的金丝雀出来说会话。
徐昼冷笑一声,现在是秋天。
只是铜雀秋深,金屋亦可藏春。
中午吃了午饭之后,我又在楼上记了一会谱子。
这时节的阳光正好,即便窗帘只是微微拉着,也透了许多光出来。
心下一动,我便想着出去走一走。
我在这所学校待的时间并不长。
无论是因为围棋还是徐家,被特招进来的我在这里几乎没有朋友。
而我更多的时间也都是待在棋院训练或者比赛,对学校也并不熟悉。
和佣人说了声,她面上的神情却是有些犹豫:「小姐,你要出去吗?」
我给她指了个和徐昼相反的方向:
「我就出去走一走。」
早秋的天气晴朗,外面的阳光也照得人身心都暖洋洋的。
虽然我在学校的时间屈指可数,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走的这条路通往的地方是个小花园。
学校有很多地方可供休息,而这处花园靠近住宅区,来的同学便少,大多都是教职工。
从小路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眼前便豁然出现一片小小的湖。
湖旁边种了许多梧桐,有长得很高的,也有矮矮的,或许是新栽上的,以至于树苗旁边的泥土都翻了出来。
还没有深秋,即便是梧桐,也多是翠绿的叶子,偶尔有几片金黄的,随着秋风慢悠悠地飘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除却叶子掉落,几乎悄无声息。
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了会湖里的鱼,突然想起来和宋启元的对局或许有方法可解,只是身边并没有带本子和笔。
四顾一圈,我取了根短短的木枝,便蹲下身,在泥土上开始复盘。
宋启元下棋注重「守势」,而我更喜欢速战速决。
只是围棋这件事,本身便不是一件能够「速战速决」的对局。
因此对我来说,宋启元实在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只是对手又岂止宋启元一个。
木枝在泥土里犹豫着落笔,地上的圈画就像是那天的对局一般,使我不由地皱起了眉。
正在我凝神复盘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不是说出来走走。」
说话的人慢悠悠地走过来,似乎在我身边弯了腰,便遮住了半边光线。
我有些不满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但徐小少爷很自觉地也往我的方向走了一步,
我:……
我抬起头,首先看见的不是徐昼的脸,而是徐昼那头枫叶般的红发——
在阳光下,红发闪闪发光。
眼睛一下子被闪到了。
我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怎么了。」徐昼的嗓音就响起在我的耳边。
我捂着眼睛嘀咕道:「被你的头发闪到了。」
松开手指,我眯起眼睛,看着旁边弯下腰的徐昼,问他:「陶小姐现在是喜欢红头发吗?」
听见我这句话,徐昼微微笑了笑,然后猝不及防的,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囡囡,少管别人。」
看着捂住额头的我,徐昼慢条斯理地说了句。
就在这时,又一道脚步声传了过来。
那人戴着顶鸭舌帽,正笑嘻嘻地说话:「我就说呢,徐少爷,吃完饭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本来安静的小花园,此刻不仅有我和徐昼,又来了个楚清见。
不知有意无意,楚清见继续笑着说道:「你看,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
「徐昼,珠缨要回来了。」
12
六岁那年父母去世之后,徐家开始资助我。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陶珠璎」这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身边。
但从六岁到十六岁,她从来没有回来过,我便也从未有机会亲眼见过这位陶小姐。
和楚清见不同,徐昼并没有出国去看过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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