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此生理想做了投名状,我以为萧承源会就坡下驴警告我两句,谁知他竟一口否决了我留下的提议:
「哪里来的这一大车话,选秀我选就是,谁说我要拦着你假死了?难道你还真打算做一辈子男人?
「林家世代忠良,朕还做不来卸磨杀驴的事,你该死死你的去。」
语气里的亲昵,甚至似足了登基前的萧承源,让我不自觉地想要相信。
可三年前他跟满朝文武打擂台都不肯纳妃,如今,就这么轻易松口了?甚至我知道了能要赵贵妃命的秘密,他都不留我做人质?
这、还真是萧承源吗?还是又被其他什么精怪夺了身体?
我尝试地问道:「你四岁的时候跟我出冷宫,是左脚先出门还是右脚先出的?」
萧承源啪地敲了我一个响栗:「既不是左脚又不是右脚,是被某人卡着脖子拎出去的。」
边说边利落地在圣旨上盖了章:「如果还不放心,那就叫人赶紧宣旨吧。」
李公公听宣进来,捧着圣旨又脚下生风地出去的时候,我心里关于皇嗣这块最大的石头落了地,不管萧承源在想什么,圣旨出门,起码选秀这件事不会再变。
人轻松了点,我陡然想起另一件事,直直地看着他道:「陛下昨日沐浴了吗?」
不过一句问话,我就看着自己的脸从粉白小笼包红成了充血大馒头,它甚至都不是话本里说的什么耳朵红了,而是从脑门唰的一下就红到了下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这副尊容了,还问什么问,赶紧拿回自己的身体才是正经事。
他的脸红仿佛会传染,让我觉得自己的耳朵都有点热,不自觉地摸了摸才道:
「不如我们宣钦天监来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异象?也许能找出这件荒诞事的原因呢。」
我觉得我的提议算是眼下最靠谱的了,萧承源的眼神却心虚地飘了飘:「我今早才想起,赵萍萍最近在研究个奇形怪状的蛊,我可能是前晚不小心沾染了。
「不过他的蛊,最多十二个时辰也就自动解了,与其节外生枝,不如坐着等等吧。」
呵呵,难怪昨日跑得那么快,再慢一点,可就没机会探我的底了。
他为了贵妃那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都做了,如今叫起他来却不太热络,我好奇地问道:「陛下当真这么爱重他吗?爱到之前连皇位传承、江山稳固都不顾了?」
他却眼睛奇亮地问我:「林知节,你很在乎吗?」
太亮了,烫得人心头发跳,我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事关社稷,臣不能不在乎。」
他还要再说什么,我的意识却慢慢模糊。
十二个时辰,到了。
9
三个月后,林家偌大的后花园里,我本人,林知意,穿着一身俏的丧服,正在泄愤似的啃着大骨头。
林知节已经成功死了一个月,林知意也在人前守足了一个月的孝,但我既没等到萧承源宣布选秀开始,也没等到让我开办女学的圣旨。
若还不知道萧承源那个大猪蹄子在搞什么鬼,那我这些年的朝堂就算是白混了。
这个不要脸的,难怪他同意我假死,他分明是贪图我的身子,想让我进宫去给他生孩子。
不然为什么他明明套了老大的话,知道我们的计划,都纵容我假死了,却迟迟不下旨呢?
老大嗑着瓜子反驳我道:「姓林的,你是不是太自恋了?京城这么多美人,他看上你哪儿了?永远长不起来的胸脯子吗?」
我家老大姓郑名巾帼,正是隔壁大老粗郑将军的千金,我俩可谓是从小到大的欢喜冤家。
她看不上我纨绔,我喜欢她的性子就爱逗弄她,一直到她翻墙安慰我丧亲之痛,让我在她面前掉了马。
那场面,她直呼我牛掰牛掰,拉着我就要结拜金兰,毕竟你从她的名字就知道,她有多想做个女将军。
她可以的,她爹宠她,什么绝活都教她,她哥哥也宠她,愿意带着她上战场。
她又是不可以的,她家还有一堆柔柔弱弱的亲妹族妹,只要她敢真的去,就等于连着这些妹妹的闺誉一起葬送了。
所以我们没有拜金兰,我们拜了天地,因为她想帮我,哪怕此生她做不了女将军,她可以做女将军的师父。
然后她还捡回了差点被夺家产的富商老二,街头被人驱赶的神医老三,和被见识短的爹卖掉的老四。
10
我在她「你好不要脸好自恋」的目光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喏,你自己看。」
老大不爱念书,读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心意相通蛊,双方有情的人可以互换身体十二个时辰,适合了解锯了嘴的中原爱人有什么秘密。
「这就是你跟陛下中的那个蛊?」
我点了点头:「这本册子很难找,前两天才到,据说这是前几代某个苗族圣女留下的手札,很多蛊已经失传,赵贵妃爱蛊如痴,一直在尝试制出来。」
她低头又看了两遍,突然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看着我:「姓林的,双方有情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也早看上了萧承源那个小崽子?」
我被问得稍微有点难为情,你要是前几天问我,我一定觉得你有病,可我拿到这个册子以后辗转反侧了几天,好像,又有点像那么回事。
这世上的男人除了亲人我只心疼过他一个,心疼过我的也只有他一个,尽管那些一起走的路已经有点久远。
但知道他心悦我以后,那些他为了赵贵妃孤注一掷的事,也许是为了忠于我才做的呢?
因为从前我是男子,是林家的门楣,所以他既不能污了我,也不愿意真的有别人,还不如随便宠个假女人堵住群臣的嘴。
一个男人为你做到这个份上,谁能不心热呢?
偏偏这个冤家从我恢复女儿身就一直不宣我进宫,让我求证都求不着。
老大显然是被我的表情刺激到了:「林知意,你给我清醒点,你忘了我们还有什么未完的事业吗?你进了后宫,可就一切都完了。」
我扭了扭手里的帕子:「其实、其实做了皇后那些事也能干啊,不是吗?」
然后郑巾帼这个女人就被我彻底气到了,还联合其他三朵金花孤立我。
真是的,爱人跟亲人,真是好难选啊。
好在很快,她就有了新的撒气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