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从窗外钻了进来,吹乱了唐云卿的头发。
关岱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到两边,又捻好被角,做完整理他才离开。
临近傍晚,唐云卿才醒来。她走出门,
卧室都在三楼,二楼是书房,一楼是客厅和餐厅。
她顺着旋转楼梯下楼,客厅壁炉前,坐着自己和自己玩国际象棋的关岱。
“醒了?”男人头也没抬的问。
唐云卿“嗯”了一声,走近问道:“今天的事谈得怎么样?”
闻言,关岱这才把视线抬了起来:“你怎么样?记起来了?”
唐云卿:“难道今天的会没开成?是因为我的原因?”
关岱:“……”
唐云卿看着关岱放下了棋子,缓缓地靠上了沙发,看着她不说话。
她才发觉刚刚他们谁都不回答谁的问题,用问题回答问题。
关岱现在在不爽。
她咳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还好,只是头有点痛,还没有想起什么。”
看着关岱的神色好看了一点,接着问:“今天的合作没谈成?”
“嗯。”
听到这个回答,唐云卿想了想:“今天是特殊情况,会谈会议可以再选时间,对计划不会有影响。”
说完,她感觉关岱那双桃花眼一直定在自己身上,像是要看穿她的身体似的。
“怎么了?”她问。
“你刚刚遇到了一个知道你过去的人。”关岱声音不紧不慢,“作为一个失忆的人,你不仅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思聊工作。”
“我是该夸赞你的敬业,还是感叹你坚强的心智呢?”
唐云卿抿了抿唇,她还清晰的记得昏过去之前的感受。
比头更痛的,是心脏。
那种撕心裂肺,好像她的心脏被人掏走拿去做了下降头,扎针,凌迟等等一系列的酷刑。
太痛苦了,太痛了。
她生理性的恐惧那一段已经被锁上的记忆。
唐云卿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才把自己从那段回忆里抽离出来。
她吐出一口气,尾音还打着颤:“那都过去了,不知道就算了。”
“我可以让你知道,你想知道吗?”
这个问题他问过了,但现在他还想问一遍,就好像在确认唐云卿会不会离开他一样。
所幸,他没有等很久就听到了答案。
唐云卿说:“不想。”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关岱眼神闪了闪:“好。”
唐云卿在家休息了两天,感觉好了一些就去上班。
关氏集团大楼的走廊靠着落地窗,窗另一边就是马路。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唐云卿身上,让她苍白的脸更显透明,只有唇上那薄薄的口红令她看起来有点生气。
身边不断有人穿梭着,不时有人和她打着招呼。
唐云卿礼貌的一一回应,忽然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云卿!”
闻声,她一怔,接着转过身,身后是一脸晦涩的沈凌风。
二人无言的对视着,周围的员工察觉到空气里古怪的氛围,自觉地进了办公室,留下空旷的走廊给两人。
“沈总。”唐云卿喊道,“上次匆忙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关愿。”
听着这生疏的称呼,还有她拒之千里的态度,沈凌风心脏骤然抽痛。
他查到消息了,才知道唐云卿是被关岱从海里捡回来的,并且已经失去了记忆。
大抵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他失去过一次记忆,所以才让唐云卿也忘记他。
沈凌风将眼里的悲伤掩藏好,张了张嘴。
“我知道你已经失忆了,不过我希望我们重新认识,我叫……”
“谢谢,不用了。”唐云卿语气说不上多冷,只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大家都是生意上的伙伴,以后有机会认识的。”
她强硬的态度像根针扎在沈凌风的心里,苦涩爬上了舌根,教他喉头一哽。
“生意伙伴?”沈凌风喃喃,“我们之前……很要好。”
听到他说“要好”两个字,唐云卿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心里莫名的怒火缓缓升起,她直视着沈凌风连声质问:“你说我们关系好,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被虐待,为什么会跳崖,为什么会流产吗?”
说着说着,唐云卿的眼眶逐渐染上殷红。
她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心里泛起酸涩叫她忍不住激动。
看着面前哑口无言的男人,唐云卿攥紧了手转过了身准备要进办公室。
忽然身后传来他低哑的声音:“都是因为我。”
唐云卿望着他苦涩的模样,眼神冰冷:“那就请您离我远一点。”
第二十六章 嫌隙
沈凌风脸色一白,上前想要去抓她:“云卿,我……”
唐云卿倒退了一步,躲过他的手:“我现在叫关愿。”
她冷下了声音:“沈总,以前发生过什么于我而言都往事,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望着男人怔愣的神情,她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不是你口里的那个云卿,也请您忘记吧。”
说完,唐云卿转身大步走进了办公室。
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没必要纠缠的事情,那就要抽刀断水。
办公楼铝制的门板瞬时闭合,空荡的走廊便只剩沈凌风一人。
唐云卿连心痛的时间都没留给沈凌风,他只能再次一个人品尝着这份苦痛。
就像被蚂蚁啃噬一般,心脏酸胀发疼,
沈凌风对着严丝合缝的门板站了许久,才准备拖着步子离开。
“沈总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我接待呢?”
在经过转角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沈凌风侧过头,关岱倚着墙看着他,眼神看不出情绪。
看着他,沈凌风神色未变,开口道:“关岱,把人还给我。”
“沈总的话越来越有意思了。”关岱语气沉了下来,“我什么时候拿过你东西了?”
沈凌风语塞,他自知自己理亏,但心里就不是不愿相信唐云卿真的会不想恢复记忆。
恰好此时关岱出现了,他将他满腔的愤恨都归结到了他的身上。
“她叫唐云卿,是我的未婚妻。”沈凌风上前了一步,“你明明动动手指就能查到她的身份,可是你偏偏没有把她送回来,你安的什么心?”
面对他的诘问,关岱不怒反笑,他站直了身子,一米八七的个子在沈凌风面前毫不示弱。
“沈凌风,是你先不要的人。”他的声音像是地狱的恶魔低吟,“狗都知道打了一次就有嫌隙,你以为她是什么?”
关岱看着眼前男人陡然一变的脸色,眉宇间的积压的怒意愈盛。
“你对她做过的那些事的时候有想过她是你的未婚妻吗?哦,我忘了,沈总现在的未婚妻,是何小姐。”
沈凌风再也承受不住关岱的话语,腿不由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他的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关岱的眼里,他嗤笑了一声:“扔掉的就别回头,沈凌风,像个男人一点。”
说完话,关岱像是连一秒都不愿再和他多呆,转身离开了。
接连被两人怒怼,沈凌风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
他坐在车里,后视镜里印着他的脸,以往英气逼人的脸庞,此刻被颓丧笼罩,竟显得老了几岁。
路前是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沈凌风将视线落在窗外,旁边漆黑的车窗上忽然倒映出一张艳丽的脸来,可那张脸上写满了厌恶。
他心深深一颤,狠狠别过头。
另一边车窗又映出另一张憔悴的脸来,那张脸上布满哀戚。
这时,他才发现四周那些黑洞洞的窗口上,全是唐云卿的脸,或冷漠或痛苦的看着他,让他痛得喘不过气来。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将深埋进搭在方向盘肘间逃避的沈凌风拉流出来。
不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地金成难得失态地急声道:“沈总,何小姐割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