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妩目光如寒光般，直直地看着萧锦琛。
两人对视，萧锦琛沉声说道。
“向御史台递交弹劾文书的都是朝中重臣，皇上心腹，你一道皇旨便将他们的官职抹去，以科举选取官员替代，这跟改朝换代有什么区别？”
萧锦琛眉头紧皱着，声音更加低沉。
“他们都是为大梁尽忠之人，朝中现今已无弹劾你的党派，但这真的是为大梁好吗？这与当年武曌皇帝又有何区别，后世又当如何书写你？”
“放肆！”
程胤怒斥着萧锦琛，刚要上前，便被舒灼拦住。
舒清妩缓缓走下高堂，看着萧锦琛，微眯着双眸。
“萧锦琛，你未免有些太过自满自负，你入朝为官才多久，本宫需你来教导为君之理吗？”
萧锦琛看着舒清妩，步步靠近自己，眼中的冷漠，再一次刺痛了萧锦琛的双眼。
“既身为大梁重臣，父皇心腹，职责便是为其分忧，而不是以自身相胁，逼迫父皇，他们既然要辞官，本宫便遂了他们的心意，如今倒是在指责本宫的不对？”
舒清妩冷冷地看着萧锦琛，眼中蓄满了冰霜。
萧锦琛顿住片刻，凝气说道：“这与昏君有何区别？”
“本宫便是做了那昏君又如何！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大梁效力，却又反对女子参政，如此腐朽顽固，大梁如何再对其得以重用！”
舒清妩句句铿锵，继续说道。
“从本宫出生那日起，所学之授都是为了这大梁天下，没了那些老顽固，大梁也多得是能才兼备的人。”
“本宫即便是效仿了武曌皇帝又如何，管他后世如何书写，本宫从未在乎，本宫只在乎这大梁子民能否安居乐业，家国得以昌平！”
舒清妩神情冰冷，朱唇轻启，缓缓道出最火一句。
“萧锦琛，你如今不过就是个在这玄甲殿内饲马养驹的废物‘统领’！你有何资格来指责本宫的对错？！”
萧锦琛被舒清妩的话一震，看着舒清妩，喉头一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舒清妩，冰冷威严，萧锦琛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初在尚书府时，舒清妩唯唯诺诺的模样，与眼前人，实在是难以对上。
舒清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让萧锦琛感到陌生。
又或许这才是舒清妩从前的样子。
舒清妩的一字一句，似是刀剑般，狠狠地戳着他的心。
舒清妩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萧锦琛失了神，抬手想要去拉舒清妩，却连她轻飘飘的衣摆都未能抓住。
萧锦琛看着舒清妩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胸口一阵郁结，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下一秒，一旁的程胤上前，跟在了舒清妩的身边，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舒清妩，温声说道。
“臣送您回去休息。”
萧锦琛听到这话，只觉得气血翻涌，一时间面色沉了下来，上前一把扼住舒清妩的手腕，将舒清妩带到自己的面前。
两人对视着，萧锦琛眼眶一片猩红，低沉道。
“他是何人？！”




======第二十章======
舒清妩一脸淡漠地看着萧锦琛，猛地将萧锦琛的手甩开，一巴掌甩在了萧锦琛的脸上。
萧锦琛一怔，脸上的刺痛阵阵，萧锦琛看向舒清妩，后者正揉捏着方才萧锦琛碰过的地方，眼眸中还带着些许嫌恶。
程胤见状，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舒清妩的手。
舒清妩看着萧锦琛的眼，一字一句道——
“萧锦琛，你这双手，我嫌脏！”
舒灼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道那萧锦琛真是活该，冷声对萧锦琛说。
“他便是现如今大梁的丞相——程胤，萧锦琛，能辅佐清妩的人大有人在，但绝不会是你。”
话音刚落，萧锦琛便浑身一颤。
舒清妩不再多看萧锦琛一眼，转身离开了玄甲殿。
萧锦琛看着舒清妩的背影许久，直至消失不见，才落寞地离开。
……
皇宫内，琅嬛殿。
肖嫔将将妆奁上的铜镜脂粉统统挥落在地，发出一声剧烈的脆响，震得宫女们浑身一颤，连忙跪倒在地，垂着头打着哆嗦不敢言语。
“那舒清妩当真在朝堂上将那肖丞相逼得退了位！”
肖嫔怒视着面前垂头的宫女，声音尖锐，怒不可遏。
那宫女垂着头，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回娘娘，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六公主在朝堂上称肖丞相年事已高，老糊涂了，既然有了辞官的念头，不如早日告老还乡。”
肖嫔脸气得涨红，怒喝一声：“她舒清妩怎么敢！她怎么敢！”
那宫女垂着头不语，肖嫔连忙又问：“那皇上呢？皇上如何说？”
“皇上……皇上当即便准了六公主的意思，还亲自在六公主择出来的人选中，挑选了一位顶替了肖丞相的官职。”
那宫女说完，肖嫔便便觉得眼前一黑，当即便瘫软在了地上。
“娘娘！”
肖嫔瞳孔颤抖着，气得几乎要将牙咬碎。
那肖丞相乃是北漠暗中安插在大梁的人，为得就是在大梁为肖嫔一党撑腰，日后拥立舒明珠为暗皇。
北漠路途遥远，肖丞相便是她在后宫立足的靠山，她岂能与那皇后相搏！
可如今全毁了！那舒清妩回宫后，一切就都全毁了！
她被贬为肖嫔，禁足宫中，女儿也被送去乡野为奴，受尽了苦楚。
她好不容易以苦肉计出来，本就被后宫妃子冷眼嘲笑，如今却又从朝堂传来消息，肖丞相被逼得退位，择去官职。
肖嫔想着，手都在颤抖，眼眸中尽是恨意。
她与皇后都斗了小半辈子了，不能在此时栽在那舒清妩的手里！
肖嫔沉住气，对身旁宫女探子说道。
“本宫拟封书信，你暗自出宫，派人通知我北漠的皇兄来大梁将珠儿救走！”
那宫女抬起头看着肖嫔那副目眦欲裂的模样，颤颤巍巍说道。
“可是……后宫不得与娘家私自来往，娘娘三思啊！”
肖嫔怒气冲冲，额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大声喝道。
“本宫管不了那么多了！那舒清妩还未称皇便如此嚣张，日后岂能留我活路！”
那宫女闻言，浑身一颤，明白了肖嫔的话。
“娘娘的意思是……”
“大梁不忍，就休怪我不义！”
肖嫔怒视着前方，咬牙狠厉说道——
“我要那舒清妩，魂断皇城！”


======第二十一章======
肖嫔命人将书信快马加鞭送到了北漠。
北漠皇帝看着那信上所写，眉目紧蹙，指着那纸上，对送信之人问道。
“皇妹为何突然要做如此决定？”
那送信之人低着头，对北漠皇帝说道。
“公主说北漠安插在大梁的人，已经被那舒清妩拔出，如今公主身份也被贬。”
北漠皇帝一双眉目紧皱着，半晌后才说道。
“此举凶险，若不成，皇妹在大梁再难立身！”
那信上所写，正是让北漠皇帝调动北漠兵马，在半月后，皇上南下出巡，舒清妩监政朝堂时，逼宫让其退位。
那人放低了声音，对北漠皇帝说道。
“如今公主在后宫已经没了靠山，八公主还远在乡野，若是不能孤注一掷，公主也再无翻身之日了！”
北漠皇帝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那人问道：“皇妹是如何说的？可有想好退路？”
那人看着北漠皇帝，缓缓说道。
“公主说，此举，乃是清君侧。”
北漠皇帝凝眉许久，终于定了决心。
……
半月后，深秋之季。
玄甲殿内。
舒清妩坐在高堂上扶额小憩着，程胤则是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舒清妩的睡颜。
这半月来，舒清妩除了清理朝政，更是免徭役，减赋税，张贴皇榜，让女子亦能入朝为官。
短短的半个月，舒清妩的名声早已传遍了整个大梁城。
萧锦琛听闻舒清妩回了玄甲殿，连忙来寻。
这半月来，他听闻了不少舒清妩所做的事迹，心中一直在想，自己似乎真的错怪了舒清妩。
她虽在朝堂上贬了一众大臣，但又迅速在朝上灌入了新鲜血液，亲自督导，这半月来，大梁城不仅没有因此受影响，反倒是比从前更好了些。
萧锦琛刚踏入到大殿上，便看到程胤正弯着身子，垂首看着舒清妩，两人贴的极近，程胤手里还挽着一丝舒清妩的长发，轻轻拨到她的耳后。
萧锦琛见状，一股无明业火升起，疾步上前，一把扼住程胤的手，将其反压在身后。
程胤不慌不忙，竟反手一劈，萧锦琛躲闪开来，程胤上前与萧锦琛打斗起来。
程胤一双桃花眼此时也面容阴冷，一双修长的手直奔萧锦琛双眸而来。
萧锦琛一惊，面上一阵凌风闪过，程胤的手已经到了眼前。
舒清妩听到声响，掀起眼帘，凝眸抬眼，一双眼满是淡然。
“吵什么？”
程胤闻言，连忙将手收回，萧锦琛这才躲过这一击。
程胤被背手而立，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转身看着舒清妩，柔声道。
“臣失礼，扰了暗皇清休。”
萧锦琛冷眼看着那程胤，眉头皱得紧紧的，眸中带着厌色。
眼前的人当真是两幅面孔，方才还是一副阴狠模样，一眨眼的公司，竟变得如此人畜无害。
当真是个笑面虎。
舒清妩将目光定在萧锦琛身上，冷声问道。
“你来做什么？”
萧锦琛看着舒清妩，低声说道：“清妩，我有话想对你说，还请屏退他人。”
程胤看着萧锦琛，勾唇笑说：“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直呼暗皇名讳？”
萧锦琛看着程胤，眼里满是怒意，低声沉道。
“就凭她是我萧锦琛的妻子！”




======第二十二章======
舒清妩闻言，抬起眼帘，目光如灼地看着萧锦琛，微微眯起了眼。
程胤刚要开口辩驳，舒清妩便出声打断说道。
“程胤，你先下去。”
程胤只能将话吞了回去，恭恭敬敬的对着舒清妩欠身行了个礼。
“臣告退。”
待程胤离开后，舒清妩抚了抚发鬓，拂袖起身，看着萧锦琛，挑着眉，饶有兴致地说道。
“萧统领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莫不是忘了当初在浮梦楼，当众一纸休书赶本宫出尚书府的事？”
萧锦琛语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只能低着头，语气沉闷，低声说了句：“那日所说的话，是我错怪你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舒清妩闻言，更是轻笑一声：“不知萧统领说的是哪一日？”
舒清妩手捏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呵气，吹散那茶盏中的热气。
“是尚书府逼我下跪那一日，还是浮梦楼休妻那一日，又或者是在这玄甲殿，指责我昏君那一日？”
这一桩桩一件件，被舒清妩如此摊开来，萧锦琛猛地一颤，许久后才应道。
“清妩，是我错了。”
舒清妩冷呵一声，抿了抿那茶，将茶盏放下，发出‘啪嗒’一声。
“萧统领不觉得这句错了，来的有些晚了吗？覆水难收的道理，就不需要本宫亲自来教了吧？”
萧锦琛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清妩，我只是想说，程胤此人心机颇深，下手阴狠毒辣，用其在身侧，实为不妥。”
舒清妩抬起眼，直直地看向萧锦琛。
“又想拿你那一套来指责教导本宫如何来做？萧锦琛，是本宫太过仁慈了些，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萧锦琛垂眸握紧了手，刚要开口辩解，舒清妩已经变了脸色，怒斥一声。
“给本宫滚出去！”
萧锦琛迟疑了片刻，还是退出了玄甲殿。
待萧锦琛离去后，程胤便走了进来。
方才他并未离去，而是一直守在殿外，两人的话，他都听到了。
程胤竟不知，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渊源，也难怪舒清妩对待萧锦琛如此冷漠。
程胤走到舒清妩面前，微微欠身说道。
“暗皇，皇上明日便要出巡南下，禁军负责护送皇上，是否需要将玄甲殿的人调进宫内？”
舒清妩沉着眉目，抬手挥了挥，方才怒气未散，此时舒清妩面容已是一脸的疲倦。
“调精羽营和捍卫营进宫，铁骑营留在玄甲殿。”
舒清妩如此安排，便是不想要再看到那萧锦琛。
程胤勾了勾嘴角，闻声应道，退出了殿内。
他早便看萧锦琛不顺眼了，舒清妩的安排也正是遂了她的心意。
……
夜里，皇城内。
北漠皇帝骑在马上，身后是千军万马。
北漠皇帝一双浑浊的眼，直直地看向皇城的方向，身后的军旗上，赫然写着‘肖’字。
身旁的将士抱手欠身，对北漠皇帝说道。
“陛下，已全数召集北漠兵马，随时听从陛下的指令！”
北漠皇帝沉声道。
“明日大梁皇帝出宫，尔等随我进宫讨伐舒清妩那个妖皇！”



======第二十三章======
翌日，皇城外。
皇上坐在马车内，身边是舒灼骑着马随行，带领禁军，从皇宫内浩浩荡荡地走出。
北漠皇帝躲在暗处，看着皇上和太子带人出了皇城后，才对身边属下吩咐道。
“通知下去，起兵攻进皇宫！”
皇宫内。
肖嫔焦急地在琅嬛殿内等待着，不断踱着步子，面色严肃。
昨日北漠皇帝派人送书信进宫，通知肖嫔，待今日皇上离宫后便起兵攻城，肖嫔则在宫中接应着。
门外，一个宫女急匆匆跑进来。
肖嫔连忙问道：“如何？”
“回娘娘！陛下已进宫门！”
肖嫔大喜，连忙抬步出了琅嬛殿。
宫中的禁军撤了大半，都随那皇上一同出巡，皇宫门外禁卫松懈，自然是抵不住北漠皇帝的大军。
北漠皇帝携兵马的消息已传入宫中。
护卫匆匆来报，跪在舒清妩面前，朗声道。
“回禀暗皇，北漠皇帝肖齐带了数十万兵马杀进宫中，意图攻打我大梁！”
舒清妩闻言，脸色一变，抬眼看向那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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