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宴泽脱了西装外套,一身白衬衫,伸手去摘婚纱照时,腰线崩得笔直。
我看着这画面,总觉得有些眼熟。3
陡然想起,三年前这幅婚纱照,也是迟宴泽亲手挂上的。
这也算……有始有终?
我忍不住思绪乱飘。
“又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就看到迟宴泽疑惑的目光。
“没什么。给我吧。”
我从迟宴泽手里接过婚纱照,又去杂物间找到工具箱,然后当着迟宴泽的面,一点点撬开相框。
最后一根固定钉取下来的时候,照片倏然收缩,卷成一团。
我坐在地毯上看着,累的没力气再去展开。
迟宴泽的耐心好像也告罄了。
他不耐烦的问我:“你今晚到底要干什么?”
我抬头望着迟宴泽,轻声问:“是你要干什么。阿行,你不该跟我解释解释‘欣安’的事吗?”
迟宴泽一怔:“你知道了?”
“嗯。你之前说会找专业人士帮我管理欣安,但现在的发展和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我盯着迟宴泽,不放过他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但最后,他连一点儿抱歉都没有。
“即使欣安被迟氏吞并,但它还在,只是换个名字而已,你别太玻璃心。”
我在期待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在酒吧里狼狈成那样,都还想着回来问一问的自己,可笑又可怜。
我拍掉掌心的灰,站起身迎上迟宴泽的目光:“迟宴泽,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如果不是讨厌,怎么会这么做呢?
“你别乱想,那是公事。”
小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要公私分明。
我以为这是个好词,现在才明白,它代表着不近人情。
我不想再聊下去了,干脆往外走。
“周宁琅,你又去哪儿?”
迟宴泽在喊我,可我却不想回头。
出门时,莫旭仁的车还在。
我很自然的上了车,看着家门口追出来的迟宴泽,对莫旭仁说:“开车。”
引擎声轰鸣。
我看着侧方镜里迟宴泽越来越小的身影,竟觉得劫后余生。
这天之后,我把手机关机。
白天处理欣安的事,晚上就随便找个酒吧过夜。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药也吃的越来越多。
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即使莫旭仁每天都变着花样的带我吃各种滋补的食物,都没有半点改善。
一个月后。
我照旧找了间酒吧,包了个卡座,打算在人声鼎沸间入睡。
昏昏沉沉间,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迟宴泽。
像是信号器被叫醒般,我下意识的向声源处靠近。
隔壁卡座里是迟宴泽的朋友,结婚时,他还是伴郎。
我想着那些过去,乏味的想要退离,却听到了我的名字。
“周宁琅啊?也是个傻子!”
“当初迟宴泽是因为知道迟喻甯喜欢自己,为了断妹妹的念想才跟她闪婚的!”
原来是这样。
时隔三年,我终于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
莫旭仁打来电话时,我正在我和迟宴泽的家。
一切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婚纱照也还是那么被拆分开,扔在地上。
一个月了,上面积攒了一层的灰。
我没嫌脏,一点一点的将婚纱照铺开,然后找了把剪子,从我和迟宴泽的中间径直裁开。
他是他,我是我。
泾渭分明。
之后,我找遍了房子里所有我和迟宴泽的合照,一张一张,全部裁开。
莫旭仁就在视频里看着我这么做,也不打扰。
他脸色很疲惫,这些天他前前后后一直在帮我跑爷爷和欣安的事,还要处理自己公司的事务,分身乏术。
见我停下来了,他才开口:“周爷爷的事件报告已经提交了,具体的开庭时间还要等通知。”
“欣安现在还在你名下,你不愿意,迟宴泽除了打压,也没别的操作空间。”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病,我联系了国外的医院,等我忙完这段,带你去看看。”
莫旭仁一句接一句,像极了爷爷在时,对我的唠叨。
“旭仁,谢谢你。”
这句话我很诚心。
莫旭仁笑了笑:“那要不要以身相许?”
“好啊,下辈子有机会的话。”
这辈子我无法回报,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也真心愿意。
我看着莫旭仁愣住的面容,摆了摆手:“你忙吧,我……还有些事要做。”
“好。”
莫旭仁回完,我挂断了视频,低头沉默了很久。
我没告诉任何人,其实我很怕疼。
癌症的折磨让我疲惫不堪。
我不知道还要这样多久才能不再痛了,也不想无休止的等下去了。
于是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8
但在这之前,我和迟宴泽之间,还差个结局。
之后,我找了几个大箱子,将我的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
能捐的捐掉,不能的,就扔。
迟宴泽回来时,我刚解决完最后一件东西,要离开。
四目相对,他看着空了大半的客厅,很生气:“周宁琅,你这算什么?”
看到我时,迟宴泽明显顿了下。
他皱起眉:“你病了?怎么瘦成这样?”
我没告诉他,说过了他不信,就没必要再说第二遍。
我想了想,回了他第一个问题:“分家?”
我其实不太会处理感情的事,迟宴泽是我的初恋,应该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恋人。
但不管怎样,都要有一个确定的结束。
“迟宴泽,去离婚吧。”
迟宴泽一愣,然后拒绝:“不可能。”
我有些不理解,但又恍悟。现在迟喻甯还没放弃,他怎么能给她希望。
“那就算了,不过以后我不会回来了,你……”
还要跟迟宴泽说些什么呢?
我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到,干脆不说了,往外走。
路过迟宴泽时,他拽住了我。
“周宁琅,我以为一个月的时间够你冷静。”
他总是站在一个上位者的角度,来指责批判我。
我突然来了火气,设想好的体面收尾也做不到了。
“你怎么敢叫我冷静?迟宴泽,你做的那些事,足够我恨你。”
我甩开迟宴泽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久违的艳阳天,晒得我有些发昏,却慢慢消了火气。
律师事务所。
我找到这里最权威的律师,立下了遗嘱。
“我死后,名下欣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全部留给莫旭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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