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
我把电话挂断,去了医院。
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害怕,害怕得太多。
我妈生我的时候没了,我害怕像她一样。我还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才刚刚和沈辞在一起。
我还害怕我不能做一个好妈妈。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父母的爱,怎么去爱自己的孩子。
与其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不如干脆就让她别来。
我躺在手术台上,最后关头,沈辞赶了过来。
「盈盈,你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在害怕什么?」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
「没事的盈盈,你相信我,我们可以做一对好父母,有我在。」
医生让我听了孩子的心跳,微弱的,有力的。
我决定把她留下来,学着去做一个好妈妈。
怀孕的时候,肚子一天天变大,我却越来越消瘦。沈辞变着法儿地法儿地做各种各样的营养品也没用。
我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小时候的我在挨打,在挨饿。我开始担心孩子生下来到底能不能幸福。
还好有沈辞在我身边,每次我含着泪问他的时候,他耐心地回答我:「会的,我会让你幸福,也会让孩子幸福。」
孩子生下来,那么小一只,丑得不行。
但是我看到她的时候,什么也不担心了,什么也不怨了。作为一个母亲,我会拼尽全力保护她,爱护她。
我突然想到我素未谋面的母亲,如果她能看我一眼,是不是就会原谅我身上的罪恶。
沈辞握着我的手,满脸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还好母女平安。」
「满欣,就叫她满欣怎么样?」
他微微一笑,说好。
来日方长,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沈辞视角(上)
我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盈盈以为我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其实我只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开心。
当年我撬开石板,看见一个让我震惊的小女孩。
她衣服破烂不堪,是非常明显的撕扯痕迹。露出来的手臂上新伤加旧伤,一片狼藉。
我忍不住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地震前她经历了什么。
她没上过学,甚至连个名字也没有。警察查询了户籍资料,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小山村里面重男轻女,有的不会给女孩上户口,找不到也正常。」
负责的警察这样说。
我能看出来她很依赖我,大概是因为我把她救出来的。我尽力地多照顾她。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找了过来,说她是他闺女。
小女孩吓得不行,我想不管这个男的是不是她爹,肯定是施暴者。
我站出来阻止他把女孩带走。
晚上女孩求救无望的眼神一直围绕在我眼前,我失了眠。起身想去找女孩谈谈,了解一下情况,刚好看到女孩偷偷溜走。
来不及多想,我跟上去,她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过了一会她从一个帐篷跑出来,后面跟着白天的男人,我马上跟上去。
当我看见女孩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抓着一块砖头,神情决绝,我意识到她要干什么。
傻不傻!你一个小女孩能打过他一个大男人吗?
我抓起另一块砖头,冲了上去。
尽管我已经对女孩的遭遇有了大概的猜测,然而我还是小看了人性的恶。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社会的败类,人类的渣滓!
我把女孩送回去之后又回来了,他还晕着。我拿起砖头又使劲砸了几下,他不用再醒过来了。
我把他塞进石板底下,营造出被砸死的假象。地震之后的灾区一片混乱,没人记得他。
第二天这片地方发生了小幅度的余震,他真正被掩埋在废墟之下,老天都看不过去他的恶行。
我决定收养女孩,出于同情,也可能出于心底不易察觉的一丝恐惧。
她很乖。因为没人对她那么好过,所以她显得诚惶诚恐。
有一次半夜我听见洗手间有动静,是她在洗我的衣服。我没了睡意,问她为什么半夜洗衣服。
她吓了一跳,带着被发现之后的困窘:「我,我……」
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头发不再像当初那样干黄枯燥,变得柔顺光滑。
「好了,回去睡觉吧。这不是小孩子要干的事情。」
她是想报答我。平常给我端茶倒水,我回来的时候给我拿拖鞋,主动提出要做饭洗碗……诸如此类。
所以她为了报答我的养育之恩,把自己赔给我,合情合理。
毕竟她觉得,她只有她自己。
沈辞视角(下)
小女孩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
盈盈大二的一个周末,我去学校接她吃饭,她是和一个男生一起出来的。
男生瘦瘦高高的,阳光开朗,是这个年纪的帅气。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知道他看盈盈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心中突然酸涩。
「那是我们班班长,问我一些关于奖学金认定的事情。」
我强笑道:「长得挺好看的,喜欢就试试。」
「没叔叔好看,我不喜欢。」
「就会挑好听的说。」
「真的。」
我不再说话,那股酸涩悄然不见。
我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竟然对盈盈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简直荒唐至极,我这样和她那个混蛋爹有什么区别。
我从她十二岁开始养她,对她无微不至,看着她从唯唯诺诺,终于变成一个会伸手要东西的普通女孩子。
到底是在哪一步走错的呢?什么时候我看她的眼神掺杂了一些别的感情?
是她十九岁生日那天许愿说要永远和叔叔在一起,还是二十岁第一次兼职用工资给我买了条腰带,又或者是刚刚她很认真地说没
叔叔好看,我不喜欢?
我不得而知。
可当我不小心看到她的日记,所有的顾虑已然瓦解。只要她也同样喜欢我,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我忍不住亲吻了她。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我立即就后悔了。
我默默反思,在之前的相处中,是不是不经意地给了她某种暗示和引导。
我想到当年她小小的一个人,半夜偷偷地去洗一大盆衣服。
那么现在的她是否能认清自己的内心,是真的爱我,还是仅仅想要用自己报答我。
我去咨询了心理医生,那点儿期待轰然倒塌。我不能仗着她不懂,就为所欲为。
所以我拒绝了盈盈。
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青柔,我想只要我结婚了,那盈盈就会放下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盈盈竟然固执到这个地步。
当我看到水果刀刺破她的手掌时,我真的要疯了。
什么懂不懂,病不病,随它去,只要她开心平安,就是最重要的。
就算以后她认清了,痛苦的只是我。
然而她说要我陪她去看心理医生,我瞬间就懂了,她是在向我证明她纯粹的爱。
她确实是生病了,不是因为生病才爱我,是爱我才生病。
爱上自己名义上的叔叔,爱人又狠心地推开自己,她太痛苦了。
我陪着她康复,成为她的恋人。
我带她回家,告诉父亲和大哥大嫂我们现在的关系,强硬地说服父亲。
我跟父亲说,我要娶她,正如当年我说我要收养她一样坚决。
盈盈的户口早就迁出去了,法律上我们结婚没有任何的阻碍,我们同样不惧旁人的目光。
我还是给盈盈买了一个钻戒,她送我的银戒我也会好好珍藏。
不论过去还是将来,不论是什么身份,我都会让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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