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漆黑的车身在停车场里划出一道冷光。
顾念夏脚步黏在地上,动弹不了分毫。
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切成两半般,血肉糜烂,痛不欲生。
冷风道道吹来,将人冰冻。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手机铃声震耳欲聋。
顾念夏接起,就听见照顾母亲的保姆声音急切:“大小姐,你快、快回来!夫人……夫人心脏病发了!”
顾念夏心一颤,终于回过了神,
她立刻上车赶回顾家,就看到停在门口的救护车。
旁边,站着陆北尧。
顾念夏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再不去,怕是见不到你母亲最后一面了。”陆北尧嗓音淡淡。
顾念夏心慌意乱,也顾不上其他,冲进了房间。
卧室里上,医生在抢救。
顾念夏跪在一旁:“妈,你怎么样?!”
顾母看到她,眼里迸发一道光。
她死死攥住她的手,努力张开嘴唇,用最后的力气说:“离开陆北尧……救……晴荟。”
话落,顾母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
“滴!”
刺耳的长鸣声响彻整个顾家。
三天后,青山墓地。
天空阴云密布,细雨飘洒。
晴荟倒台,几乎没有人来拜谒。
偌大的墓地里,只有顾家父女两人。
顾念夏一身黑衣跪在一块石碑前,她红肿的双眼一遍遍描摹着碑上母亲的遗像,心脏像被人捏紧,呼吸不畅。
“你母亲突然病发是因为受了强烈的刺激,引发的心肌梗塞,才没能救回来,节哀。”
医生的告知回响耳畔,顾念夏不由想到那天在家看到的陆北尧。
听照顾母亲的保姆说,陆北尧和她妈两个人单独聊了会儿天,然后母亲就发病了。
想到母亲的死会和陆北尧有关,顾念夏心脏像是被钝刀嗟磨一样,痛不欲生。
“晴荟你打算怎么办?”
顾父的问话在耳畔响起,顾念夏敛起情绪:“申请破产。”
母亲死后,她就只剩父亲了,前五年她为了公司耗尽了全部的时间。
如今,她只是好好陪着父亲,陪着这个唯一的亲人。
顾父没有说什么,只是可惜:“你做主吧,我有些累了。”
闻言,顾念夏看着眼前一夜白头的父亲,鼻间酸涩:“爸,妈走了,还有我陪您。”
顾父却只拍了拍她的肩:“我回去把你母亲的东西收拾收拾,你陪她待会儿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让她挂念。”
顾念夏目送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看向顾母。
离开青山墓地时,天晴了,只是乌云没散,压得人喘不过气。
汎海集团。
顾念夏拦住了陆北尧:“那天你为什么会去我家,你和我妈都说了什么?!”
“你那段视频,现在京都可是人手一份啊!”陆北尧话里满是讥嘲。
顾念夏心脏漏了一拍,所以母亲是知道了视频的事,才要见陆北尧吗?
“那你呢?你是怎么说的?”她心有猜测,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艰涩。
陆北尧眸里是说不出的意味:“当然是……如实相告。”
刹那,顾念夏如置身冰天雪地。
如实……相告。
她想到那些隐瞒的见不得光的协议,身份,纠缠,眼睛唰的就红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在男人寒霜刺骨的视线中,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北尧不再是大学时那个满心满眼,宠她爱她的人了。
他现在爱的,要娶的,是许珞西。
而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玩腻的玩具!
这一刻,顾念夏无话可说,狼狈溃逃。
京都大学。
顾念夏坐在车里,望着校门口出出进进的人群,有同学,有室友,有情侣……
当年,她也是这样挽着彼此,畅想以后。
那时他们没人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破败的收场。
哽咽的酸涩从喉咙蔓延到心脏,将顾念夏整个人都淹没。
她靠在驾驶位里,任由自己沉溺在过去那些和陆北尧的回忆里,越甜蜜,越痛苦!
不知不觉,天黑了又亮。
顾念夏也终于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重整旗鼓,回晴荟处理申请破产的事情。
可不料刚到楼下,就接到了顾父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顾父轻声问:“念夏,这些年很累吧?”
顾念夏一怔:“没有,您别乱想。”
顾父却叹了口气:“当年我和你妈强烈要求你和陆北尧分手,甚至以死相逼,你有怪过我们吗?”
顾念夏说不出否认的话,当时年少,不可能没有责怪,但这么多年了……
“都过去了,你们……也是为了我好。”
话至此,父女两个都静默了。
顾念夏听着电话那头瑟瑟风声,心里莫名觉得不安:“爸,你是在家吗?要不要我回去?”
“我来公司了。”
顾念夏心里却越发慌张,她脚步飞快的朝集团大门走去:“那刚好,我……”
“念夏!”顾父打断了她的话,像是不舍般的又唤了声,“念夏,我要去陪你妈了,往后你一个人……好好的。”
话落,电话那头只剩急促的挂断声。
顾念夏心一跳,刚要回拨——
下一秒,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从空中,重重砸落顾念夏眼前。
血泊中,那人的面容……赫然是顾父!
“啪!”
手机从掌心无力的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顾念夏呆呆的望着几步外蔓延开的血河,脑袋一片空白。
“啊!有人跳楼自杀了!”
周围的惊呼和尖叫声刺耳,顾念夏却好像听不见。
她僵硬着腿脚一步一步挪上前:“爸?爸你醒醒,你别吓我,爸!”
可除了温热的血,无人回应。
依旧是青山墓地。
一夜之间,新坟再立。
短短几天里,顾念夏失去了在这世上她唯二的亲人,变成了孤儿。
跪在父母墓前,她眼睛干涩到发痛,却哭不出。
原来不知何时,她的泪已经流干了。
另一边,汎海集团。
陆北尧靠在椅子上,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助理站在旁,汇报着晴荟的现况:“顾氏夫妇相继死亡后,原本还在犹豫的合作商全部与晴荟解除了合约,顾念夏申请了破产,还将这些年的积蓄全部取出作为遣散费,给了员工。”
陆北尧眸底一片暗色。
莫名的,他竟想起了顾念夏含泪问自己“知不知道晴荟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的画面。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许珞西走了进来:“北尧,在忙吗?”
“怎么过来了?”陆北尧放缓了声线。
“我们宣布订婚也有一阵了,我爸让我问问,打算什么时候办场订婚宴?”
许珞西说着,扫了眼旁边的助理,“你出去吧。”